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悠和秦白羽在外殿聊了小半個時辰,互相訴說了這些天以來遇到的事情,並交換了彼此的想法,以及下一步的計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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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讓我去參加秋射日,想來不僅是爲了公主的婚事,或許還有別的目的。”秦白羽的雙手輕輕扶着身前的女子,看着她說道。
“別的目的?你可是看出了什麼?”莫悠臉上閃過少許驚奇的神色。
秦白羽稍稍握緊雙手,表情有些嚴肅,“起初我也以爲皇上僅僅是爲了賜婚一事,可是當綠桃來見過你後,我心裡便有了疑慮。你想,這非宇殿之前被包圍的密不透風,就連公主身邊的人想要進來,都要費好大一番功夫。可爲何偏偏在這個時候,綠桃就那麼輕易地進來了呢?我想皇上是不會因爲區區一個秋射日,便對他極力想要掩藏的東西疏於防範。”
“將軍是覺得,他們是故意讓綠桃混進來的?”莫悠明白過來他想要表達的意思。
“沒錯,我覺得皇上是故意想借他人之口,讓你知道秋射日的事情。”秦白羽對她點點頭。
“可他爲何要這麼做?”莫悠有些糊塗了。
秦白羽沉默片刻後,纔再次開口,只是這次他的語氣中多出些許不確定,“你忘了嗎,我剛剛告訴過你的,皇上和我打了個賭……我想他如果不是想用這件事情破壞我們之間的關係,便是想以此引你主動露出馬腳。畢竟太妃娘娘現在和你在一起,稍有差池,你的處境就會變得非常危險。”
聽他這麼說,莫悠也露出了擔心的表情,反手握住對方的左手,“說來也奇怪,他既然早已猜出太妃娘娘被我帶來了這裡,爲何遲遲沒有派人過來呢?難道他還有更大的陰謀?”
“或許如此,也或許他還有別的顧慮。”秦白羽的表情中依舊有些不確定。
“總之,這才秋射日不簡單,你留在宮裡一定要多加小心,比平時還要多留個心眼,明白嗎?”
他說完後又將人拉進懷裡,緊緊抱着,就算說盡了千言萬語,卻還是不能表達出他此刻的擔心和不捨。
莫悠感受到他的心情,爲了讓他安心,便也用力回抱着他,輕輕拍撫上他的後背,輕聲說道:“我等你,一定要平安回來。”
話音剛落地,對方忽然就把她拉離了一些,只不過雙手扔圈成一個圈將她錮在懷裡。
莫悠不明所以地看向他,對方那突然改變的表情,讓她沒有看懂。
“原來悠兒還知道,爲夫不會丟下你一個人,嗯?”
他的語氣有些危險,又像是引導,表情中卻帶着委屈和埋怨。
莫悠啞然,怔怔地看着他,微微撅起嘴眨了眨雙眼,表示出自己的不解和疑惑。
看她這般模樣,秦白羽心裡頗感無力,原來一直困擾着自己的那句話,在對方心裡卻無足輕重。
是該說他太過敏感想得太多?還是該說對方沒心沒肺,考慮的太少?
罷了,他一個大男人何必計較那麼多。既然現在悠兒肯說這句話,就說明她並非看輕他,而且是真的在擔心他。換個角度來看,她能夠在面臨危機的時候,首先想到的是讓他全身而退而不顧自己的死後,這比任何甜言蜜語,誓言承諾都來的真實親切,讓他感動。
“誒,想什麼呢?”
男人久久的沉默和那愣神的表情,讓莫悠臉上生出不滿,忍不住出手在他胸口上捶了兩下。
不輕不重地力道,馬上換回了秦白羽的思緒。
“沒什麼,時候不早了,我要出發了。”秦白羽輕輕揉上她的頭,說道。
莫悠一把握住那隻手,問道:“你打算怎麼走?知道去行宮的路嗎?”
“放心吧。”秦白羽輕笑一聲,“公主已經安排好人,就在離非宇殿不遠的那座宮門侯着,他會送我去行宮的。”
“那就好,路上要小心,照顧好自己。”莫悠放心地點點頭。
秦白羽對她露出一個安心的笑容,留下“我走了”三個字後,很快消失在她的視線裡。
待人離開後,莫悠又走到門口那裡悄悄聽上片刻,知道侍衛們沒有發現秦白羽後,便走回去,來到蘭心身邊。
她趴在桌子上,已經昏睡過去。
莫悠伸出手在她身上點了兩下,不多時對方便有了反應,迷迷糊糊地從桌子上爬起來,神情有些痛苦和茫然。
“和往常一樣,好好在這裡伺候着。”
莫悠沒有等她回過神,便丟下了這句話,向寢殿走去。
進去時,瞧見太妃娘娘正坐在牀榻上閉目養神,忽然記起自己剛纔匆匆離開的行爲,不免有些心虛。
她不自覺放輕腳步,緩緩靠近過去,剛取來藥箱,對方忽然開了口,嚇得她手都抖了抖。
“想見的人見着了?”
放佛已經洞察了一切,太妃娘娘問得理所當然,一語擊中她的心事。
雖然有些尷尬,但莫悠還是如實點了點頭,走過去開始爲她處理傷口。
“安心了?”太妃娘娘再次問道。
摸在傷口邊緣的手輕輕一頓,旋即繼續認真檢
查着。
“看你這般沉默,可是又出了什麼讓人不省心的事兒?”
莫悠真懷疑對方是不是有讀心術?還是她能洞察先機,每句問話都那麼直白地點到重點。
反正現在大家都是同一條船上的人,她也沒什麼好隱瞞的,大家都有個心理準備,至少危險來的時候,不至於會那麼慌亂無措。
於是莫悠邊處理傷口,邊把她和秦白羽二人心裡的擔憂和猜測,統統告訴牀上的女人。
待她講完之時,傷口也已重新包紮好,她把藥箱收拾起來放回原位。
許久後,太妃娘娘終於從沉默中回過神,點頭應和道:“秦將軍說的也不無道理,雖然現在皇上已經出宮,可咱們也不能放鬆警惕,必須要更加小心纔是。”
沒想到,他們的擔心,在之後的兩天了真的應驗了。
在這兩天裡,非宇殿頻繁出事,不是食物中被下了毒,便是有人在她們清洗完的衣服上灑了毒藥。
若非她們事先有所防備,怕是都不知被毒死多少次了。
可現在她們就相當於籠中之鳥,主人不在,她們不能出去,更沒有決定其他事情的權利。遇到這種下毒的時候,也只能吃個啞巴虧,不能喊冤,更查不出兇手是誰。
而莫悠也發現,在這兩天裡,太妃娘娘的臉色越來越差,不是因爲受傷的緣故,事實上她的傷勢已大有好轉。而是好像想到了不好的事情,表情越來越亮,脾氣也越來越差。
只是每當莫悠旁敲側擊想要詢問她時,不是被無視地徹底,就是對方用三兩句話把她敷衍過去。
莫悠心裡倍感無奈,但既然對方不肯說,喜歡自己生悶氣,她也沒辦法逼着她把心情變好。
可是讓她們萬萬沒想到的是,毒藥沒有害死她們,引起了兇手的憤怒,更大的危險正悄無聲息地接近她們。
就是在皇上他們離宮後的第二天夜裡,當時夜幕籠罩,月色正濃之時,本來應該好好守在非宇殿周圍的侍衛們,卻都昏昏欲睡地倒在地上,不管四周發出多麼大的動靜都吵不醒她們。
忽然間,月色和燈火照射的地面上閃過四道人影,猶如鬼魅般,行動整齊又神速,不多時便消失在大殿的門內。
這兩日因爲下毒的事情,莫悠一直心神不寧,到了深夜也沒有睡下,只是躺在靠近門口的小榻上眯着雙眼,暗自思量會是何人想要置他們於死地?
是皇上?可是他當初如果真想處死太妃娘娘,以他的身份和地位,何須這般大費周章,偷偷摸摸的。
可如果不是皇上,又會是何人呢?
她曾問過太妃娘娘,這宮裡最想她的死人都有誰?
對方的回答,讓她本來就亂的思緒,攪得更亂了。
何謂想她死的人都已不在,難不成是鬼在害她嗎?
莫悠越來越覺得不靠譜,頭也疼了起來,剛想翻個身睡下,卻突然感到門外有異樣的動靜。
她屏息凝神細細聽去,驚覺來人至少有三四個人。
莫非兇手見毒藥害不死她們,便想夜裡來偷取她們的性命嗎?
思及此,莫悠馬上跳下小榻,快速奔至牀邊,喚醒熟睡中的女人,在她睜開眼的一剎那,不給她任何反應的機會,馬上拉着人走下牀,想要從窗戶那裡逃出去。
誰知她們纔剛走了兩步,門霎時就被人一刀劈開,瞬間就有四名黑衣人持刀砍殺進來。
看到這般情形,本來還有些迷糊的太妃娘娘,立刻清醒過來,反拉上莫悠的手。
“娘娘,我……”
莫悠剛開口,太妃娘娘卻馬上明白了她的心思,當即打斷她,說道:“本宮不須掩護,更沒有力氣一個人逃走。”
莫悠微微一怔,看她一眼,見她正死死盯着那些奔過來的黑衣人,眼裡充滿了冷絕的狠意和無望的冷笑。
不待她想清楚這個表情代表着什麼,道道寒光已經逼近她們。
莫悠一把攬上太妃娘娘的腰身,雙腳快速移動着,帶着她堪堪躲過一波刀光劍影。她把人放在巨大的屏風後,盯着她躲好後,便抽出銀鞭甩向黑衣人。
黑衣人們志在奪命,刀刀狠辣,毫不留情,直逼的靠近過去的莫悠連連後退,不多時就被逼到屏風那裡。
情況非常不樂觀,再這樣下去,只怕用不了一炷香,她們就會沒命。
莫悠闇自思量對策,這邊還要吃力迎戰,擋下所有想要靠近太妃娘娘的黑衣人。
沒多久,她的呼吸就變得急促起來,左肩上傳來一陣陣劇烈的鈍痛。
她深吸一口冷氣,手上的動作不禁變得遲緩起來,力道也比剛纔輕上許多。
就在她覺得今晚可能會死在這裡,咬緊牙關,決定拼死一搏的時候,忽然間就聽到窗戶被人撞開,剎那間三隊人馬從窗戶和門口那裡闖了進來。
本以爲是敵人的幫手來了,可待她看清楚來人後,立刻鬆了口氣。
原來是宮裡的侍衛,他們來的真是及時。
侍衛們的出現,很快就讓形勢逆轉,認那四名黑衣人如何身
手了得,卻終究是寡難敵衆,沒有掙扎多久,便被侍衛們制服。
而此時,莫悠轉頭看向侍衛們進來的那幾個地方,剛好都不能看到屏風後的地方。這麼說來,他們應該還沒有看到太妃娘娘。
莫悠闇暗對屏風後的人做了個手勢,讓她靜心等待,不要出聲。
可是她這個動作剛做完,外面忽然傳來一道通報聲。
“皇上駕到。”
一時間,愕然,驚訝和不解,聚攏到心頭。莫悠甚至以爲是自己聽錯了,可當她親眼看到楚思齊一身龍袍出現在寢殿時,只能呆呆站在那裡,連行禮都給忘了。
直到齊祿公公朝她呵斥道:“放肆,皇上在此,爾等還不快跪下。”
莫悠一個回神,馬上下跪行禮。
“免禮。”楚思齊的目光從她身上移到屏風上,但只在那裡停頓片刻後,馬上又回到那羣被按在地上的黑衣人。
“除去他們臉上的黑布,朕要看看,究竟是何人竟如此膽大妄爲,敢在宮裡行兇殺人。”
楚思齊一聲令下,侍衛們馬上用劍挑去四人臉上的黑布。
莫悠發現,當楚思齊看到那四人的臉時,臉上閃過一抹失望,似乎這並不是他想要看到的結果。
“那人倒是謹慎,真以爲請些殺手來,朕就查不出他嗎。”楚思齊沉聲說道。
殺手?
莫悠轉眼看過去,既然是殺手,他們在被抓住的一瞬間,不應該馬上服毒自盡嗎?
“帶他們下去,嚴加拷問,直到他們肯說出幕後主使爲止。”楚思齊一甩龍袍,下令道。
侍衛們馬上領命,架起黑衣人們離開。
這個時候莫悠才發現,那些人在被抓到的瞬間,就被人下了藥,他們不是不自盡守住秘密,而是根本沒有力氣自盡。
侍衛們離開後,楚思齊一揮手,連同齊祿公公等人也被遣出了寢殿。
一時間,這裡只剩下莫悠和楚思齊二人大眼瞪小眼,這不禁讓莫悠心裡產生了警惕。
看着她略微緊張的表情,楚思齊露出意味不明地笑,沒想到失憶後的莫悠這麼容易被看穿,可比以前在將軍府時那副冰冷的模樣可人多了。
看他笑的那般不懷好意,莫悠就更加緊張了,忍不住往旁邊挪去,一邊暗暗轉移他的注意力,怕他會發現屏風後的人,一邊想着該如何離這個男人越來越遠。
他看人的眼神實在是太嚇人了。
“此情此景,讓朕想到了當初在將軍府時的日子,如今想想還真是讓人懷念呢。”楚思齊輕易就看穿了她的心思,卻並不揭穿,甚至可以靠近過去,逼得她一直往後躲去。
“皇上,您不是在行宮嗎?”
莫悠不知道他突然說這些話是什麼意思,趕忙找話題轉移他的注意力。
“朕若在行宮裡,誰來救你啊?”楚思齊不答反問。
“皇上早已知道會有人來行刺我……臣婦嗎?”莫悠猛咽口水,問道。
“整個皇宮裡,有什麼事情是朕不知道的,有些人不自量力,想在朕的眼皮底下造反,朕豈能容他胡作非爲。”楚思齊輕聲一笑,笑聲裡充滿了傲然和蔑視。
莫悠微微垂下眼瞼,如果皇上說的是事實,那麼想害太妃娘娘的人果真不是他了?
可是太妃娘娘似乎對他非常顧忌,更加不願意讓他知道自己的行蹤,這是爲何呢?
正思考間,楚思齊忽然抓住她的手腕,一把將她扔到牀榻上去。
莫悠忍不住驚呼一聲,看着靠近過來的男人,眼裡充滿驚恐,快速往後面退去。
“皇、皇上……”
楚思齊單腿跨在牀沿上,一隻手臂支在牀牀,眯眼看着還在後退的女子,微微笑起來,“聽聞秦夫人失憶了,真是可惜,你是否把以前的事情全部忘記了?那麼,你可還記得你曾救過朕?每日都會去給朕送藥?我們還曾聯手查案,爲將軍府洗去冤屈。過往種種,朕仍記憶猶新,若非礙於你的身份,這個皇宮……”
“皇上,臣婦失憶了,過往種種都已記不得,但臣婦以爲,那些事情皆是身不由己,我想皇上一定比臣婦更加明白。”莫悠慌亂地打斷對方的話,他覺得現在的楚思齊不僅可怕,更讓人覺得危險,就好像自己是被虎豹盯上的食物。
“朕並不這麼認爲,那……”
忽然間,一道巨大的響聲響起,瞬間打斷了楚思齊接下來的話。
牀上二人皆是一愣,轉眼看過去,就見那副巨大的屏風竟被推倒在地,太妃娘娘面色蒼白地站在那裡。
終於出現了。
楚思齊的嘴角不經意翹起一抹弧度,從牀上站起來,撫平衣襬,看向“突然冒出來”的女子。
而此時太妃娘娘也看向了他,冷漠的表情,可怕的眼神,似乎是要把這個男人看穿一般。
楚思齊起身的一剎那,莫悠也趕緊爬起來跳下牀,本來想過去看看太妃娘娘的情況,卻發現她的表情很嚇人,可又讓人覺得非常淒涼,眼裡的情緒多到讓人看不清楚她此刻究竟是什麼樣的心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