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8、同心(下)
雖然沈珂並沒有說出一句她的好來,蘇玉妍還是燦然一笑,“能得君心,實乃妾身之福。”
沈珂看着懷裡如花般嬌豔的人兒,只覺心裡一陣激盪,不禁低聲說道,“世間女子多如繁星,我能娶你爲妻,也是一件幸事。”
面對沈珂這樣真情流露的坦白,蘇玉妍又何嘗不覺得自己嫁了一個值得自己付出所有的男人?她沒有再說什麼,只伸出手臂緊緊箍住沈珂,以行動代替了她想要表達的語言。
沈珂也沒有說話,展臂將她攬進懷裡。
燭光搖曳裡,彼此真情坦露的目光在空中相遇,迸出滿室溫馨而美麗的花火……
……
因爲這一場虛驚,定遠侯對蘇玉妍的印象更是大爲改觀。之前他只覺得她能得沈珂喜歡僅僅只是因爲美麗的容貌和溫嫺的品性,現在卻因爲她想辦法救出他們祖孫三人而覺得她是一個膽大心細而不失剛烈機智的女子,大有先太夫人的遺風,因而對她的好感又更增添了幾分,進而對沈珂的愧疚之感也就更深了幾分——以沈珂的內斂,輔以這樣的賢妻,又何愁將來不能振興沈家?但沈珂爲了趙宥能順利登上太子之位而韜光養晦,被人指點點說三道四地過了這麼多年,一時之間又怎麼能以真面目示人?好在趙宥不負重望,登上太子之位已是指日可待,沈珂便是夾着尾巴做人,也不用夾太久了蝕骨沉淪最新章節。
也因爲這場虛驚,讓定遠侯府上下人等對蘇玉妍的印象由原來那畫中仙子變成巾幗英雄,這幾天,不論哪個角落,都會聽到有人繪聲繪色或添油加醋地講述事發那天的經過,連帶錦春。都成了全府上下敬仰的對象。最後還是定遠侯讓總管沈楓讓下人們不許再以訛傳訛,府中上下這才停止議論。
也不知是出於什麼原因,沈珂堅持讓蘇玉妍在牀上躺了整整三天才起來。這三天來,半亭居里賓客不斷。頭一個來訪的,自然是蘇慎父子,接着趙容夫婦也匆匆趕來,稍晚些樑惠君也與趙寧聯袂而來,武賢伯府更幾乎是大批人員出動,武賢伯親率其妻郭氏並其子宋德成以及其孫宋清澤、宋清泓,還有常年寄居在武賢伯府的宋清霜、宋清雪姐妹。一行七人進了蘭亭居,頓時將裡面的氣氛掀至高氵朝。
其間,郭老太太不時悄無聲息地打量蘇玉妍。看她面色紅潤笑顏如花,哪有半分受過驚嚇和生過重病的樣子?想起外間的傳聞,不免有些疑惑。武賢伯到底是久歷官場的人,早從其女宋德書對蘇玉妍那細微的轉變上察覺到異樣,當着衆人。自不好開口相問,只暗自在心裡惴測。蘇玉妍對於武賢伯府的一干人等,除了與宋清澤宋清泓兩兄弟多說了幾句話,其他幾個她都懶得用心應酬。宋清霜姐妹還是頭一回進定遠侯府,見了蘭亭居這種處處皆是內斂的奢華,眼裡都露出豔羨之光。不過礙於人多眼雜終沒有過分外露。
因前來探病的都是近親與好友,蘇玉妍有心要跟蘇慎和蘇玉修多說兩句知心話,卻也尋不到合適的時機。而蘇慎與蘇玉修顯然也有話想跟她說,卻見她神情懶懶的,還道她是因病了的緣故,也就沒有多留,小坐了半個時辰就告辭了。
沈珂挽留了幾句。見蘇慎執意要走,也就不再多說。遂送他們出門。出得蘭亭居的大門,沈珂緩下腳步,向蘇慎道,“等妍兒身體好些了,我再陪她回錦繡軒小住幾天吧!”
蘇慎一聽,頓時面露喜色,欲待說點什麼,卻又不知如何開口,良久才吶吶說道,“如此甚好。”
蘇玉修在旁,也暗自感嘆沈珂心細,想着方纔看到姐姐面色紅潤並不像是久病的樣子,更是放下心來。
……
等客人們相繼告辭,已是黃昏時分,沈珂看了看蘇玉妍倦怠的樣子,便吩咐春草早些擺飯。
一時飯罷,蘇玉妍懶懶地坐在太師椅上,向沈珂說道,“這幾天橫豎無事,我想回錦繡軒看看……”嫁到沈家這麼久,除了第三天回門,她一直還沒有回過孃家,雖然剛纔與蘇慎父子見了一面,卻連一句體己話也沒說上,總覺得心裡有些不好受。
“那我安排一下,明天就回錦繡軒吧!”沈珂體貼地上前,爲她輕輕揉捏肩背,“今天這麼多人,都累壞了吧?”
“還好。”蘇玉妍微眯着眼,享受着沈珂那輕重適宜的拿捏手法,好半晌,才睜開眼道,“要不,明天你也跟我一起去錦繡軒?”
對於錦繡軒,蘇玉妍用了“去”而不是“回”,很是令沈珂感到欣慰,便作出一本正經的樣子,說道,“願爲夫人保駕護航。”
蘇玉妍忍俊不禁,格格笑道,“……最好爲我謀一個悍妻的名聲,這樣才便於慢慢把你引上正軌……”
沈珂仍是十分認真的模樣,肅然說道,“夫人良策,珂無所不從。”
蘇玉妍只道他與她頑笑,不由得哈哈大笑,“既如此,那從今以後,你就鞍前馬後唯我命是從吧!”
“是,唯夫人之命是從。”沈珂看着蘇玉妍開懷大笑的模樣,脣角也不由得高高揚起,“夫人有話,但請吩咐末世之幸福女配最新章節!”
蘇玉妍看着他一本正經的樣子,忍不住又是一陣格格大笑。
沈珂繞到她前面,蹲下身去,微笑着說,“我方纔說的,都是真的。”
蘇玉妍一怔,旋即笑道,“我不過是隨口一說,你竟當真了?”
“夫人此計,甚是妥帖。只是。”沈珂目光灼灼地望着面前燦然如花的笑顏,“只是這樣一來,就會讓你的名聲受損了。”
蘇玉妍心裡微動,隨即說道,“只要你能走上正途,能過上自己想要的日子,我便是被人指着脊樑骨罵幾句,又算得了什麼?”沈珂這樣認真的神情,不能不讓她引起重視。無所事事的沈珂,只是迷惑別人的假面,並不是真正的沈珂,真正的沈珂,是一個有抱負有理想的青年,因着情勢所迫而不得不選擇屈從於生活。
“一個整日無所事事的浪蕩公子,在婚後慢慢由悍妻改造成爲一個品性端莊的人,也不是不可能。況且,這個悍妻還擁有全昌寧女人都無法媲美的嬌豔與豪邁,說出去,沒有人不信。”沈珂緩緩說道。“而我祖父,也會因我這樣的變化而對你另眼相看,可謂是一舉兩得。”
“我嫁入沈家,爲的是被你另眼相待,祖父對我另眼相看,於我又有什麼益處?”蘇玉妍不以爲意地淡淡一笑,“你若以我這個悍妻爲轉變的契機,便不失爲一件幸事,也不大引人起疑。”
“你這麼說,就是同意我的提議了?”沈珂看着她,仍是一臉正色。
“你不是常跟我說,夫妻同心其利斷金麼?”蘇玉妍微笑着,伸手拂過沈珂鬂邊的幾根髮絲,“那我們就一起試試看吧!”
沈珂擡手,反握住她,將她的手包在他的掌心,好半晌才道,“知我者,唯賢妻也。”
蘇玉妍白了他一眼,嗔道,“你又不是迂腐書生,哪來這麼多酸溜溜的之乎者也?你就直接跟我說,要我怎麼做?”橫豎她現在閒來無事,定遠侯府有宋德書料理,錦繡軒有江媽媽照看,她眼下就是大閒人一個,成天過着無所事事的生活,若不是成天大毒日頭照着,怕是渾身都要生出黴氣來了。
沈珂沉吟片刻,遂道,“我這裡倒有個法子,只是,又要委屈你了。”
“有什麼你就直說,什麼時候竟變成這藏着掖着的脾氣了?”蘇玉妍瞪了他一眼。
“是這樣的……”沈珂也不生氣,慢慢站起身來,在蘇玉妍身邊坐下,“錦秋的事,你是知道的,橫豎也揀定了日子要出嫁了,你若在她出嫁的時候重重地賞她一些錢物,外頭自會議論紛紛……”
“有心人就會說我故意藉機奚落是個心機深沉的主母,無心人卻會說我個心地純善的夫人……”蘇玉妍接了沈珂的話頭,笑眯眯地說。
“不管別人怎麼說,總之這錦秋出嫁之事,自此之後便會讓你成爲別人關注的焦點,也隨之成爲昌寧貴婦們效仿的對象。”沈珂不笑,仍是一臉正色。
錦秋不僅與沈珂有着非同一般的關係,還是先太夫人留下來的大丫頭,以她這樣特殊的身份,原本是可以留在定遠侯府給沈珂做妾的。在大樂,處處都流傳“寧做富人妾,不做窮人妻”的說法,憑着錦秋那樣出色的容貌,都沒能成功地留在沈珂身邊,蘇玉妍這個主母的手段,就可見一斑了。試想想,又有哪個年輕的女人會願意與別的女人共享自己的丈夫?這樣,蘇玉妍大刀闊斧地打發掉丈夫房中的女人的做法,自然也會受到年輕貴婦們的讚賞與效仿,而同時,沈珂的沉默也會將蘇玉妍在他心目中的地位更擡高几分。
如此一來,蘇玉妍便不想成爲悍婦也難了。
智慧與美貌並存的悍婦,想要改造一個浪蕩成性的丈夫,想必也不是一件難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