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7 姻緣上

287、姻緣(上)

張嫣果真是個爽朗活潑的性子,先是順着上沈頊的意思向他發出邀請,接着又笑嘻嘻地朝蘇玉妍道,“沈少夫人,你也跟我們一起去玩吧!”

蘇玉妍微微一忖,便含笑道,“好。”略頓了頓,又道,“我就在旁邊看你們放好了……這裡沒有長輩,你們也不必拘着。”宋德書既把沈琳和沈頊交給她,她便要盡心盡責照顧周全。

看出蘇玉妍是個寬厚之人,張嫣當即歡呼一聲,便招呼沈琳去看她口中所謂的別緻的風箏。沈琳因對張正生出好感,自不會扭怩,大大方方地隨着她去了。

張家的幾個僕從雖然得最主人的吩咐沒有過來,卻因自家的主子尚未成年而倍加小心,儘管隔得較遠,但人人都目不轉睛地盯着沈家這一衆人,密切注意着這邊的動靜,此時看見自家小姐領着一個粉衣少女歡笑着過來,這才鬆了口氣。張嫣走到近前,便吩咐一個長臉丫頭,“把我的風箏給沈三小姐瞧一瞧。”

那長臉丫頭看着自家小姐擠眉弄眼的模樣,差點失笑出聲,當着外人,好不容易纔忍住了,便把地上一個由幾色彩緞拼接而成的風箏舉了起來給沈琳看。

沈琳擡眼看去,就見這風箏頗爲奇怪,乍看像是一座山嵐,細看之下,又似是一隻蝙蝠,再仔細看,又似乎什麼也不像。她看了半晌,才緩緩說道,“這隻風箏,果真別緻。”

張嫣聽了,不由得格格笑了起來,“沈姐姐都覺得別緻,那這隻風箏就真的別緻了。”說罷,朝着遠遠而來的兄長張正一指,又向沈琳附耳說道,“這風箏,是我大哥親手爲我做的,說是送我的生辰之禮。”看沈琳露出驚訝地表情。便又略帶得色地笑道,“這可是我大哥平生第一次做風箏,倒也難爲他了。”

看出這兄妹倆人感情深厚,沈琳便也讚道,“的確難爲他了,我那兄弟,別說做風箏了。便是買風箏的事,也從來沒做過。”這話倒也不是有意詆譭沈頊,實在是沈頊與她相處的時間太少,加上沈頊又是個文靜的性子。就是有時間回家,平日裡多呆在書房看書。很少跟沈琳在一起玩鬧,故此,別說做風箏,連風箏這樣的字眼,都幾乎從來沒有提起過。

張嫣見沈琳似乎頗爲感觸,不由得又笑道。“你那兄弟年紀,自然比不上我兄長善解人意……”擡眸看到張正與沈頊已經走到近前,便拉起沈琳道,“我大哥和你兄弟都來了,走,咱們放風箏去!”

沈琳回頭,瞧見沈頊與張正並肩而行,已然走到近前,便含笑點頭。跟上張嫣。

蘇玉妍從雙珠手裡接過夢姐兒,笑微微地看着這兩對少男少女各自舉起自己手裡風箏。緩緩託放,繼而開始奔跑……風箏相繼升騰到半空,飄飄悠悠地時飛時駐,形成一道美麗的風景。

……

傍晚時分,玩得大汗淋漓的張嫣一行各自回房港人洗浴之後,便相約在京山最有名的悅來客棧吃飯。他們一行,也選擇在這裡過夜。

有了先前融洽的相處,張正席間言談舉止頗是風度翩翩,一改先前拘謹的樣子;張嫣本是活潑天真的性子,此時也盡顯小女孩的可愛天性,有意無意地撮合她兄長張正與沈琳兩人。

沈頊與沈琳坐在蘇玉妍左右兩側,席間,沈琳也不知因爲害羞還是避嫌,倒比平日裡恬靜了許多;沈頊則不時擡頭打量張正,似乎在思量張正是否真的配得上他的姐姐。

蘇玉妍有意試探張正的家世,席間也儘量配合張嫣的言語,時不時插上兩句笑話,盡顯自己親和本性。

這幾位少男少女皆是出身大家,平素裡在長輩們面前拘謹慣了的,此時難得出來一次,自是如出籠的小鳥一般將活潑天真的本性展露無疑,因蘇玉妍雖不是長輩,到底是已婚有了孩子的長嫂,大家難免也會有些拘謹,此時見她有意與他們親近,自是將拘謹之意消去大半,言語之間也多有討好之意。

蘇玉妍見了,自是忍俊不禁。不過,見到他們這樣,她就不由得想起那一世年少時的自己,她在他們這般年紀時,何曾不是與他們一樣這般天真無邪?只不過,就彷彿是短短的一眸,時間就驟然飛逝,她來到這個世界,與他們相識,也算是一種緣分。這種緣分,實在是一種值得珍惜的緣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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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許,她應該更加善待他們。蘇玉妍想。

一時飯罷,張正又邀沈頊與他手談一局。

沈頊素愛下棋,自是欣然應允。

張嫣自是留在沈琳屋裡不走,鬧着要跟蘇玉妍她們鬥紙牌。

蘇玉妍也是難得清閒,便也爽快地答應下來。雙珠與錦春則照看着夢姐兒。玩鬧了一陣,見天色已晚,蘇玉妍才提出散了。

一夜無夜。

次日,依舊是天氣晴朗和風習習的好天氣。

吃罷早飯,蘇玉妍差人去買了做風箏用的綵緞和紙線等用具,便在陽光下做起風箏來。答應沈琳的事,她不想食言。

有了昨天和睦相處的基礎,一大早,張嫣與張正兄妹倆人便過來邀請沈琳姐弟倆人出去。因着他們都是實誠的孩子,這一次,蘇玉妍有意讓他們單獨相處,便沒有跟隨前往,只囑咐錦春雙珠隨行,讓她們好生照看。

做好風箏,已是晌午時分,她揉了揉痠軟的脖子,將風箏交給秋蕙,便逗弄着夢姐兒玩了一會兒。看着日漸西沉的太陽,她不由得想起了遠在雲疆的沈珂——也不會他那邊怎麼樣了?

直到夕陽西下,沈琳一行才興高采烈地相偕迴轉。看錦春一臉平靜的笑容,蘇玉妍便知此行平安無事。

次日,定遠侯府便差人來催請蘇玉妍一行回去。沈琳好不容易出來一趟,這次又遇上張正張嫣投了她的脾性,自是十分不捨,但聽前來送信的僕從說是沈珂許恆他們回家了,她這纔將不甘之色消去,取而代之的是滿面的驕傲和與有榮焉。

便是沈琳不說,張正與張嫣也知道她有位大名鼎鼎的嫡長兄沈珂。這位沈珂,幼年時便極其出名,不過多是不好的名聲,直到後來娶了書癡蘇慎之女後,便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幾乎在一夜之間就變成了昌寧最有前途的貴勳子弟。這樣翻天覆地的大變化,在人們眼中,全都是那位新娶的少夫人的功勞。當然,沈珂其人,在昌寧,也是一個傳奇故事。所以,以張正看來,沈珂其實也不是一個簡單人物。

沈琳便又趁機邀請張嫣回京後去定遠侯府玩。

張嫣自不會拒絕,遂爽快地答應了。

沈頊看了看姐姐,便出言邀請張正。

這可真中張正下懷,他原是求之不得,當下欣然答應。

雙方便就此別過。

回到定遠侯府,府中上下一片歡騰,到處洋溢着歡樂氣息。

馬車剛駛入二門,便見林採蓮在丫頭僕婦們的簇擁下迎出來,蘇玉妍意外之下,忙下車與她打招呼,“……採蓮來了?什麼時候來的?”

林採蓮笑語嫣然,“玉修聽說姐夫從雲疆回來,就派人催我過來瞧一瞧,這不,我一得了信,便立馬過來了,不巧你們竟去了京山……”

沈琳也從馬車裡下來,親熱地伸手挽住林採蓮的手,笑道,“我們這不也是得了信就急着趕回來了麼?林姐姐,快請屋裡坐吧!”一邊說,一邊挽着她的手往裡走。

一行人遂說說笑笑往思定堂而去。

因林採蓮是早見過宋德書的,之前又認識林姨母與馮靜宜母女,雖然跟她們交情泛泛,但彼此之間倒也客氣。不過,因爲馮靜宜心裡有愧,對林採蓮倒多有結交之意,林採蓮雖不是什麼逢高踩低之輩,但也因爲穆王趙安的事對馮靜宜稍顯疏離。馮靜宜聰慧過人,自知她可能是爲避嫌所致,也只暗暗在心裡感觸,倒沒有因此而對林採蓮生出敵意。

雖然沈珂並不是宋德書親生,但此次沈珂在雲疆立下大功,又爲定遠侯府添加了濃墨重彩的一筆,定遠侯自是喜不自禁,故此宋德書更對他另眼相待,言談舉止較之沈珂去雲疆之前更爲和善親厚了,便是見了蘇玉妍,也大有愛屋及烏之意。

這麼些年來,蘇玉妍已練就寵辱不驚的脾性,對於宋德書較之前變得更爲親善的態度,只淡然處之。

在見過了宋德書之後,衆人便去思懷堂見沈珂。

當衆人走過思遠堂的書房,一眼就看見沈珂坐在定遠侯府下首,沈鬆年則坐在定遠侯的左側,祖孫三代皆面帶微笑正說着什麼。聽到門外的腳步聲,他們幾乎同時擡起頭來。

蘇玉妍站在門首,擡眸朝屋裡看去,一眼就對上沈珂的眸光。

不過短短十數天不見,她的沈珂,竟變得清瘦了不少,也黝黑不少,想必在雲疆吃了不少苦。她這麼一忖,鼻頭的酸意便將濃濃的喜悅之情沖淡不少,讓她的眼淚差點忍不住奪眶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