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輕輕地笑了。
“我還有值得惡魔先生在意的東西麼？要的話就拿去好了，交易內容的話，能讓我出去走走嗎？”
“你只要這個嗎？”
衛宮士郎換上（自認爲）惡魔般的商業微笑，一臉詭異。
“嗯，只要這個就足夠了。”
巫條霧繪靠在牀背，歪頭看窗外伶仃燈火。
衛宮士郎也眺望窗外。
對他來說，窗外的一切只不過是厭倦的老舊城市，特別在經過霓虹金融危機的洗禮後，這座城市滿是瘡痍，到處都是建造到一半因爲資金鍊斷裂後未完成的掉尾樓。
即沒有他上輩子所在時代城市的快捷和舒適，也不是寄託了他思念的冬木市。
但對於巫條霧繪而言，那就是遙不可及的夢幻，哪怕豁出靈魂也要親眼觀看、親手觸摸的海市蜃樓。
“你還真是可憐到連惡魔都不忍心下手。”
衛宮士郎低着頭，劉海遮住他的眼，看不清表情。
“我還以爲惡魔都是會榨取人類最後一滴血淚的存在呢。”
“太過分了，惡魔們可是相親相愛，一起在岩漿裡泡澡，賺辛苦錢的小商人。你說的是會把絞索賣給顧客的大資本家吧？”
衛宮士郎據理力爭，巫條霧繪吐了吐蒼白的舌頭。
“好像確實是這樣啊，不好意思呢。”
衛宮士郎看着淺淺笑的巫條霧繪，好奇的問。
“你是從哪裡知道這些的？”
“啊，是以前一個實習的護士小姐告訴我的，不過那應該是好早以前的事了。究竟是八年前還是十一年前呢？不好意思，記不清了。”
“不，該說不好意思的是我。”
衛宮士郎搖頭，他心裡堵得慌，在死亡面前，生命重量比他想的還要大。
“真是奇怪，惡魔先生爲什麼要道歉呢？”
巫條霧繪費力的擡手，撫摸衛宮士郎的腦袋，她看到藏在劉海下的眼睛裡滿是悲傷。
“不用難過啦，惡魔先生會幫我實現願望的吧？”
“嗯，會得。不過今天我們有特價活動你想要了解一下麼？”
“特價活動？那是什麼？”
“……”
真是讓人心疼，她到底在這裡躺了多久？
“啊，那我就直入主題吧。”
宛若神靈睜開眼眸，蒼藍的雷火在瞳孔裡嘶吼，九條火紅的尾巴自背後展開，華貴古老的狩衣披加於身。
衛宮士郎端坐在半空，垂首問。
“要和我簽訂契約，成爲魔法少女嗎？”
“好！”
少女沒有猶豫，下一刻九條尾巴刺入巫條霧繪的胸口，耀眼的光芒閃耀。
“那麼接受吧，這就是你的命運了。”
衛宮士郎握着一塊類似靈魂寶石的靈魂球，對病房遺留的痕跡操作後跳進結界。
在他離開後一分鐘的時間裡，高大壯碩的男子進入病房，凹陷但銳利的雙瞳注視病牀上的身體。
很難想象這樣健壯的男人的臉會如此消瘦，好像歷經了無數的磨難，已經失去了對生活的希望。
他的臉上永遠佈滿陰影，僅僅是爲了完成什麼目的殘餘在這個世界上，因此單純強悍到可怕。
這個活了200來歲的僧侶神色更加苦悶了，因爲病牀上的那具停止呼吸的身體裡面已經沒有靈魂了。
換句話說，巫條霧繪已經死掉了，從肉體到靈魂。
不管在怎麼樣都沒辦法補救，他失去了一枚重要的棋子。
“……”
荒耶宗蓮沉默間，腳下的結界擴展，他打開窗戶，從外面抓回一隻烏鴉。
被靜止的烏鴉眸子流露出人性化的驚恐，但不論荒耶宗蓮怎麼觀察，都只能得出一個結論。
這是隻烏鴉，從靈魂到肉-體，都只是烏鴉。
沒有魔力痕跡，沒有靈力的改造。或許很聰明，但不能改變它就是一隻烏鴉的本質。
“聞到死亡的味道了嗎？”
荒耶宗蓮以陳述的語氣說出疑問，把烏鴉扔出窗外，再度獲得動力的烏鴉驚慌飛走，留下幾片被揉下的羽毛。
沒有什麼值得可疑的，包括那隻烏鴉。
巫條霧繪什麼時候死去都不值得奇怪，本來就是靠着血脈和鉅額的醫療費吊着生命。那具滿是瘤子的身體連死徒和死靈術士都不感興趣。
空氣裡殘餘着較高濃度的靈子，應該是巫條霧繪死亡後潰散的靈魂，畢竟是擁有異常資質的人類，靈魂多少比常人強大。
從他發現到進入病房只有十分鐘不到的時間，這點時間還不夠魔術師或者其他術士唸完咒語，畫完加成的陣法。
或許那種一兩節的魔術可以完成，但那玩意除了打出一發“Gandr”還能幹嗎？
在魔術協會進修過的荒耶宗蓮可以輕易判斷出空氣裡沒有魔力殘留，徹底排除了魔術師進行操作的可能性。
至於那隻烏鴉，烏鴉這種鬼祟的動物本來就對死亡極其敏感，守在病房外並不奇怪。
但事實上，沒有魔力是因爲衛宮士郎使用的是靈能，靈能的殘餘和靈子類似，再加上衛宮士郎的僞造，在這方面並不敏感的荒耶宗蓮搞錯了。
衛宮士郎只是單純的把巫條霧繪的靈魂掏出來帶回結界再進行處理，所以荒耶宗蓮沒有感到其他的殘留。
這裡壓根不是第一案發現場。
唯一讓荒耶宗蓮奇怪的是，按他的預計，巫條霧繪應該可以再活上三到四年的，足夠撐到他完成計劃。
但兩百年的生涯也在告訴他，死亡和人類都是不講道理的。
於是這位陰沉的僧侶記錄下巫條霧繪的死亡，就匆匆離開。
他還要確認剩下的兩枚棋子的安全，最好是能在找到一個可以用來補充的棋子。
……
……
烏鴉在夜空下滑翔一段時間，落在紅髮少年的肩上，極爲人性化地用翅膀拍胸，抒發受到的驚嚇。
“嘎嘎嘎嘎！”
衛宮士郎一把摁住聒噪的烏鴉，“先回來再說，你忘記這是烏鴉了？”
發光的白霧回到衛宮士郎體內，靈魂結界裡沉睡的女孩睜開眼。
“好可怕！那個傢伙是誰啊！爲什麼會立刻跑來看我啊！”
“荒耶宗蓮，這麼多年給你付醫療費的人，你竟然不認識他？”
巫條霧繪從牀上爬起來，艱難地適應雙腳着地的感覺，她好多年沒走過路了，一直都是靠輪椅，學步的嬰兒都比她步伐勻暢。
“我從沒見過他，剛剛真是嚇死我了，爲什麼我突然就動不了？”
“不是你，是烏鴉。”
衛宮士郎糾正巫條霧繪，同時指揮使魔跟蹤荒耶宗蓮，然而好奇勁上來的姑娘不依不饒。
“唔！你還沒告訴我爲什麼！”
“一時半會說不清，回頭和你詳細說。”
“哦。”
衛宮士郎臉一黑，剛剛說話那一下，他的使魔就被荒耶宗蓮幹掉了。好在使魔已經覆蓋大部分的城市，再調一波過去就好。
神聖的F2連接着它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