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長,咱們今日午後,再去那家茶館聽書如何?還能省了正午那頓飯錢。”
這日上午,才吃完朝食,小濟就靠了過來,擠眉弄眼地衝周秦川說道。
“行,去同你幼蓉姐姐打個招呼,免得她不知咱們去向,心裡牽掛。”
周秦川沒有過多猶豫就應了。
沒辦法,閒得無聊,去茶館聽書,也成了他的消遣方式。
前兩日蘇幼蓉怕風畏寒,不能出房門,尚需他二人在客棧伙房幫着熬粥煨藥,端湯送水,儘管既不忙也不累,但終歸走不開。
兄弟倆也就抽空在客棧周圍轉了轉。
自昨日起,蘇幼蓉病情大有起色,連這點小忙也不需要他們幫了,二人徹底得了空閒,開始好好轉悠這魯橋鎮。
魯橋鎮雖不是州府縣府,但南臨運河上的昭陽湖,東西各有數條河水注入,算得上是方圓百里的重鎮,其繁華程度,是周秦川穿越以來所首見。
運河兩岸數地,凡是臨河之處,均有大小不一的碼頭,河邊船隻大大小小,來來往往,讓人目不暇接。
沿着河岸,排着密密麻麻的各式商鋪、酒家、客棧、茶館,甚至勾欄瓦舍,房舍規模,來往人羣,遠非關陽毛陽,乃至一路上遇到的那些鎮子所能比擬。
此時的大明,已有了盛世大國的跡象。
周秦川注意到,如此繁華的鎮子,卻沒有城牆,進出也沒有兵丁衙役查驗身份,如此他三人方能順利進來找醫館看病,住客棧安頓下來。
今趟這番逛悠,兩人可不敢再如以往那般亂花銀子胡吃海塞了,除非那吃食不但賣相上佳,更兼氣味誘人,如此方纔略略吃些,淺嘗即止。
時值盛夏,陽光很快就把兄弟二人曬得汗流浹背,正當他倆焦渴難耐之際,一座茶館及時出現在路邊。
周秦川一問價錢,四十文錢一壺茶,茶水隨喝隨續,不但有免費的茶點相送,還能聽說書人講評話。
當時小濟眼睛就亮了,周秦川一琢磨,雖說茶錢有點小貴,不過有了茶點,加上剛纔吃的那幾樣零嘴,能把午飯省了,倒也划算。
當下允了,兩人在茶館廝混了一個下午,灌了一肚子的茶,也聽了半天的評話。
之前在關陽的時候,周秦川腿腳不方便,銀錢不稱手,從沒聽過評話,對小濟如此癡迷於此還有些不以爲然。
昨日一聽之下,方纔深深敬服這些說書之人的功力。
故事不新鮮,三國裡的孔明憑弔周瑜,人家硬是憑着三寸不爛之舌,把整個過程說得跌宕起伏,竟似比三國演義還要精彩一些。
讓周秦川這個讀過三國演義的人,也聽得沉迷了進去,更遑論小濟了。
小濟關心孔明的生死安危,自然今日還想去聽,而周秦川也無事可做。
不是他不想讀讀書,在魯橋鎮總算有了書鋪。
不過此時的大明,市井間遠未達到正德以後的繁華程度,書鋪自然也沒有什麼消遣讀物,幾乎全是以科考相關的書籍,周秦川看得頭暈。
又想着還要北上,書本既貴且重,實在是累贅,遂斷了此時就買書來讀,藉機消遣的念頭。
去茶館聽書不但是一個消遣的好法子,也是一個解決午飯的好地方。
茶點不管飽的話,一人再叫一碗小面即可,價錢實惠,算下來在茶館裡消磨時光,比逛街還要划算一些。
小濟見周秦川允了,大喜過望,他還怕兄長心疼銀子,不願意去呢。
自是聽話地上了一趟樓,不過很快就回到了客棧大堂:
“幼蓉姐姐房門緊閉,我敲不開門。”
“那算了,咱們走。”
蘇幼蓉這兩日有些嗜睡,常常睡得昏天黑地,周秦川並不擔心,這是身體復原的跡象,需要通過睡眠把之前的虛損補回來。
只需同客棧掌櫃打個招呼,等會兒蘇幼蓉自會從其口中知道自己兄弟的去向。
兄弟倆剛出了客棧大門,小濟就清了清嗓子,示意周秦川小心謹慎。
周秦川四下裡一看,幾個閒漢圍在客棧周邊,見了他倆,眼神飛快地瞟過,隨後若無其事地繼續閒聊。
儘管他們動作隱蔽,但哪裡瞞的過周秦川,心中不由暗生警惕。
這是幾個扒手,在關陽之時,雖然沒有同這類人打過交道,但是見識過他們的所作所爲,外表可以不同,但眼中的猥瑣和貪婪是一模一樣的,很爲周秦川所不齒。
之前雙方井水不犯河水,沒什麼交集,等小濟等小丐收益大增之後,這夥賊子眼紅得緊,竟然想要把手段施展到他們身上,被護衛之丐飽以老拳,狠狠教訓了一番後,才老實下來。
昨日上街,周秦川和小濟就認定了他們的身份,早就留了心。
好在兄弟倆服飾尋常,絕非富貴之士,一般情況下,不會引得這些扒手的窺視,只需藏好自己的銀錢即可。
周秦川面不改色,也不做什麼動作,行若無事地繼續前行,只暗暗留神自己裡衣的內襯,那裡是他和小濟的全部身家。
應付扒手,除了衣着不能太過顯眼之外,也不能神情緊張地護着自己身上藏銀錢的地方,那反而是給這些人指明瞭下手的方向,這些都是在關陽和衆丐平時吹牛打屁,交流來的經驗。
不提周秦川兄弟二人上街找茶館聽評話,且說蘇幼蓉一覺醒來,洗漱一番後,想找那兩個保鏢,卻發現二人蹤影全無。
問過掌櫃,得知兄弟倆又到茶館聽書去了,自覺今日身體大好,倒是不妨上街走走,活動活動筋骨,順便找找這二人。
此時已是申正末刻,眼看就是吃餔食的時辰,蘇幼蓉自覺胃口大開,不想再在客棧裡湊合對付,正好叫上兄弟倆,找家酒樓,好好地吃上一頓。
遂向客棧掌櫃打探了一番,問明茶館所在,還有鎮上最爲出名的酒樓之後,仍是換了身男裝出了門。
一到街上,只覺人來人往,好不熱鬧,趕緊擡手,緊了緊她藏在腰間的褡褳,隨後按着掌櫃所指方向而去。
全然不知其身後,剛纔瞄過周秦川的幾個扒手,已經偷偷綴了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