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0 退讓下

190退讓下

宋德書原本想着剛纔宋清霜在自己面前哭訴的那些話,只覺她們丟了老宋家的臉,又見沈鬆年都沒聽說過這件事情,就更覺自己的地位每況愈下,現在又聽說定遠侯之前竟是知道的,只瞞了沈鬆年與她二人,而且沈珂連皇帝的口諭都已經請到,只剩最後一步沒走了,她便是前來爲宋氏姐妹說情,也不管用了!她心裡百感交集,臉上紅了又白,白了又紅,好半晌,也沒有說出一句話來。

沈琳坐在宋德書的身旁,一時也不知說什麼話來安慰纔好。

眼見氣氛不對,沈珂便溫言向宋德書說道,“您就別再生氣了……因您身體不好,我便想着讓您好好休養……再說了,這事是經過祖父他老人家首肯的,您也不必太擔心了……必不會影響到咱們沈家的聲譽的。”

既然已成定局,宋德書自不好再說什麼,只恨宋氏姐妹太不爭氣,丟盡了她老宋家的臉!不過,她並沒有掩飾自己的不悅,臉色陰沉得有如窗外漸漸暗沉的天色,等沈珂說完,便緩緩說道,“既然你們祖孫事先已經商定,我就不用再多管閒事了。”說罷,便拂袖而起。

沈琳忙伸手相攙,一邊回頭看向沈珂,眼裡滿是窘迫。

蘇玉妍素知沈琳的脾性,跟宋德書是不一樣的,再想着此事自己與沈珂也確實做得有些過了,當下便朝她歉然一笑。

沈珂也隨着宋德書站起身來,扶了她的另一隻胳膊,陪笑說道,“您這是關心兒子才拖着病體前來詢問的,又哪裡多管閒事了?天色不早了,就讓兒子送您回去吧……” 宋德書之前與他的關係一直都算融洽,自打蘇玉妍進門他改邪歸正後。他又忙於政事,呆在家裡的時間越來越少,兩人之間反倒不如從前那麼親近了,儘管那種親近並不是真正意義上的母子之情,純屬一種表面現象,但在外人眼裡,卻還是母慈子孝的。爲了維持定遠侯府的安寧,沈珂也不會因此事跟宋德書翻臉,所以,他選擇了退一步。

宋德書儘管滿腹不悅。但面對沈珂的笑臉,她終不能再擺在架子上了,畢竟。她只是沈鬆年的繼妻,沈珂是嫡長子,就算將來讓沈頊承襲爵位,也得沈珂答應才行。所以,她也不能再拽着沈珂的小辮子不放了。於是。她便輕輕甩開沈珂的手,沉聲說道,“不必了……你也累了一天,就在屋裡歇着吧!”

沈珂見她態度軟化,當下便打蛇隨棍上,涎着臉笑道。“只要您不再生氣,兒子就算再苦再累,也心甘情願……”一邊說。一邊與沈琳簇擁着宋德書出去了。

蘇玉妍哄着夢姐兒睡了,等沈珂回來,商定了明天去武賢伯府的事,夫妻兩人這才歇下。

次日一早,沈珂依舊上朝。下朝後沒有返家,而是徑直去了武賢伯府。把事情的經過和盤托出。

在得知沈珂已經請旨要把宋氏姐妹打發出來時,武賢伯宋紹謙臉上那如春風一樣和煦的笑容立時就僵在了臉上,好半天才冷着臉說道,“我的爺,你這麼做,叫我們老宋家的臉往哪兒擱?”雖然昨天宋德書已經派人來透了口風,但沒想到沈珂行事這般雷厲風行,還沒等他做好心理準備,沈珂就親自過來了。儘管宋氏姐妹只是他老宋家的遠房親戚,但當初爲了攀上一門好親戚爲宋家謀利,宋紹謙與其妻郭氏逢人便說把是宋氏姐妹當作親生女兒來養的,如今沒有犯七出之條也要被沈家打發出來,他宋紹謙的這張臉還要不要?

沈珂便正色道,“您老人家先別生氣……”接着便又婉言說道,“當初賜婚,宋家姐妹也是迫不得已,我事先也並不知情,因此纔會陰差陽錯弄出這件事來……玉妍想着她們好歹是自家姐妹,這才琢磨着爲她們的後半生找個依靠,也算是對您老人家有個交待,所以我們才……”

就算宋紹謙不同意,沈珂那邊都已經安排妥當,他便再反對,也於事無補。他素來是溫吞水的性子,也是個審時度勢之人,眼見事情再無迴旋的餘地,便點頭道,“既如此,你只管打發出來了就是,又何必跑這一趟?”雖然屈服了,但還是有口氣憋在心裡。

沈珂就陪笑道,“您是長輩,又是妍兒的外祖,這事怎麼也得問問您的意見不是?如今您同意了,那我也就安心了。您這裡先物色着合意的人選,等吉日定下來,我便送兩位妹妹過來。”

聽沈珂這麼說,宋紹謙便知宋氏姐妹一定還是處子之身,臉色便又緩和了一些,沉聲說道,“婚姻大事非同兒戲,也要等我慢慢物色合意的人選才是。”

“這是自然。”既得了宋紹謙的首肯,便已達到此行的目的。沈珂遂不再強求,便含笑說道,“您老人家且慢慢物色着,等有了消息,差人知會我一聲便是了。”

宋紹謙便道,“你貴人事忙,且先回去吧……等有了消息,我自會派人通知你。”

沈珂也就不再逗留,遂告辭出來。

才進蘭亭居的院門,便聽裡頭傳來隱隱約約的哭聲,他眉峰一皺,當即加快了腳步。

雙珠正愁眉不展地站在房門口,眼見沈珂大步流星地過來,頓時像看見救星似的喜出望外地迎了上來,小聲說道,“爺……碧波苑的兩位姨娘來了……”

沈珂沉聲問道,“她們來做什麼?”

“大姨娘與兩個丫頭扶着二姨娘來了,二姨娘一進屋便哭哭啼啼的求少夫人別打發她們出去……”雙珠低聲說道。

沈珂的眉峰頓時顰成一個“川”字,一言不發地往正房大步而去。

而此時,端然坐在正屋上首的蘇玉妍心裡已經有些不耐。這纔剛送走宋德書這尊大神,又來了宋氏姐妹這兩隻小鬼,幸好家裡女人不多,要不然,可真夠她應付的了。宋清雪哭訴的話,她根本就是左耳進右耳出,要不是爲了維持主母的尊嚴和寬容形象,她立時便讓人把她們姐妹拖出去了,但現在情勢不同,沈珂去了武賢伯府,宋氏姐妹勢必是要被打發出去的,自己也沒必要再在她們跟前擺主母架子。所以,她這才耐心地聽着宋清雪的哭訴。

宋清雪本已經病得七葷八素,此時被宋清霜硬拽到蘭亭居來,不過一會兒就堅持不住了,再加上方纔那一番哭訴,更是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眼見蘇玉妍端然坐在上首,像個沒事人似的根本不爲所動,心裡更是焦急,這一急,臉色就刷地雪白起來,連哭聲都被哽在喉嚨裡了。

宋清霜坐在旁邊扶着妹妹的胳膊,也是心急如焚。尋常這個時候,沈珂不都回家了麼?今天怎麼就偏偏這麼不湊巧,都過了近半個時辰了,他怎麼連人影也不見?

就在三人都覺得耐心快要耗盡的時候,就聽見房門口傳來一聲清咳,三人不由得同時擡頭看去。

蘇玉妍淡淡地掃了沈珂一眼,便緩緩站起身來,“爺回來得正好。”

宋清霜聽見沈珂的咳嗽,頓時如聞天籟之音,立時站起身來,因站得急了,順勢把宋清雪的胳膊一帶,宋清雪身子一晃,差點摔倒在地,宋清霜卻似沒有看到,依舊帶着微笑迎上前去。

沈珂的腳步頓時一滯,眼裡薄怒微現,卻彎腰伸手,將搖搖欲墜的宋清雪扶了一把,沉聲問道,“你病得這麼重,怎麼不在屋裡好生養息?”

宋清雪見沈珂伸手扶住自己,只覺有驚有喜,又聽他嗔怪,卻道是心疼自己,便柔聲說道,“爺……真的要趕我們走麼?”

沈珂劍眉一皺,放開宋清雪的手,站起身來,走到上首坐下,這才說道,“事已至此,我也不想瞞你們了……你們還年輕,還會有更好的生活,我不想耽誤你們。”

“爺……”宋清霜急急叫道,“我們從來沒有說過要離開您。”

“我已經請了聖諭。”沈珂掃了她一眼,“再無更改。”

“爺……”宋清雪聽罷,只覺眼前一黑,身子又晃了晃。爲了獲得沈珂的歡心,姐妹倆算計了這麼多,自己還吃盡了苦頭,如今只剩下半條命,卻還是換來這樣殘酷的結果,又怎麼不令她傷心欲絕?

“我剛從武賢伯府回來,已經跟武賢伯說了此事,等他爲你們覓好合意的人選,我再送你們去武賢伯府……這些日子,你們就好生在府裡住着,把身子養好要緊。”沈珂趁熱打鐵。若皇帝送的不是宋氏姐妹,他大可不必如此大費周章,要不是爲了不讓蘇玉妍四處樹敵,他隨便就能把人送出去,興許還會落個風流倜儻的名聲,反正他是蝨子多了不怕癢,別人怎麼說,他已經學會充耳不聞。

此言一出,宋清霜姐妹也知再無挽回的餘地,更是顯出悲痛欲絕的表情來。宋清雪病得厲害,此時已經頭腦發昏,宋清霜卻還是清醒的,當下便衝沈珂慘然一笑,啞聲說道,“爺這是想逼死我們姐妹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