嘉霖公主沒想到這兩名侍衛竟如此倔強，都被她嚇得說不清楚話了，還是死守着牢門不讓進。
難不成是驚嚇程度還不夠？看來只能下狠手了。
悄悄吞嚥一口口水，俏麗的臉蛋上閃過些許不忍，咬上牙一狠心，當即就拿手劃上利刃。
“不要……”
兩名宮女頓時被嚇得白了臉，慌忙跑上前去阻止公主。
眼看着手掌就要被割破，忽然間不知從哪裡飛來一塊小石頭，毫無預兆地打在公主的手背上。嘉霖公主一個吃痛，驚呼一聲，那隻手也隨之偏到一旁，堪堪擦過利刃落下。
“公主。”
兩名宮女再次驚叫一聲，趕忙扶着自家主子，抓過她的手細細查看，見到並沒有被割破後，方纔鬆口氣。
“何人暗算本公主？”
嘉霖公主凝眸看向周圍，尋找拿石頭砸她的人。沒看幾眼，臉上的表情就僵了一下，隨即又帶上幾分驚訝。
“秦將軍。”
此時的秦白羽剛剛收回手，顯然剛纔的石頭是他扔的，不過看到他那張冷肅的臉，嘉霖公主便是心有怒火，也不敢發作出來。畢竟剛剛此人也算是救了她，想想如果自己當時真的把手割破了，還是有些後怕的。
“下官參加公主，公主萬福。”秦白羽三兩步走過來，抱拳下跪行禮。
“秦將軍快請起。”嘉霖公主眼眸一轉，突然想到了什麼，朝他招招手，說道：“你來的正好，快把這兩個人給本公主扔出去。”
順着她手指地方向看過去，就見兩名侍衛身體發抖地跪在地上，而他們手中的刀戟卻交叉擋在牢門前。
只看了一眼秦白羽便猜出了大致情況，於是抱拳勸道：“公主萬不可胡來，此處乃是……”
“別說廢話，這二人敢阻本公主去路，不讓本公主去探視秦夫人，便是大逆不道，速速給本公主拉開他們。”嘉霖公主早已被磨得沒有耐心了。
想到昨晚那個夢，心裡便又是一陣打鼓。
“下官記得這內侍省並無規定不準探視犯人，他們何以會阻公主的去路？”秦白羽再看一眼牢牢守在門前的侍衛，昨晚那股不好的預感再次襲上心頭。
然而嘉霖公主卻以爲他是不相信自己，當即指着那二人說道：“前日本公主還曾來過牢房探視，可到了今日他們卻稱是奉了皇命守在此處，任何人不得探視重犯。”
秦白羽神情微變，想到昨天竹隱的突然之舉，心裡不免生出擔憂來。
難道昨天真的出了什麼事情？不知悠兒現在怎麼樣了？
思及此，秦白羽便示意公主稍安勿躁，自己則走到侍衛身前，詢問道：“犯人現在牢中可好？爲何突然要把這裡把守起來？”
侍衛們早先就聽到公主叫眼前這個男人爲“秦將軍”，腦海中稍加一思索，便記起了此人。當下也不敢怠慢，其中一人恭敬回道：“屬下們也是聽命辦事，其他事情一概不知，還望將軍見諒。”
嘉霖公主一聽這話，再次露出不悅，剛欲說話，就被秦白羽攔下了。
“公主，借一步說話。”秦白羽對她做出請的姿勢。
嘉霖公主胸中不快，但見對方表情嚴肅，便對着那兩名侍衛哼了一聲，甩袖離去。
幾個人剛走出內侍省，公主便迫不及待地質問秦白羽，爲何不讓她把那兩名侍衛趕走。
“公主請息怒，您適才也看到了，那二人寧可不要命，也不準任何人踏入牢房。您若是硬闖，鬧到皇上那裡，必會受到責難。”秦白羽拱手說道：“依目前的形勢來看，宮中定是出了什麼事情，才令皇上下了嚴守牢房的命令。或許……”
“不必說了，本公主知道該怎麼做了。”腦海中突然靈光一現，嘉霖公主立刻打斷對方的話，交代道：“秦將軍你先回去等本公主的好消息吧。”
話音一落地，她便帶着身邊的兩名宮女，風風火火地離去了。
秦白羽一時啞然，想不到這位公主的性子比悠兒還要衝動，說風就是雨。幸虧她是位公主，就算真的做錯了事，也沒人敢去責備她。
“將軍，公主已經走遠了，咱們也回吧。”此時綠桃上前一步，福身說道。
既然公主說有辦法，那他就再等一等吧。看剛纔那種情況，想來悠兒尚且安全，不然他們也不會把牢門看的那般緊。
“走吧。”秦白羽嘆口氣，擡腳往前走去。
嘉霖公主所謂的知道該怎麼做，便是去“朝霞殿”面見聖上，向他問清楚嚴守牢房緣由，繼而再憑着皇兄對她的寵愛，讓對方答應她可以去見莫悠一面。
但很顯然，她把事情想的太過簡單，做事前沒有經過深思熟慮，所以當她魯莽地闖進“朝霞殿”時，皇上正在和幾位大臣議事。
被她這樣一打擾，幾位大臣們皆是面面相覷，露出了不滿之意。
嘉霖公主被那一雙雙眼睛看的不好意思起來，心知自己給皇兄丟了臉，趕忙陪了不是退出大殿。
“公主，皇上國事繁忙，只怕一時半刻脫不了身。不如奴婢們先送公主回去，待皇上忙完了，奴婢再通知您過來？”跟在她身後的宮女小聲勸道。
嘉霖公主看向身後那座大殿，擺擺手，“本公主就在旁邊等着。”
說完，便走向不遠處地亭子裡坐下。
誰知，她們一等就是一個半時辰，就在公主昏昏欲睡之際，那邊“朝霞殿”的殿門終於緩緩打開，幾位大臣們也陸續從裡面走出來。
嘉霖公主馬上振奮了精神，從凳子上跳起來，歡喜雀躍地跑去“朝霞殿”。
當她趕到殿門前時，一個不注意，就與最後走出來的人撞了個正着，額頭直接撞到對方的肩膀上。
“啊。”
她一個吃痛驚呼一聲，腳下也是一個趔趄，往後退開兩步。
“公主，您沒事吧？”兩名宮女趕忙扶上主子，緊張地詢問道。
也不知那人的肩膀是什麼做的，堅硬地像塊石頭，只是這麼撞了一下，她便有種頭暈目眩地感覺。嘉霖公主邊揉額頭，邊恨恨地想着。
“微臣參見公主，未知公主突然現身，不小心衝撞到公主，還請公主恕罪。”
正在頭疼之際，身前忽然響起一道清朗的聲音，雖是請罪卻不卑不亢，全然聽不出有絲毫內疚惶恐之意。
嘉霖公主當即不悅地擡頭看向對方，就見面前單膝跪着一名男人，他身着緋色官袍，微微垂着頭看不清容貌。
“大膽狂徒，撞了本公主，還敢妄想恕罪。本公主的頭險些被你撞破，若是……”
氣焰囂張地質問剛喊出一半，突然間就頓住了，本來一臉兇相的公主，此刻也忽然變了表情，張着嘴瞪大雙眼盯着忽然擡起頭的男人，眼裡充滿了驚豔和震撼。
男人玉面薄脣，眉目如畫，五官像是經過精雕細琢般，美得毫無瑕疵。淡漠的眼神，仿若一汪清泉寧澈幽深，卷而翹的睫毛稍稍顫動，便像是撩起了一池春水，讓人忍不住心念一動，想要沉溺其中。
嘉霖公主就那麼直愣愣盯着地上的男人，俏麗的臉蛋上隱約升起可疑的紅暈，好像有一隻手在她心口處輕輕撩撥着，帶起一陣悸動。
“公主，公主？”
旁邊的兩名宮女不明所以地看向突然噤聲地主子，瞧着她露出一副嬌羞的表情，忍不住吃了一驚。她們何時見過公主露出這種表情，難不成是生病了？
而公主此刻的表現，卻讓地上的男人露出不屑，他對這種眼神和表情並不陌生，甚至可以說是討厭。
“既然公主並無大礙，那麼微臣就先行告退了。”潘良辰再一叩首，便提袍起身，欲要錯開道離開。
見人要走，嘉霖公主馬上回過神來，剛伸出手去攔人，誰知裡面卻傳來了齊祿公公的喊聲。
“宣嘉霖公主覲見。”
他這一喊，不免讓公主稍稍分了神，而就是在這眨眼間，那男人已經走出很遠。
嘉霖公主微有氣惱，看着男人的背影消失在拐角處後，方纔咬上下脣，略有不甘地步入“朝霞殿”。
“臣妹參加皇兄。”
楚思齊收起手中的奏摺，擡眼看向下面的女子，剛欲開口問話，卻發現她面色潮紅，神情也頗爲古怪。
轉眼看向旁邊的齊祿公公，後者躬身搖頭表示不知。
“霖兒，急匆匆來見朕，所爲何事？”
寂靜，殿內一片詭異的寂靜，楚思齊看着不知在想些什麼的小姑娘，忍不住蹙起眉頭，旁邊的宮女和內侍們忍不住跟着哆嗦了一下。
“霖兒？”楚思齊加重語氣，沉聲喚道。
這下嘉霖公主終於給了反應，茫然地“啊”了一聲擡起頭，待渙散的目光逐漸聚攏到她的皇兄身上時，立刻清醒了過來。
“皇兄，霖兒來向您打聽秦夫人的情況。適才我去大牢看她時，卻被兩個侍衛攔下，說什麼也不讓霖兒進去探視。這是怎麼回事？”語氣中帶了些委屈。
楚思齊依舊沉着臉，擡眼再次看向一旁的齊祿公公。後者馬上會意，朝殿內其餘內侍和宮女招招手，帶着衆人退出大殿。
“你去看她做什麼？”殿門重新關上後，楚思齊纔開口問道。
“秦夫人對霖兒有救命之恩，而且我們兩個一見如故，情如姐妹。她如今有難，霖兒自然要去探望。”嘉霖公主解釋道。
“情如姐妹。”楚思齊呵笑一聲，發出滿意地聲音，“朕本來還擔心，等你嫁給了秦白羽，莫姑娘會對你有所刁難，讓你受了欺負。不過現在看來，是朕多慮了。”
“皇兄，好端端地提這件事做什麼，霖兒不嫁什麼勞什子的將軍。”嘉霖公主嬌嗔地瞪着自家兄長，“且不說嫁給他就要去那麼遠的西朝，以我堂堂公主的身份，怎能屈身與別的女子共侍一夫。何況霖兒現在已有、已有……已有心上人，此生非他不嫁……”
“荒唐，心上人？非君不嫁？這是一國公主該說的話嗎，簡直有失體統。
”楚思齊不悅地打斷她，呵斥道。
嘉霖公主自小就對這個皇兄又敬又怕，現在被他這麼一吼，直接嚇得噤了聲，扁起嘴露出一副楚楚可憐的模樣。
胸中剛剛竄起的怒火，在看到她這幅模樣後，瞬間就被澆滅了。楚思齊無奈地搖搖頭，起身走到她的面前，伸手親自將人扶起來。
“霖兒，你是朕的皇妹，一人之下萬人之上，誰都不能給你委屈受。但同時你也要記得，這份殊榮背後，你還是皓雲國的公主，身負維護百姓、造福一方的責任。朕給你挑的這門親事，無論是對國家，還是對你都是良配，朕怎會讓你受委屈呢。”楚思齊苦口婆心地勸道。
“皇兄，造福百姓可以用其他辦法，霖兒相信就算沒有秦將軍的相助，您也能把這片江山打理的妥妥當當。皇兄，就算是霖兒求您了，不要逼霖兒嫁給一個不愛的人，好嗎？”嘉霖公主反握住他的手，懇求道。
“秦白羽此人乃是將相之才，而他手中那幾萬秦家軍，對於我們而言，更是一把抵抗外敵的有力武器。皓雲國沒有他不會滅亡，但若有了他，將會減少很多傷亡。霖兒，朕也是爲了這一方百姓，纔不得不這麼做。”楚思齊動之以曉之以理地繼續勸說。
“我不信，我們皓雲國能人輩出，一定有人能勝過秦將軍……”嘉霖公主搖着頭，眼前忽然閃過一張俊逸的臉龐，眼裡露出欣喜，握緊楚思齊的手，說道：“皇兄，剛剛那個人……就是那個看起來器宇軒昂的年輕臣子，霖兒看他就很有能力，他難道不能成爲棟樑嗎？不光他，在那麼多臣子當中，一定有很多優秀的人，他們都能維護百姓，爲我們皓雲國謀福祉。”
“年輕臣子？霖兒說的可是正議大夫潘良辰，此人的確是個可造之材，年紀輕輕便胸懷大志，智謀出衆。”提起自己的這位臣子，楚思齊臉上露出欣賞的表情。
“對，就是他，連皇兄您都對他讚不絕口，那就說明此人很有能力。難道他會遜色於一個威武將軍嗎？”嘉霖公主趕忙順着對方的話說下去。
對上那雙亮閃閃的眼眸，楚思齊心思一轉，似乎是察覺出了什麼，當即轉了話題，“霖兒，你適才不是說，來此是爲了解莫悠的情況嗎？”
經他一提，嘉霖公主猛地醒神，連忙附和地點點頭，“對對，皇兄，您能不能稍微通融一下，讓霖兒去牢裡看看她。您也知道，她當初爲了救我身負重傷，如今傷還沒有痊癒，我怕她在牢裡受不住。”
“你倒是對她挺上心，不過朕不能讓你見她。”楚思齊輕輕拍上她的額頭，說道。
“爲什麼？”嘉霖公主不依不饒地重新抓住他的手，撒嬌般地懇求道：“皇兄，我的好皇兄，您不是最疼霖兒了嗎？就讓霖兒去看看她嘛，我保證，絕對不會給您惹麻煩，皇兄……”
“霖兒，此事幹系重大，朕也是爲你好。莫悠現在身處危險當中，你若頻繁接近她，說不定也會殃及到你。聽朕的話，好好回明月殿呆着。”楚思齊輕輕揉着她的頭，眼裡帶着些許寵溺。
“什麼叫身處危險當中？皇兄，秦夫人她到底怎麼了？”
他的話讓女子稍稍慌了神。
“霖兒，不該打聽的不要多打聽。你放心，朕不會讓她有事的。”楚思齊嚴肅地說道。
“皇兄，你都把我繞糊塗了，一會兒說她有危險，一會兒又說她不會有事，到底是有事還是沒事啊？”嘉霖公主苦着臉問道。
看她這般模樣，楚思齊忍不住展顏一笑，在她頭上重重揉上兩下，“好了，朕還有奏摺要批，你先回去，朕有空就去看你。”
“皇兄，我……”
嘉霖公主還想再問些什麼，可當她看到對方的表情時，立刻就噤了聲，心有不甘地離開了“朝霞殿”。
氣憤難當地走出老遠後，她忽然又停下腳步，轉頭對身後人吩咐道：“蓮語，你去打聽一下正議大夫潘良辰的情況，記得小心行事，別被人看出了什麼。”
名叫蓮語的宮女愣了一下，看到主子催促的眼神後，忙應聲離開。
“蓮吟，咱們去福陵殿。”
雖然沒能從皇兄那裡問到太多情況，不過現在可以確定的是，秦夫人有危險。她必須要趕快去告訴秦將軍，讓他想想辦法，看能不能去見秦夫人一面。
當嘉霖公主帶着宮女走進福陵殿時，迎面就見竹隱從大殿走出來。
“下官參見公主。”
“免禮。”
嘉霖公主奇怪地看他一眼，便與之擦身而過，直接走進大殿。
剛入內，就看到剛剛轉身欲往內殿走的秦白羽，忙出聲喚道：“秦將軍。”
後者腳步一頓，轉身上前幾步，對她拱手拜道：“下官參見公主。”
“不必多禮，本公主來此是有要事相告。”
她的表情頗爲嚴肅，這讓秦白羽心裡生出不好地預感。
“是關於秦夫人的……”嘉霖公主說着往兩邊看了一眼，揮揮手，讓其餘人全都回避。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