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門,甬道。
滿八旗的軍官軍士早就吃好喝好了,桌子已經被收起來,衆人在甬道的周遭嬉笑,其中也有好幾個人喝多了,癱坐在甬道的旁邊,低着頭打瞌睡,偶爾擡頭看看四周,這樣的情形兩天來時常出現,也沒有誰覺得奇怪,至於說城牆上面,箭樓裡面的燈光還很亮堂,不時有吆喝的聲音傳來,看樣子吃喝還在繼續。
鄭孝孺已經不緊張了,隨着時間的推移,他變得輕鬆了一些,畢竟是一萬人對陣一百人,就算是到時候發生激烈的反抗,也能夠應對,至於說距離南門兩百米處的軍營,行動的時間接近子時,軍營裡面的滿八旗和蒙八旗的軍官軍士早就歇息了,巡邏的軍士數量少的可憐,同樣可以應對,退一萬步說,這些軍官軍士就算是發現異常,等到他們衝鋒過來的時候,登萊新軍大軍已經進入了遼陽城內。
鄭孝孺本來想着,徹底將兩百名滿八旗的軍官軍士灌醉,到時候動手神不知鬼不覺,可看起來可能性不是很大,而且稍微的不小心,還有可能暴露,導致整個計劃的失敗,既然有把握做好的事情,就不要節外生枝了。
站在牆垛的旁邊,看着前方黑漆漆的前方,鄭孝儒捏緊了拳頭。
。。。
城牆下面傳來了跑步的聲音,還有喧譁的聲音。
鄭孝儒沒有在意,這兩天時常出現此等的情況,一些滿八旗的軍官軍士喝醉了,總是喜歡惹事,忍一忍也就過去了。
腳步聲傳來的時候,鄭孝儒沒有回頭,依舊盯着城牆外面。
“你就是鄭東嗎。。。”
聲音傳來的時候,鄭孝儒還在想着亥時二刻即將開始的行動。
剛剛轉身,還沒有看清楚站在面前的人,聲音再次傳來。
“我是嶽東,這位是敬謹郡王尼堪。。。”
鄭孝儒腦子嗡的一下,身體微微搖晃了一下,他沒有見過尼堪和嶽東,但聽說過兩人,敬謹郡王尼堪負責指揮城內的十多萬八旗軍,饒餘貝勒嶽東負責城內民生和其他事宜,兩人是濟爾哈朗最爲主要的助手。
“奴、見過敬謹郡王,見過饒餘貝勒。。。”
嶽東看了看尼堪,臉上還帶着怒氣,剛剛看到的一幕,讓他暴怒,要不是尼堪先前的提醒,他真的要當場發飆,南門是遼陽最爲重要的地方,必須要全天候守衛,想不到駐守這裡的滿八旗軍官和軍士,居然在聚衆喝酒吃肉,其中還有好幾個軍士都喝醉了。
尼堪的想法不一樣,他比嶽東要大很多,而且在軍中的時間有些長,滿八旗的軍官軍士欺凌漢軍的情形時常出現,一點都不稀奇,要是他們能夠和平相處,那纔算是奇怪了,不過滿八旗軍官軍士喝酒吃肉的確不對。
箭樓上面喝酒吃肉的軍官軍士,全部被請下來了。
爲首的軍官看見了尼堪和嶽東,按照他牛錄額真的身份,平日裡是沒有資格見到兩人的。
“奴才見、見過郡王殿下,見過貝勒殿下,都、都是他讓我們喝酒吃肉的。。。”
嶽東扭頭看了看滿臉通紅的牛錄額真,臉上露出了冷笑的神情。
“哦,是漢軍讓你們喝酒吃肉的嗎,如果漢軍讓你們打開城門,你們是不是也照做。。。”
牛錄額真低下頭不再說話,他身後的數十人,好些人都站不穩了,本來還以爲葉臣走了之後,情況會好一些,誰知道今夜來了兩個大人物。
尼堪輕輕拍了拍嶽東的肩膀,看着嶽東開口了。
“鄭東,出現這樣的情況,你該當何罪。。。”
鄭東的腦子再一次的空白,如此關鍵的時刻,尼堪和嶽東居然到南門來了,誰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事情,如果這一百人被換掉了,重新調整一批滿八旗的軍官軍士,人家戒備森嚴,事情就真的有些麻煩了。
至於說辯解,沒有任何的必要,人家是滿八旗,漢軍的辯解只會增加罪責,如此情況之下,索性什麼都承擔下來。
“屬下知罪,屬下願意接受懲罰。。。”
本來準備對着鄭東發脾氣的尼堪,聽見鄭東這樣說,倒是不好繼續說什麼了,再說了,剛剛上城牆的時候,鄭東和漢軍軍士一直都在認真的值守。
嶽東看了看尼堪,輕輕的嘆了一口氣,他當然知道尼堪的想法。
“郡王大人,依我看,這駐守南門的滿八旗軍官軍士,需要調整了。。。”
嶽東的這番話,讓那些站立在一邊的滿八旗軍官軍士都站不穩了,他們承擔的作戰任務,就是守衛南門,如果這個時候被換下去,意味着他們失職,就算是現在不接受任何的懲處,等到戰鬥結束之後,他們也會被旗主責罰。
尼堪是明白這一點的。
“嶽東,此事明日再說吧,今天有些晚了,臨時調整人員,難度有些大。。。”
嶽東還想說什麼的時候,尼堪用眼神示意了一下。
“嶽東,我們到箭樓上面去看看吧。。。”
。。。
箭樓上面,還瀰漫着一股子酒氣,桌子上面擺放的豬頭肉和白酒,特別的顯眼。
嶽東看着尼堪,不服氣的開口了。
“郡王大人,你的意思我明白,可我們都看見了,發生這麼大的事情,要是我們什麼都不做,大帥知道了會責罰我們的。。。”
尼堪臉上露出了冷笑的神情。
“嶽東,我明白你的意思,不就是喝酒吃肉嗎,當然,你可能會說,要是登萊新軍這個時候發起對遼陽城池的進攻,該怎麼辦,我知道駐守南門的滿八旗軍官軍士喝酒吃肉是不對的,不過就算是懲戒,也要懲戒漢軍的軍士,而不是懲戒滿八旗的軍官軍士。。。”
嶽東瞪大了眼睛,看着尼堪。
“郡王大人,漢軍軍士沒有吃肉喝酒,他們還在守衛城池,就說那個鄭東,我們走上城牆的時候,他還在牆垛旁邊,如果我們懲戒他們,沒有任何的理由啊。。。”
尼堪有些無奈,他的意思非常明確了,可嶽東就是不明白。
“嶽東,大帥說了,讓我們關注南門,可大帥沒有說讓我們懲戒駐守南門的軍官軍士,今天的情形,你我都看見了,其中的緣由你我也是清楚的,不用多說,退一步說,我們就算是懲戒了滿八旗的軍官軍士,你以爲會如何,是不是南門就守衛的更好了,還有那些漢軍軍士,他們必須在城門、甬道和城牆上面日夜巡邏,如果懲戒了他們,是不是調派大量的滿八旗和蒙八旗的軍官軍士來守衛南門。。。”
尼堪沒有說服嶽東,嶽東認爲,懲戒犯錯之人,與守衛南門沒有必然直接的聯繫。
不過嶽東不得不考慮,八旗軍的所有事宜,都是尼堪直接負責的,既然尼堪的態度明確了,他繼續堅持,沒有多大的意義,弄不好還惡化了兩人之間的關係。
“郡王大人的意思我明白了,那你說說,今日的事情,我們該怎麼辦。。。”
尼堪略微的思索了一下。
“今日的事情,滿八旗和漢軍都要訓誡,我想從明日開始,他們都知道該怎麼做了,至於說大帥那裡,我直接稟報,畢竟是駐守南門的軍士出現了問題,這是我的職責範圍。。。”
嶽東搖搖頭。
“郡王大人,大帥那裡還是你我一同去稟報,今日的事情,不僅僅是你的事情,與我也有一定的關係,我只是覺得,明日那些滿八旗的軍官軍士,還是要調整。。。”
尼堪皺着眉頭,看着嶽東,強忍住怒氣開口了。
“嶽東,你知道替換這些滿八旗的軍官軍士,意味着什麼嗎。。。”
嶽東茫然的搖頭,在他看來,有人事情沒有做好,直接調整就是了。
嶽東的神態,讓尼堪的怒火又壓下去了。
“我們八旗子弟出來征伐,就是要立功,大戰還沒有開始,我們就懲戒了軍官軍士,這會讓他們擡不起頭來,日後旗主大人也會關注,這些人不要說立功,不被罰沒錢財就算是不錯了,你覺得我剛剛說懲戒漢軍牽強,我也知道。。。”
說到這裡,尼堪對着嶽東擺擺手。
“好了,該說的我都說了,你如果一定要堅持,明日我們去見大帥的時候,各自都說說吧,大帥怎麼說,我們就怎麼做。。。”
嶽東楞了一下,連忙擺手。
“郡王大人可不要這麼說,你說怎麼辦就怎麼辦。。。”
走下箭樓的時候,一百名滿八旗的軍官軍士全部都在箭樓下面集合了,隊伍雖然不是很整齊,但也能夠看出來一定的氣勢了。
尼堪滿意的點點頭。
嶽東看見這一幕,也不好說什麼。
看見嶽東沒有開口,尼堪沉着臉開口了。
“今日的事情,你們自己知道,大戰在即,你們負責守衛南門,居然喝酒,這等的事情,如果被大帥知曉,你們自己想想,會是什麼結局,南門乃是最爲重要的地方,出現了任何的偏差,你們無法承擔責任,和南門比較起來,你們的人頭不值錢。。。”
。。。
尼堪和嶽東離開了南門,鄭孝儒擦去了額頭上的汗滴,本來以爲今晚會出大事情,最終有驚無險,接下來,他就要開始關注亥時二刻開始的行動了,只不過經歷了變故,行動需要更加的乾脆果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