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發軒哆嗦着嘴脣,眼睛裡面甚至有了淚花。
“大人,您不需要到萊州來,太危險,這裡的一切下官都能夠應付,不會有什麼問題的。”
“路廷兄,不用說這些話了,長途奔襲,有些勞累,主要還是肚子餓了,你備好酒宴,我們好長時間沒有喝過酒了,今日痛飲一番,如何。”
“好,好,下官舍命陪君子,酒宴就設在後院,清淨,無人打擾。”
“這個,不打擾嫂子嗎。”
“不會,不會,夫人一直都在念叨,如果有機會,一定要拜訪大人,夫人說了,要不是大人堅持,還沒有辦法來到萊州,迄今都留在老家呢。”
盧發軒、史可法以及崔雲輝等官員的家人,悉數來到了登州或者萊州,與他們生活在一起,吳宗睿不喜歡這種長時間、遙遙無期的兩地分居的狀況,獨自在外爲官,本來就很辛苦,若是忙碌一天之後,回家還沒有人細心照料,心情可想而知。
當然了,將家眷接到身邊,也是一種約束,至少官員不能隨便在外面找女人。
至於說生活開銷方面,府州縣的主官,本就有一筆可以單獨開銷的銀兩,這些銀兩足以維持家中開銷。
吳宗睿的這個決定,得到了諸多家眷的感激,至於說各級的官員是不是高興,他可不敢肯定,反正這樣做,能夠適當約束官員,有利於家庭的穩定。
七月初四,卯時。
萊州的秋收開始了,府州縣各級的官吏,都要離開衙門,到村鎮去巡查秋收的情形,隨時給知縣、知州和知府大人稟報。
盧發軒也做好了準備,陪着吳宗睿一道下去巡查,查看萊州各地秋收的景象。
萊州守備跌跌撞撞的進入到府衙,看見迎面而來的盧發軒,臉色蒼白的開口了。
“大、大人,府衙外面被、被新軍軍士圍住了,有、有上千人。。。”
盧發軒的臉也白了,如果是他一個人在萊州府衙,沒有什麼擔心的,可是吳宗睿也在府衙的寅賓館,如果萊州新軍軍士喪心病狂,傷害了吳宗睿,那他盧發軒萬死莫辭。
“知、知道了,趕快派遣守備衙門的所有軍士,到寅賓館,保護大人,若是大人有絲毫的閃失,本官饒不了你們。。。”
“盧大人,不用如此安排,不過是有人在府衙外面鼓譟,沒有什麼大不了的,難不成他們還敢造反不成嗎。。。”
吳宗睿已經走過來了,劉寧等人緊跟身邊,寸步不離。
“你是萊州守備嗎,讓守備衙門的所有軍士,加強對萊州府城的巡邏,守衛好城門,防止宵小之人趁機鬧事,府衙外面的新軍軍士,你們多注意就是了。。。”
守備看了看盧發軒,躬身給吳宗睿行禮。
急的臉色發白的盧發軒,還想着開口說話,吳宗睿揮揮手。
“盧大人,朝廷派遣你我來到登萊之地,就是要維護地方穩定,地方上若是有什麼作亂波動的事宜,你我就要出面訓斥,制止這等膽大妄爲、無法無天之行爲,好好的維護地方之穩定,你說是不是。”
盧發軒瞬間明白了,對着守備揮揮手。
“快回到守備衙門去,按照大人的安排佈置做好。”
守備退下去,前往守備衙門佈置去了。
“路廷兄,我們且到廂房去,不用過於着急,我就不相信了,萊州新軍軍士敢無緣無故衝擊府衙,敢對你這個萊州知府不利,除非他們不要命了。”
盧發軒也平靜下來,看着吳宗睿開口了。
“一切聽憑大人的安排,下官這就要求府衙的所有官吏,堅守崗位。”
吳宗睿和盧發軒前往廂房的時候,府衙的官吏幾乎都集中在大堂前面,他們臉上的神色都不好,低聲竊竊私語,說着新軍軍士圍困府衙的事宜。
看見吳宗睿和盧發軒,衆人的情緒很快穩定下來。
“巡撫大人也來了,真的沒有想到,我們沒有問題了。。。”
“巡撫大人關心我們萊州府衙的官吏,這等關鍵的時刻到萊州,我等要感謝巡撫大人。。。”
“別添亂,巡撫大人和知府大人肯定有事情商議。。。”
盧發軒走到衆人面前,面容平靜開口了。
“你們都回到各自崗位去,不要集中在這裡。。。”
府衙很快平靜下來,好像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儘管衆人都在掛心府衙外面那數千的軍士,但沒有人到前面去看熱鬧,巡撫大人和知府大人都鎮定自若,他們不需要驚慌。
廂房,劉寧等人守在外面,不允許任何人靠近。
“路廷兄,有三件事情你我馬上要做好佈置。”
“第一件事情,以府衙的名義給都督同知、萊州總兵楊御蕃寫去公文,命他迅速前來巡撫衙門,將圍困府衙的新軍軍士悉數帶走,若是不聽從府衙的命令,後果自負。”
“第二件事情,以我的名義,給楊御蕃寫信,嚴厲告誡他,務必親自來到府衙,解釋清楚萊州新軍軍士圍困府衙、是何居心的事宜。”
“做完了這兩件事情,你我共同到府衙外面去,見見那些圍困府衙的軍士。”
。。。
盧發軒連連擺手。
“大人,前兩件事情下官馬上照辦,這面見府衙外面軍士的事宜,還是下官去應對,大人不必出面,這是萊州府衙的事宜,下官義不容辭,必須面對。”
“路廷兄,我既然到了萊州,遇見這麼大的事情,豈能坐視不理,此事你不用多說,還是趕緊書寫文書,我想想信函該怎麼寫,至於說外面的軍士,暫時不要理睬。”
廂房安靜下來,盧發軒親自寫這份府衙的告示文書,吳宗睿思考該信函該怎麼寫。
。。。
府衙的門口,聚集的軍士羣情激憤,大聲嚷嚷,眼見府衙沒有任何官員出來詢問,他們的情緒越來越激烈,有幾個軍士忍不住,上前去質詢駐守府門的守備衙門軍士。
遠處,圍觀的百姓越來越多。
終於,新軍軍士忍不住了,幾個人上前去,奪走了守備衙門軍士手中的長槍,另外幾個軍士將守備衙門軍士按倒在地上,拳打腳踢。
。。。
這些新軍軍士壓根不知道,動手的那一刻開始,事件的性質已經發生了根本性的改變。
已經動手的軍士,明顯沒有什麼顧忌了,他們朝着已經關閉的府門衝過去。
撞擊聲和腳踢的聲音迴盪在四周。
周遭的百姓隔得更遠了,有些已經轉身離開,事態眼看着失去控制,他們害怕遭受牽連,更害怕這些逐漸失去理智的軍士對着他們動手。
。。。
“轟隆。。。”
府衙的大門被新軍軍士撞開了。
奇怪的是,門口的新軍軍士沒有衝進府衙,反而慢慢往後退。
兩個身穿官府之人,慢慢走出府衙的大門,他們身邊,圍着十來個軍士,這些軍士面色陰沉,身上帶着濃濃的殺氣。
“本官登萊巡撫吳宗睿,你們這些萊州新軍軍士,圍攻府衙,毆打守備衙門軍士,擊垮府門,其行徑已經是造反,本官念你們是初犯,不想深究,剛剛動手毆打守備衙門軍士之人,以及動手打砸府衙之人,全部站出來。。。”
府衙外面的千餘人,瞬間安靜下來,他們壓根沒有想到,登萊巡撫吳宗睿也在萊州府衙,他們的怨氣是對準萊州知府盧發軒的,依照他們商議的辦法和想到的理由,就算是衝擊了府衙,教訓了萊州知府盧發軒,也不會是太大的事情。
可是動了登萊巡撫大人,那就不一樣了。
爲首的幾個軍士交換了眼神,默默低下頭。
沒有人站出來,周遭陷入到沉默之中。
吳宗睿看着眼前黑壓壓的軍士,再次開口。
“本官念你們護衛萊州府城有功,不願意追究你們今日造反之行徑,想不到你們置本官的苦心於不顧,聚衆抗拒,那就不要怪本官不客氣了,你們身爲萊州新軍軍士,聚衆造反,可知是什麼後果,領頭之人傳首九邊,株連九族,抄家沒籍,其餘跟隨之人,嚴重者斬首示衆,株連家人,其餘發配邊關,本官要知會都督同知、萊州總兵楊御蕃,讓他解釋今日發生的事情,本官還要到京城去面聖,好好說說曾經拼死護衛萊州的新軍。。。”
周遭死一般的寂靜。
稍頃,幾十個軍士走上前來,領頭之人低着頭開口。
“大人,是我等剛剛動手的,與其餘人沒有關係。。。”
“哦,你叫什麼名字。”
“小、小的登州新軍神機營守備蔡富貴。。。”
“原來你是萊州新軍之中的軍官,也罷,你們上前之人全部留下來,其餘人迅速回到軍營之中,等候發落,若是有人膽敢上街鬧事,本官決不饒恕。。。”
。。。
幾個人扭頭離開,接着更多的人扭頭離開,不到一刻鐘的時間,除開先前站立出來的軍官軍士,其餘人全部都離開了。
“盧大人,將這些軍士暫時關押在大牢之中,守備衙門的軍士,堅守崗位,值得嘉獎,府衙和守備衙門應該予以獎勵。。。”
幾個被打的鼻青臉腫的軍士,一下子跪在了吳宗睿的面前。
“感謝大人,感謝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