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登萊巡撫孫元化的計劃,登州和萊州新軍,軍隊的建制已經從衛所制改爲營制,每營四千人,其中戰鬥部隊兩千人,後勤人員兩千人,每營配備有雙輪車一百二十輛,炮車一百二十輛,糧車六十輛,紅夷大炮十六尊,弗朗機二十門,其他類型火炮六十門,鷹銃一百支,鳥銃一千二百支,所有炮手每人配備一支手銃。
如此的配置,消耗是巨大的,朝廷也是無法完全支持的,好在有禮部尚書徐光啓的大力支持,朝廷在軍餉異常緊張的情況之下,還是撥付了大量的白銀,打造登州和萊州的新軍,到崇禎四年初,孫元化麾下的新軍總人數接近四萬人,配備紅夷大炮一百尊,弗朗機二百門,其他類型火炮五百門。
看上去,這是一支令人生畏的軍事力量,如果訓練精良,幾乎找不到可以與其相抗衡的力量,而徐光啓和孫元化,也爲擁有這樣一支規模浩大的新軍爲榮。
徐光啓和孫元化認爲,登州和萊州的新軍,人數不必很多,練成了四個營到五個營,則關內的安危就不必擔心,成就了十個營,則不必害怕關外的後金韃子,成就了十五個營,則可以開拔關外,收服失去的土地,且對後金韃子造成致命的威脅和打擊。
計劃是美好的,可現實是骨感的。
因爲登州和萊州的新軍消耗過大,甚至超過了遼東邊軍的消耗,引發了朝中諸多的質疑,不少位高權重的大臣,認爲登州和萊州的新軍,就是花架子,中看不中用。
有這等的質疑也很正常,經歷多年的戰鬥廝殺,不僅僅是明軍有着恐金症,就連朝廷之中也普遍存在一定程度的恐金症。
此次孔友德率領登州兩千新軍軍士馳援,就是需要向朝廷展現新軍訓練的結果。
可惜這次的展現總體上失敗了,新軍無法準時趕赴大淩河城,無法參戰。
“孔友德率領的兩千新軍,擁有紅夷大炮十尊,弗朗機三十門,其他火炮四十門,雙輪車一百輛,炮車八十輛,糧車二十輛。。。”
吳宗睿聽得暗自搖頭,看樣子孫元化這一次是真的想要展現登州和萊州新軍的力量,須知這麼多的火炮,援軍行軍的速度怎麼可能很快,就算是孔友德拼盡吃奶的氣力,大軍每天能夠行進百里地,就算是奇蹟了。
孔友德率領的援軍,有太多吳宗睿需要的軍械物資了,戰馬、火炮都是急需的,信義押司的軍士擴展到萬人規模之後,各類的軍械物資都是缺乏的。
信義押司萬餘軍士,分爲騎兵、步卒和炮兵三個部分,其中騎兵人數計劃五千人,步卒人數計劃三千人,炮兵人數計劃兩千人,百餘年之後纔會專門出現的炮兵,將要橫空出世。
炮兵需要大量的馬匹,包括戰馬,依靠人力運輸火炮是不現實的。
所以說,孔友德援軍的雙輪車以及炮車,都是吳宗睿急需的戰略物資。
“文儒,孔友德麾下的軍士,行軍速度緩慢,他們馳援大淩河城是不可能的,或許他們還不知道大淩河城的戰鬥已經結束,我想,兩千援軍,僅僅配備了二十輛的糧車,遠遠不夠,看來孫元化是想着依託沿途府州縣的補給,來解決援軍的糧草問題,若是在登州萊州,以及山東境內還好說,沿途的府州縣怎麼也要看孫元化的面子,可要是進入到北直隸,那就不一定了,若是沿途的糧草供給不足,孔友德麾下的軍士,則要四處劫掠,萬一劫掠過程之中,鬧出什麼事情來,恐怕不好收拾。”
“大哥,孔友德沒有那麼大的膽量吧,根據斥候偵查到的情報,孔友德麾下的軍士,沿途也就是劫掠尋常的百姓和農戶,絕不會動士大夫家族和鄉紳家族,我倒是覺得,孔友德還挺聰明的,就是對準尋常百姓,免得惹出事情來。”
吳宗睿笑着搖頭。
“你說的不錯,這方面孔友德的確是聰明的,知道什麼事情可以做,什麼事情不能做,但你忽略了一點,孔友德率領的援軍是去馳援大淩河城的,他們揹負了重要的作戰任務,每日裡都需要急行軍,從登州到大淩河城,千里之遙,還要穿越山海關,軍士也是尋常人,如此的重負,他們難免承受不住。”
“孔友德可以命令軍士適當的休息和調整啊。”
“沒有那麼簡單,沿途休息和調整,哪裡來的那麼多糧草的供給,再說了,難道說孫元化不知道大淩河城之戰貴在時間嗎,等到孔友德率領的援軍抵達遼東,戰鬥早就結束了,孔友德不可能率領兩千軍士去進攻後金韃子,那等於是送死。”
“大哥的意思是說,孔友德此番馳援,必須要保持急行軍的態勢,一直到抵達遼東。”
“應該是這樣,孔友德不敢減慢行軍速度,他應該知道,此番的馳援意義不一般,而且我斷定,孔友德從登州出發,選擇陸路前往大淩河城,孫元化一定特別囑託了。”
廖文儒看着吳宗睿,沒有繼續開口說話,他還是不大明白其中意思。
吳宗睿的神色變得嚴肅。
“文儒,我料定孔友德率領的援軍,可能會譁變。”
廖文儒的身體顫抖了一下,看着吳宗睿,結結巴巴的開口了。
“大、大哥,孔、孔友德率領的才兩千人,要是譁變,豈不是很快被鎮壓。”
吳宗睿看着廖文儒,輕輕嘆了一口氣。
“文儒,有些事情說不準,崇禎元年和崇禎二年的時候,陝西和山西等地的軍士譁變,朝廷哪一次派兵前去鎮壓了,還不是採取招撫的方式,皮島的兵變,更是如此,孔友德是從皮島前往登州的,成爲登州新軍的遊擊將軍,他難道不清楚其中的緣由,如果能夠通過譁變獲取到足夠多的好處,何樂而不爲。”
廖文儒連連點頭。
“大哥說的是,我就是想不到這些。”
“文儒,你跟隨在我身邊五個年頭了,經歷的事情也不少了,這些年,眼看着大明各地局勢惡化,我想大變恐怕是要到來了,你要記住,不管局勢如何的變化,我們都需要有自保的能力,決不能讓他人來掌控我們的命運。”
“大哥,我記住了,您說,我現在該做什麼。”
“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孔友德若是譁變,必定會沿途劫掠,他如果途經青州,我們可不會手下留情,至少讓孔友德付出一定的代價,雙輪車、炮車以及火炮,我們都需要,所以說,信義押司的軍士務必要做好一切的準備,嚴陣以待。”
“是,我馬上去安排佈置。”
“嗯,孔友德麾下的軍士只有兩千人,如果譁變,他恐怕還不敢攻打城池,必定會從官道上撤退,北直隸方向他是不敢去的,那一帶有重兵把手,他沒有絲毫的活路,最好的選擇就是回到登州和萊州,他熟悉這一帶的情況,就算是遇見最爲緊急的情況,也能夠想到應對的辦法,所以說,我們必須在官道上做文章。”
廖文儒恍然大悟。
“大哥,我明白了,難怪您安排斥候繪製了詳細的地圖,我這就去按照地圖部署,找尋最好的伏擊地點,到時候孔友德一定跑不掉。”
吳宗睿看着廖文儒,頗爲欣慰的點頭,這方面廖文儒領悟能力真的不錯。
“你明白就好,不過我們還需要詳細的部署,我料定,孔友德就算是譁變,登萊巡撫孫元化也會採取招撫的辦法,而且會讓孔友德安全的回到登州去,如此情況之下,我們貿然動手,會惹下麻煩,所以說,信義押司是不能出手的。”
廖文儒有些迷惑,看着吳宗睿,沒有開口說話,如果信義押司的軍士不能夠出手,哪裡還有軍士去對付孔友德,府州縣守備衙門的軍士起不到任何的作用。
“文儒,我的意思是說,此次的行動,不能夠以信義押司的名號,軍士要轉換身份。”
廖文儒用力的拍了一下腦袋。
“明白了明白了,青州也有土匪,儘管信義押司剿滅了一些,還有零星的土匪存在,信義押司的軍士轉換了身份,神不知鬼不覺,不管是誰來調查此事,都沒有辦法查到信義押司,大哥,您看我還是有些愚鈍。。。”
“文儒,你能夠想到這些,已經很不錯了,不過有一點我還是要提醒你,信義押司的軍士,不必要在青州境內動手。”
。。。
信義押司總部,從外面看,沒有什麼異常,依舊有少量的士大夫家族之人和商賈前往,可是裡面的山坳,已經變得異常的忙碌,斥候穿梭不斷,軍士訓練的力度更強,讓人感覺到有實戰的味道了。
廖文儒當然需要小心,要知道孔友德率領的大軍,裝備精良,其火炮的威力不可小覷,所以務必做好一切的準備。
吳宗睿的判斷,廖文儒深信不疑,這些年來,吳宗睿做出的所有安排部署,事後看都是無比英明的,有些時候,廖文儒在崇拜吳宗睿的同時,也羨慕吳宗睿的運氣,僅僅在寒鳴寺三個月的時間,就得到了佛祖的青睞,擁有了非凡的本事和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