規劃很美好,現實很骨感,穿越的吳宗睿,終於體會到了什麼叫做失落,什麼叫做着急。
快兩個月時間過去,來到登州和萊州的人寥寥無幾,外界對於登州和萊州的傳聞,依舊停留在叛軍作亂的情形之中,這也不能怪別人,畢竟大明的交通太不發達,很多消息需要大半年的時間才能夠傳遞出去,而不利於登州和萊州的傳聞,正是喧囂塵上的時候。
眼看着到了冬月,馬上就要進入春耕季節,大量的土地無人耕種,如果耽誤了本年度的春耕,來年吳宗睿就算是神仙,也無法改變登州和萊州持續蕭條的局面。
玉蜀黍種子、番薯種子,已經派人到江西去採購,小麥種子已經備好,就等着開春播種。
一段時間,吳宗睿急的吃不好、睡不好。
更加讓他揪心的是,信義押司尚在青州的兩千軍士,無法搬遷到登州府城,因爲絕大部分的押運生意,都是在青州,不管是士大夫,還是官吏,都不願意到登州來。
該想的辦法想了,該做的也做了,可就是不見大量的人口遷徙而來。
按照吳宗睿的計劃,首先是增加人口,發展農業,只有穩住了登萊之地的局勢,下一步才能夠考慮發展商貿的問題。
按照巡撫衙門的安排部署,府州縣衙門專門對轄區內的人戶和人口進行了覈實,這其中蓬萊知縣崔雲輝是最爲賣力的,統計上來的數字,讓吳宗睿倒吸一口涼氣,截止崇禎五年十一月中旬,登州和萊州總戶數兩萬七千餘戶,總人口十七萬餘人,而且主要集中在萊州府城、登州府城和少數幾個州縣城池之中,有部分的縣城,譬如說黃縣縣城,縣城內的人口僅有千餘人,縣城特別的清冷。
而且這個人口總數,還包括了登萊境內所有的衛所軍士。
應該說,登萊之地,已經蕭條到了極點,可以用赤地千里來形容了。
輿論的殺傷力是無窮的,巡撫衙門的公告文書和輿論比較起來,不值一提。
迫不得已之下,吳宗睿已經想好了,春耕時間,登州和萊州的所有軍士,悉數都去種田,能夠種下多少是多少,來年總歸有些收成,至於說不荒蕪一塊耕地,怕已經是幻想。
在府城東直大街轉悠了一圈,吳宗睿慢慢朝着巡撫衙門而去,他和家眷悉數都居住在巡撫衙門的後院,相比較來說,巡撫衙門的後院,比青州府衙的後院要好一些。
“大人,我都等您好一會了。”
“劉寧,怎麼了,你不是在負責蓬萊水城,負責水師事宜嗎,怎麼到這裡來了。”
“大人,水城水師碼頭扣押了五艘貨船,說是荷蘭東印度公司的貨船,因爲海上風浪太大,不得已停靠水師碼頭。。。”
劉寧還沒有說完,吳宗睿的眼睛亮了。
“走,到水師碼頭去看看。”
“大人,您這是怎麼了,有什麼事情,讓曾先生去看看,您不必親自去水師碼頭。。。”
“不要多說,備馬,到水師碼頭去。”
。。。
水師碼頭,被扣押的五艘東印度公司的貨船,就在不遠處,貨船的船主和船員,被押解在碼頭南側,在寒風中瑟瑟發抖。
“劉寧,讓貨船的船主到廂房,我有話要問他們。”
劉寧楞了一下,隨即轉身離開廂房,親自前往碼頭南側。
吳宗睿已經有些激動,海運兩個字,從頭腦之中冒出來,他依稀記得,穿越之前看過一篇文章,是關於大明王朝海運的文章,整個的大明王朝,海運一直都在發展的階段,明朝初期,漕運的作用特別凸顯,海運相對弱勢一些,可是到了明朝末期,因爲大運河的擁堵,河沙的淤積,漕運大受影響,南北的貨物調運遭受嚴重的影響,而海運的優勢逐漸凸顯出來。
大明海運主要集中在三處,一處是廣州府,一處是福建沿海,一處就是登州、萊州以及天津港,相比較來說,登州和萊州佔據很大的優勢,這裡的島嶼較多,補給相對容易,而且這一片的海域,因爲島嶼衆多,可以用來躲避海上的颶風。
從運輸方面來說,登州和萊州也佔據很大的優勢,福建和廣州等地,海運的貨物,需要途徑漫長的運輸,才能夠抵達北方,而登州和萊州則不一樣,貨物抵達這裡,南北方向的運輸都較爲方便,可以說,如果發展海運,登州和萊州的港口,完全可以覆蓋北直隸、河南、陝西、山西以及湖廣等地。
這是一個巨大的市場,而且通過海運,可以快速的發展登州和萊州的商貿。
。。。
劉寧帶着兩個金髮碧眼的船主進入廂房,隨同進來的,還有一個漢人,應該就是翻譯了。
東印度公司全稱爲荷蘭聯合東印度公司,1602年成立,1799年解散,其巔峰時期,自己髮型貨幣,有着屬於自身的僱傭軍,其地位與國家差不多。
“大、大人,我們是聯合東印度公司的貨船,因爲在海上遭遇風浪,漂泊到貴港口,絕無冒犯大人的意思啊。。。”
翻譯進入廂房,連忙開口。
吳宗睿看了看兩個金髮碧眼的船主,看了看翻譯。
“你們這批貨物,是準備運送到什麼地方去的。”
“大人,是準備運送到福建去的。”
“裝運的都是什麼貨物。”
“從安汶和爪哇運送來的大米、砂糖、香料、胡椒、鹿肉、鹿皮等等。”
“哦,你們是打算運送到福建去交易的嗎,到了福建,你們準備交換什麼東西。”
翻譯看了看吳宗睿,眨了眨眼睛,猶豫着開口了。
“大人,主要是交易絲綢、茶葉,還有瓷器。”
吳宗睿微微點頭,面帶微笑開口了。
“有句話說的好啊,相識是緣,如今正是冬季,海上風大浪大,也不知道你們爲什麼這個時節從事海運,既然來到了登州,那就在登州交易吧,你和你的兩位船主說說,我們登州有交易市場,想要籌集到絲綢、茶葉和瓷器,不是很困難,而且我們這裡還有押司,可以負責將你們的貨物安全的押送到目的地,也可以將你們需要的貨物,押送到港口,我想,兩個月左右的時間,差不多能夠完成交易,來年的正月,你們可以帶着貨物從這裡出發。。。”
翻譯眨了眨眼睛,生怕自己聽錯了,有些不知所措。
“怎麼,你不相信我所說的話語嗎。”
“不敢不敢,只是我不知道這裡的市場是如何交易的。”
“你們在福建一帶交易,每艘商船,必須給予鄭氏家族三千金,這還不包括上岸之後交易的商貿賦稅,是不是這樣啊。”
翻譯的臉色發白,不由自主點頭,扭頭嘰裡咕嚕的開始給兩個金髮碧眼的船主稟報。
吳宗睿有些後悔,如果他帶着亨利等人前來,就能夠明白翻譯說些什麼了。
兩個船主的臉色也微微變化,低聲和翻譯說了好一會。
終於,翻譯擡頭,看着吳宗睿開口了。
“大人,我們同意在這裡交易,願意出商貿賦稅,三十抽一,以黃金白銀結算。。。”
吳宗睿笑了,不過是冷笑。
“看樣子你們是不想要這五艘貨船了,三十抽一,你們從哪裡得知的如此低的商貿賦稅,本官給你們提供交易市場,提供貨運碼頭,你們卻提出三十抽一的賦稅,當本官是傻子嗎,你們若是沒有誠意,我們就不用交談了。”
翻譯露出狡黠的笑容。
“大人,這個可以商談,只要有足夠的利潤,我們今後一定在這裡開闢碼頭,長期在這裡交易,大人以爲如何。”
“不錯,你我的目的一致,你們通過海運賺錢,我們同樣通過海運賺錢,目前我擁有的全部都是戰船,你也看見了,這水師碼頭的戰船超過百艘,今後我還會擁有貨船,和你們一樣從事海運,不過我不會像鄭氏家族那樣做,做生意需要雙贏,我們雙方都賺錢,這樣才能夠長久,我看這樣,碼頭商貿賦稅十五抽一,貨物上岸之後,轉運、交易等賦稅,三十抽一,除此之外,再無其他任何賦稅。”
翻譯的神色有些猶豫。
“告訴你的船主,羊毛出在羊身上,我若是擡高商貿賦稅,最終還是購買這些貨物的百姓吃虧,他們需要掏出更多的銀子,所以我會尊重承諾,反過來說,你們也一樣,嚴格遵守諾言。”
“登州碼頭以前有過海運的交易,但已經過去很多年了,有些規矩淡漠了,你們來了,在這裡做生意,我們就要定下明確的規矩,雙方都按照規矩來做事情。”
“沒有規矩不成方圓,這方面我們需要做好,你們同樣需要做好,你們的聯合東印度公司,有些實力,我是知道的,所以我才相信你們。”
“話就說這麼多,你們做決定吧。”
吳宗睿剛剛說完,一名金髮碧眼的船主開口了。
“大、大人說的是真的嗎,要真的是這樣,我們就成交。。。”
吳宗睿笑了。
“原來我的話,你們能夠聽懂,那就好,我是朝廷官員,信奉誠信是立身之本,如果沒有了誠信,那什麼事情都做不好。”
“好、好,我們要的就是誠信。”
另外一個金髮碧眼的船主也開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