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寧手中拿着信函,一路小跑來到了薊遼督師府。
進入廂房的時候,劉寧還在微微的喘氣。
吳宗睿看着劉寧,有些詫異,但沒有開口詢問。
“大人,這是京師來的信函,是內閣溫大人寫來的信函。。。”
吳宗睿接過信函的時候,臉色微微的變化。
登萊新軍在京師設立的情報網點早就調整,人員實行了大換班,地點也改了,以前的客又來酒樓轉讓出去,新的情報網點是一家售賣貨物的商鋪,知曉這個情報網點的人極少,僅有吳宗睿、廖文儒、劉寧和喬明俊等人。
吳宗睿早就察覺到了,高起潛是忠於皇上的,京城那些赫赫有名的太監,幾乎都是忠於皇上的,但登萊新軍的實力發展到一定程度之後,吳宗睿決不能繼續依靠太監獲取情報,必須要另闢蹊徑,這樣才能夠保證情報網點的足夠安全。
吳宗睿的家人搬遷到京城之後,對於其勢力的擴充和登萊新軍的發展,表面上看是有着巨大的阻礙,其實不然,京城經商的情報網點,潛伏了大量的精銳軍士,這些軍士最爲重要的任務就是護衛吳宗睿家人的安全,一旦有什麼風吹草動,獲知情報的軍士,將要拼死護衛吳宗睿家人的安全,同時吳宗睿也會採取魚死網破的行動,保護家人的安全。
當然,有所得必有所失,大明王朝是這樣的規矩。
吳宗睿已經是太子少保,朝中從一品的高官,掌握着登萊新軍,實力不一般,必定會遭遇到皇上的猜忌,其家人留在京城做人質,也是這個階段必須要做的事情。
溫體仁寫來信函,京城的情報網絡絲毫不知曉,這由不得吳宗睿詫異。
打開信函,粗略瀏覽之後,吳宗睿的臉色再次的變化。
“大人,京城是不是發生什麼事情了,依照屬下的想法,將夫人她們悉數接到登州去,不要留在京城,朝廷根本不敢怎麼樣。。。”
吳宗睿看了看劉寧。
“劉寧,你說的不錯,等到我們穩固了遼東的局勢,就要有所動作了,夫人她們不能夠繼續留在京城,還是要回到登州去。”
吳宗睿剛剛說完,劉寧的神色變化了,以爲溫體仁信函說到的就是吳宗睿家人的事情。
劉寧早就將自己看做是吳宗睿家中的一員了,若是吳宗睿的家人出現了什麼麻煩,他同樣是要拼命的。
劉寧神色的變化,吳宗睿當然看見了。
“劉寧,不用着急,夫人她們在京城一切都很好,沒有什麼麻煩,只不過朝中或許有重大的變化了。”
“這個,大人,朝中有什麼重大的變化啊。”
“皇上不放心我坐鎮遼東,準備派遣太監來監軍,結果被溫大人給否決了,皇上肯定不高興,雖然沒有派遣太監到遼東來監軍,但給三邊總督盧象升大人下旨,要求盧大人領兵前往遼東馳援。。。”
“大人,屬下覺得這是好事情啊,盧大人領兵前往遼東馳援,能夠緩解您的壓力啊。”
吳宗睿看着劉寧,微微的嘆了一口氣。
“劉寧,此次作戰,我們已經部署好了一切,登萊新軍有信心打敗後金韃子,如此關鍵的時刻,皇上開始插手遼東的事宜了,這可不是什麼好事情,你說說,盧大人領兵來到遼東,應該怎麼做,是直接馳援錦州城池,還是固守山海關,如果他們馳援錦州城池,豈不是中了多鐸等人的意,人家就是想着圍城打援,送上門來的果子豈會放過。”
劉寧搔了搔頭皮,他可沒有想那麼多,直覺告訴他,有大軍馳援遼東,聊勝於無。
“劉寧,我看皇上不僅僅是不信任我,對溫大人恐怕也有看法了,按照這樣的趨勢發展下去,溫大人怕是要致仕了。”
劉寧看着吳宗睿,眨了眨眼睛。
“大人,沒有那麼嚴重吧,溫大人在內閣好多年了,皇上一直都很信任,怎麼可能因爲這件事情就要致仕了。”
吳宗睿臉上浮現一絲冷笑的神情。
“遼東的事情,已經是朝中最大的事情,溫大人身爲內閣首輔,居然不知道皇上的想法,這已經很奇怪了,更加奇怪的是,皇上既然下定決心,準備派遣監軍到遼東來,就算是溫大人反對,也沒有作用,皇上可以下旨,讓高起潛或者是曹化淳等人到遼東來,既然皇上沒有下旨,就說明沒有下定最後的決心。”
“既然沒有下定決心,說出來幹什麼,而且是當着溫大人的面提出來的。”
“我想,皇上不僅僅是對我不放心,對於溫大人也不是很信任了。”
“這些年,朝中屢屢出現黨爭的事宜,原戶部尚書侯旬,就是因爲黨爭被削職,身爲內閣首輔的溫大人,難道一點都不沾邊嗎,這不大可能。”
“當家三年狗也嫌,溫大人在內閣有八年時間了,做內閣首輔也有六年時間,怎麼可能不得罪朝中的官員,當這些官員聯合起來算計的時候,溫大人未必能夠抵擋。”
“再說了,溫大人爲了穩固自身的地位,恐怕也做了一些拿不上臺面的事情。”
劉寧完全聽懂了。
“大人,您的意思屬下明白了,屬下覺得沒有什麼,溫大人不做內閣首輔,對於大人和登萊新軍沒有多大的影響,大人反正在遼東,也不會插手京城和朝廷的任何事情,埋頭做好遼東和登萊之地的事情就可以了。”
吳宗睿看着劉寧笑了。
“劉寧,看不出來,你也會思考全局的事宜了,不過這一次你說的有失偏頗,我們登萊新軍剛剛抵達遼東,就面臨後金韃子的進擊,想要穩定遼東的局勢,還要經歷慘烈的廝殺,這個時候,穩定是最爲重要的,不僅僅是京城要穩定,遼東也不能出現任何的變故,任何的風吹草動,對於我們都是重大的影響。”
劉寧不在乎的搖搖頭。
“大人,您說的太深奧了,屬下不是很明白,不過屬下覺得,不管京城和朝廷怎麼變,也不管皇上是怎麼想的,登萊新軍打敗後金韃子纔是最爲重要的事情。。。”
劉寧還沒有說完,吳宗睿的身體微微顫抖了一下,他忽然覺得,劉寧這種簡單直接的想法,其實有道理,現階段登萊新軍最爲主要的任務就是打敗後金韃子,其餘的事情不用考慮那麼多,想多了反而影響到自身。
吳宗睿有一幫豬隊友,這幫豬隊友不僅包括遼東巡撫方一藻,還有皇上和朝廷,還有東林黨人和復社,每當遭遇到重大事情的時候,這些人不僅不能幫忙,還會拖後腿。
大戰在即,十萬後金韃子進擊遼東,如此關鍵的時刻,最爲重要的就是穩定,不僅是皇上需要平心靜氣,朝廷也需要有條不紊,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皇上不清楚遼東的具體情況,吳宗睿也不會將整個的作戰部署稟報給皇上和朝廷,如果作戰部署泄露出去,吳宗睿所有的苦心都白費了。
偏偏皇上就是不安生,如此關鍵的時刻主動攪亂局面。
吳宗睿不禁想起史書對崇禎皇帝朱由檢的評價,志大才疏,心胸狹窄,特殊的環境造就特殊的性格秉性,信任某人的時候,無條件無原則,懷疑某人的時候,趕盡殺絕。
史書的評價不可能全面,但指出了朱由檢的缺陷,這樣的人是不能夠做皇上的,會讓下面的文武大臣無所適從,如果接手一個繁榮富庶的江山,尚可以勉強維持,但接手一個爛攤子,註定是悲劇的命運。
好多的事情,本來就是註定的,無法扭轉的。
吳宗睿忽然想起穿越之前的很多議論,這其中輔佐朱由檢的議論是遭遇到普遍攻擊的,大概就是朱由檢屬於扶不起來的阿斗,傾盡全力幫扶朱由檢之人,最終可能被懷疑和斬殺。
從沉思之中醒悟過來,吳宗睿看着劉寧再次笑了。
“劉寧,你說的不錯,登萊新軍目前最爲主要的任務,就是打敗後金韃子,徹底穩定遼東的局勢,其餘的事情不用去考慮,好了,你下去吧。”
。。。
僅僅五天時間過去,錦州城池依舊被後金韃子完全的包圍,遼東還處於巨大的危險之中,京城方面傳來消息,內閣首輔溫體仁主動致仕,皇上准許且下旨,同意溫體仁致仕,內閣次輔張至發被認命爲內閣首輔。
兵部尚書楊嗣昌被敕封爲太子少保,以東閣大學士兼任兵部尚書,入閣參政。
原福建巡撫熊文燦,被敕封爲督查院右副都御史,兼任兵部右侍郎,協助楊嗣昌打理兵部的一切事宜。
消息是登萊新軍設立在京城的情報網點傳來的,與此同時,登萊巡撫盧發軒也寫來了信函,言登萊之地一切正常,今年的春耕情況很不錯,商貿更加的興盛,已經兩次擴充的登州貨運碼頭,又有些擁擠了,巡撫衙門打算再一次的擴充貨運碼頭和交易市場,且再一次的規劃登州府城和萊州府城。
這個時候,吳宗睿已經平靜下來,他知道,朝中的局勢發生了鉅變,皇上的老毛病犯了,開始無條件的信任楊嗣昌,不過這一切,與遼東暫時沒有太大的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