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州府城內,已經陷入一片忙碌之中。
喬明俊的府邸在城南,這裡也是府庫集中的地方,大量的錢財和糧草,悉數都存放在此地,而喬明俊最爲主要的任務,就是看管和分發糧草錢財。
丟失了昌邑、平度和招遠等城池,遭遇一系列的挫敗之後,孔友德已經將主力集中在黃縣,黃縣距離登州府城不足八十里地,是登州府城最大的門戶。
登州府城已經處於全面戒嚴的狀態之下,而全面負責登州府城守衛任務的,是登州總兵耿仲明,當然這個登州總兵的職位,是孔友德封的,並非是朝廷任命。
登州府城內尚有一千軍士駐守,這裡面就包括喬明俊麾下的百來人。
來到登州府城數月的時間,喬明俊一直都非常小心,他表現低調,幾乎不插手軍隊的事宜,更不會打聽外面的戰鬥情況,一心一意做好自己的事情。
喬明俊更加不會策反孔友德叛軍之中的軍士。
憑藉着低調謹慎和小心,喬明俊得到了孔友德真正的信任,負責操辦糧草餉銀事宜。
孔友德信任的人不多,耿仲明、李應元,包括喬明俊等。
在孔友德看來,喬明俊出身幫派,從未參與過戰鬥,但頭腦靈活,辦事情效率高,所以來到登州府城的初期,就試着讓其管理糧草和錢財,喬明俊沒有任何的怨言,認真仔細管理糧草和錢財,有兩次耿仲明想要調集糧草,因爲沒有孔友德的手令,喬明俊硬是頂着沒有辦理,爲此喬明俊得罪了耿仲明,遭遇排擠,要不是孔友德親自出面,請耿仲明和喬明俊喝酒,化解他們之間的矛盾,喬明俊怕是早就被耿仲明算計,丟掉了性命。
經過了這些事情之後,孔友德真正相信喬明俊,也將其視爲心腹。
相反,孔友德與耿仲明之間,倒是出現一些小摩擦,關係不是特別的親密。
當然,關乎軍隊作戰是否順利的問題上面,兩人的認識高度一致,因爲他們都是叛軍之中的將領和統帥,一旦麾下軍隊被朝廷大軍打敗,兩人的命運一樣,就是被斬殺。
大街上人不是很多,登州府城內的百姓已經不多了,孔友德當初佔領登州府城,就殘殺了城內不少的百姓,城內的士大夫家族之人,幾乎被斬殺殆盡,其家中的財產,也全部被孔友德獲取了。
能夠隨意進出城門的人更少,按照規定,除非是手持孔友德或者耿仲明的手令,才允許自由進出城門,否則不管是什麼身份,都不準出城,有些時候甚至不允許在大街上隨意走動。
喬明俊和麾下的兄弟當然能夠四處走動,因爲他們手中有孔友德的親筆手書。
天快黑了,忙碌了一整天,喬明俊伸伸懶腰,用力的揉揉腦袋。
有些時候,他自己都懷疑了,自己究竟是在做什麼,是什麼身份,難道是叛軍的身份嗎,都好幾個月時間過去,一直都在登州府城,不知道下一步的具體任務,也不知道是不是能夠安全的回到青州去。
輕輕的敲門聲響起,喬明俊的身體微微顫抖了一下。
一名軍士走進來,警惕的看了看四周。
喬明俊神色恢復了平靜,親自走到門口,打開虛掩的門,看了看外面,接着關上門。
“老大,剛剛接到的消息。”
“噓,等等,跟我到裡屋去。”
兩人進入裡屋,孔友德關上門。
“說吧,是不是有什麼消息了。”
“是的,重大消息,大人親自發來的消息。”
喬明俊眼睛一下子亮了。
“快說,是什麼消息,大人要求我做什麼。”
其實喬明俊有預感,隨着叛軍節節敗退,他知道自己肯定要行動了,不可能總是這樣等下去,只不過究竟什麼時候開始行動,他的心裡沒有底。
“大人的確要求我們行動,而且是大行動,八月二十五日,黃縣的戰鬥即將打響,叛軍將要投入全部的兵力,迎戰朝廷大軍,這是孔友德的殊死一搏,大人要求我們在八月二十五日夜間行動,大人給我們的具體任務是,第一,殺死駐守登州府城的耿仲明,如此登州城內羣龍無首,第二,二十五日夜裡子時到丑時,打開南門,大人將親率大軍進入城池。。。”
“你說什麼,大人親率大軍到登州來了。”
“的確如此,大人還命令了,我們所做的一切事宜,務必精準,要籌劃好每一步,精確到每一秒鐘,絕對不能出現任何的閃失,同時爲了掩人耳目,二十五日夜間,派遣十名兄弟,出城去迎候大人,有這十名兄弟帶隊進入登州府城。”
。。。
喬明俊眼睛裡面有着一團火。
終於等到了命令,而且吳宗睿還親自到登州府城來了。
“明白了,今天是二十三日,也就是說,後日就要行動了,時間的確有些緊,不過來得及,你去告訴所有的弟兄,明日辰時開始,分批次到我這裡來,我給他們下達作戰的任務,如何斬殺耿仲明,我們需要認真思考,要做到神不知鬼不覺。”
“登州府城內駐守的軍士,並非耿仲明的心腹,都是孔友德的心腹,所以我們就算是斬殺了耿仲明,也起不到決定性的作用,看來我們還需要想到其他的辦法。”
“好了,你去通知其他的弟兄,這兩天要特別謹慎小心。”
。。。
從芝罘出發,前往登州府城的時候,吳宗睿特別小心,沿途派遣斥候偵查,稍有不對大軍就停止前進。
從登州府城前往黃縣的官道,屬於嚴密戒備的範圍,發生任何的異常,孔友德都能夠第一時間知道,但是從登州府城前往芝罘的方向,戒備稍微鬆一些,畢竟芝罘和威海衛等地方,不是孔友德控制的範圍。
不過戒備稍微鬆一些,不意味着沒有戒備,這一帶守衛的軍士還是有,只是軍士不是那麼上心,人員數量也不夠。
越是靠近登州府城的方向,大軍的速度越慢,而夜間行軍就成爲了最爲主要的辦法。
劉寧帶領的斥候,已經發現了十來處叛軍軍士設立的哨位,幫助大軍及時避開了這些哨位,沒有驚動沿途戒備的叛軍軍士。
而在距離登州府城尚有五十里地的時候,吳宗睿下達了命令,全軍就地隱蔽,不再前進。
吳三桂等人沒有表現出來絲毫的異議。
一路行軍已經有二十餘天的時間,吳宗睿表現出來的果斷睿智,讓吳三桂越來越吃驚,從被動的服從吳宗睿的命令,到主動的執行吳宗睿的命令。
行軍並非一帆風順,也會遭遇突發情況。
每天行軍之前,吳宗睿會派遣斥候沿路偵查,且畫出詳細的路線,人煙稀少的地方則是白天行軍,人煙稍微稠密的地方則是夜晚行軍,而且每天行軍都會計劃好宿營地,所有的宿營都是在山嵐之中或者密林之中。
有一次,在山中行軍的時候,撞見了兩個狩獵之人,吳三桂本來想着放了他們,或者將他們帶上,跟隨隊伍一同前進,而且他們還可以做隊伍的嚮導,卻不料吳宗睿沒有絲毫猶豫,果斷下達命令,將兩個狩獵之人斬殺了。
那一次讓吳三桂感覺到了吳宗睿的殺伐果斷,的確是做大事的人。
讓吳三桂更加吃驚的是,跟隨吳宗睿一同行動的五十人,能力非凡,具有很好的軍事素養,他們表現出來的能力甚至超過了遼東邊軍。
榜樣的力量是無窮的,吳宗睿身爲督查院右僉都御史、青州府知府,行軍途中和所有人一樣,沒有絲毫的特殊,甚至比其他軍士更加忙碌,軍士可以歇息了,吳宗睿還不能夠歇息,需要思考下一步的行動,大軍出發的時候,吳宗睿並非是在隊伍的中間,而是在最前面。
二十多天的行軍,異常的辛苦,好多地方壓根就沒有路,可所有人都挺過來了,沒有人叫苦,他們的主帥是文官,人家都能夠堅持,當兵的還有什麼可說的。
吳三桂來到了吳宗睿的身邊。
“吳千總,已經到了關鍵時刻,從現在開始,我將下達不同的作戰命令,你和兄弟們按照我的命令行動,不準質疑,不準違抗,堅決執行。”
“是,屬下堅決執行大人的作戰命令。”
“讓大家歇息一個時辰時間,子時出發,下一個宿營地斥候已經偵查清楚,所有人檢查裝備,檢查馬蹄是不是包好了,行軍過程之中,不能發出任何的聲音,包括你我在內,全部步行,不準騎馬,免得驚擾了戰馬。。。”
“是,屬下這就去傳達大人的命令。”
吳三桂正準備離開的時候,吳宗睿揮揮手。
“吳千總,你我年齡相仿,這些天來配合很愉快,我很高興,我們馬上就要奇襲登州府城了,生死未卜,既然是戰鬥廝殺,任何意外情況都有可能出現,若是我出現了什麼意外,你不要猶豫,不要管我,拿下登州府城是我們務必完成的作戰任務,若是你出現了什麼意外,我一樣會以拿下登州府城爲重,但我會爲你申報戰功。。。”
吳三桂連忙抱拳,臉上有感動的神情。
“大人,不會有任何意外,登州府城一定能夠被我們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