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2、鉅變(下)
江媽媽突然聽見蘇玉妍叫她的聲音,身子陡地一抖,旋即擡起頭,就見蘇玉妍正站在月亮門外直直地盯着自己,只覺剛剛乾爽些的後背又沁出一層冷汗來,卻又不得不應聲,“大小姐叫老奴麼?”
躲在廚房裡的春榮與春草也聽見了蘇玉妍的聲音,接着又聽見江媽媽答應,便知道事情再也瞞不住了,便都磨磨蹭蹭地擠到廚房門口,齊刷刷地望着蘇玉妍,等她說話。
蘇玉妍忽然淡淡一笑,“你不是去買香芋了麼,怎麼空着手回來了?”
春草與春榮兩人面面相覷,連大氣也不敢出一聲。
江媽媽情知這買香芋的事是兩人替她圓的謊,眼見蘇玉妍臉色蒼白,心底的擔憂不由得又深了一層,眼見事情瞞不住了,便急急上前扶住她,低聲說道,“老奴方纔去買香芋,不巧都賣完了,只好空手而回,大小姐若是想吃香芋糕,老奴就再去城南轉一轉……”
“你剛纔去了城東?”蘇玉妍也不戳穿她們的謊言,只盯着江媽媽,輕聲問道。
定遠侯府就位於昌寧城東。江媽媽自是不敢承認,“城東雖有菜市,賣的卻都是泊來菜,要買香芋,並不用去那裡。”所謂泊來菜,就是從外地購進的菜,香芋乃本地所產,各處小菜市都有。
“你們還想瞞我到什麼時候?難道要我親自去定遠侯府問個究竟麼?”蘇玉妍這才冷冷說道。
江媽媽頓時垂下眼瞼,好半晌才低聲說道,“奴婢們也是怕您擔心,這才商量着先瞞着您……您彆着急,等回屋歇歇,老奴這就跟您細說。”
春榮與春草這才疾步上前,一左一右攙住蘇玉妍的胳膊。低聲說道,“大小姐您別生氣,是奴婢們怕您着急,這纔想着先讓江媽媽出去探聽清楚了回來跟您說的。”
她們的一番苦心,蘇玉妍又怎麼會不清楚?當下也不再出言相責,只任她們扶着她回了房,這才讓江媽媽把事情的經過細細說來。
江媽媽微微垂着眼瞼,看不清臉上的表情,聲音卻顯得有些哽咽,“老奴先前聽見院外一羣半大的小子們吵嚷。怕是訛傳,就趕緊往定遠侯府去了一趟……定遠侯府已經亂了,太醫們一個接一個的來。門房也不耐煩跟老奴說什麼,只說他們家爺突然生了病,別的一概不肯講。看情形,怕是真有其事了。”
蘇玉妍靜靜聽着,見江媽媽並不往下說。這才緩緩說道,“既然亂了,我們就不能再過去添亂……回頭我爹回來,讓他過去問一問。”蘇慎是定遠侯府未來的親家公,想來門房應該不會攔他,如果能見到定遠侯。就能把事情的經過弄清楚了。
“老奴剛纔在回來的路上正好碰到老爺,他也是聽說了這事才從學館回來的,這會兒想已經進了定遠侯府。”江媽媽嘆了口氣。
“你們且先下去吧。我想靜一靜。”蘇玉妍沉吟片刻,便下了逐客令。
江媽媽春草她們雖不放心,卻也不敢不聽,只得慢慢蹭出門來,卻還是遠遠在院子裡的樹蔭裡站着。並不敢當真離去。
只有春草一人堅持守在門口,雖然不說話。卻是一眨不眨地盯着蘇玉妍,生怕她一眨眼她們家大小姐就消失一樣。
此時的蘇玉妍,已經慢慢鎮定下來了。
眼下情況不明,唯有等待蘇慎回家。她雖然只是弱質女子,可受到傷害的是她的未婚夫,她又豈能坐視不理置之度外?
好在蘇慎並沒有讓她們久等,半個時辰之後就回家了,也是滿臉汗水,臉上還透着一絲慌亂,進門見了蘇玉妍的情形,就知道她已經略知了事情的大概,便也不再瞞她,遂把自己親自面見定遠侯的事情說了。
“……說是在從清真庵回來的路上被人刺傷,因猝不及防,刺客一擊而中,沈珂在受傷的同時也傷了刺客一隻左臂,只是刺客武藝高強,在受了重傷之後仍就逃之夭夭了……因當時刺客蒙面,並未看見其真面目,不過此人身材高大威猛,眼睛呈碧藍色,並像是本土人士。此事已經引起聖上重視,已經懸賞一萬兩白銀捉拿刺客。”蘇慎緩緩說完,見女兒定定地看着他不說話,知她擔心沈珂的生死,便又繼續說道,“因沈珂身受重傷,太醫們又正在救治中,定遠侯便沒有讓我見他,只說他已經止了血,傷勢暫時穩定,但五天後的婚禮,怕是不能如期舉行了。”
聽說沈珂傷勢暫時穩定下來,蘇玉妍不禁鬆了口氣,遂低聲說道,“婚禮不能如期舉行倒不打緊,只要他的傷能痊癒,就比什麼都好。”
蘇慎看着女兒,只覺一陣心疼,好半晌才道,“沈珂先前大難不死,必是有大福的人,此次遇刺想也是他命中劫數,過了此劫,就一切平安了。”他說的,便是沈珂那次“病重”合了全城女子的八字沖喜之事。中隱情,只有沈珂並宋氏和蘇玉妍幾個人知道,連定遠侯父子都是矇在鼓裡的,蘇慎自不知情,所以纔有此誤解。
蘇玉妍也就順着他的口氣道,“但願如此……”
蘇慎便又說了好些安慰的話。
蘇玉妍靜靜聽着,微微點頭,聽他說完,這才說道,“我想去許家見見十公主趙容。”
如此明目張膽刺殺定遠侯的嫡長孫,想來來頭不小,一般人等自是查不出來,但趙容身份不同,又深得皇帝喜愛,若她肯幫忙,說不定會事半功倍。
蘇慎自然明白女兒的意思,當下也不阻攔,便安排陳永貴備車送她去許家。
兩家離得不遠,陳永貴又揚鞭走得疾,不過兩刻鐘就到了。
因蘇玉妍是常來許家看十公主趙容的,又與趙容關係匪淺,許家的門房便一邊差人進去稟報,一邊又徑直放了她進去。
趙容消息靈通,早得了沈珂遇刺的消息,已經差人去宮中給沈貴妃送信,這會兒正想着要不要去蘇家看蘇玉妍,聽小丫頭進來通傳說蘇家大小姐已經登門,就連忙迎到垂花門來。
蘇玉妍遠遠看見趙容迎了上來,不由得出聲叫道,“趙容!”
趙容緊趕幾步,一把將蘇玉妍摟在懷裡,低聲說道,“別怕,沈珂一定會好起來的……”
蘇玉妍先前僞裝的堅強外表立時被她這句話生生撕破,淚水瞬間涌滿眼眶。
“……說是在從清真庵回來的路上被人刺傷,因猝不及防,刺客一擊而中,沈珂在受傷的同時也傷了刺客一隻左臂,只是刺客武藝高強,在受了重傷之後仍就逃之夭夭了……因當時刺客蒙面,並未看見其真面目,不過此人身材高大威猛,眼睛呈碧藍色,並像是本土人士。此事已經引起聖上重視,已經懸賞一萬兩白銀捉拿刺客。”蘇慎緩緩說完,見女兒定定地看着他不說話,知她擔心沈珂的生死,便又繼續說道,“因沈珂身受重傷,太醫們又正在救治中,定遠侯便沒有讓我見他,只說他已經止了血,傷勢暫時穩定,但五天後的婚禮,怕是不能如期舉行了。”
聽說沈珂傷勢暫時穩定下來,蘇玉妍不禁鬆了口氣,遂低聲說道,“婚禮不能如期舉行倒不打緊,只要他的傷能痊癒,就比什麼都好。”
蘇慎看着女兒,只覺一陣心疼,好半晌才道,“沈珂先前大難不死,必是有大福的人,此次遇刺想也是他命中劫數,過了此劫,就一切平安了。”他說的,便是沈珂那次“病重”合了全城女子的八字沖喜之事。中隱情,只有沈珂並宋氏和蘇玉妍幾個人知道,連定遠侯父子都是矇在鼓裡的,蘇慎自不知情,所以纔有此誤解。
蘇玉妍也就順着他的口氣道,“但願如此……”
蘇慎便又說了好些安慰的話。
蘇玉妍靜靜聽着,微微點頭,聽他說完,這才說道,“我想去許家見見十公主趙容。”
如此明目張膽刺殺定遠侯的嫡長孫,想來來頭不小,一般人等自是查不出來,但趙容身份不同,又深得皇帝喜愛,若她肯幫忙,說不定會事半功倍。
蘇慎自然明白女兒的意思,當下也不阻攔,便安排陳永貴備車送她去許家。
兩家離得不遠,陳永貴又揚鞭走得疾,不過兩刻鐘就到了。
因蘇玉妍是常來許家看十公主趙容的,又與趙容關係匪淺,許家的門房便一邊差人進去稟報,一邊又徑直放了她進去。
趙容消息靈通,早得了沈珂遇刺的消息,已經差人去宮中給沈貴妃送信,這會兒正想着要不要去蘇家看蘇玉妍,聽小丫頭進來通傳說蘇家大小姐已經登門,就連忙迎到垂花門來。
蘇玉妍遠遠看見趙容迎了上來,不由得出聲叫道,“趙容!”
趙容緊趕幾步,一把將蘇玉妍摟在懷裡,低聲說道,“別怕,沈珂一定會好起來的……”
蘇玉妍先前僞裝的堅強外表立時被她這句話生生撕破,淚水瞬間涌滿眼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