搬遷到京城之後,陳靈雁不是特別適應,按說她這個一品誥命夫人,身份尊貴,不過放眼京城,這樣的身份還真的不算什麼,吳宗睿從未做過京官,也不願意在京城爲官,陳靈雁等人到京城來生活,其中最爲根本的緣由,還是吳宗睿掌控了登萊新軍,有着很大的權力,所以讓陳靈雁等人作爲人質在京城生活,表面上看是吳宗睿爲皇上和朝廷立下功勳,其家人應該享受榮華富貴的生活,其實是爲了讓皇上和朝廷放心。
府邸之中,不少人都明白這層道理,當初在家鄉的時候,吳宗睿也專門囑託過,預防家人來到了京城之後,忘乎所以,做錯了事情,讓皇上和朝廷抓住把柄。
這種表面上享受榮華富貴、缺乏應有的自由、時刻自我約束的生活,誰都不願意過,但是爲了讓吳宗睿在遼東安心做官,陳靈雁必須時刻告誡家人和自身,老老實實在京城呆着,不要做任何出格的事情,更不要想着仗勢欺人。
家中的下人全部都是從登州帶過來的,完全值得信任,好在吳宗睿在京城也沒有多少特別的交情,所以府邸也很少有人前來拜訪,再說吳宗睿一般都沒有在家中,常年在外做官,人家來拜訪也見不到,所以平日裡府邸裡面也顯得安靜。
十萬後金韃子進擊遼東的消息,陳靈雁等人也知曉了,從那一天開始,她們就陷入到焦慮和擔驚受怕的情緒之中,吳宗睿擔任薊遼督師,肯定要抵禦後金韃子的進攻,陳靈雁等人在京城,聽到的就是後金韃子如何的厲害和驍勇,完全屬於野蠻人的級別,明軍壓根就不是後金韃子的對手,畢竟京城好幾次遭遇後金韃子的威脅,數次的宵禁和戒嚴,就連大明的京城都被後金韃子直接威脅,就不要說遼東了。
家中的所有榮華富貴,都繫於吳宗睿一身,陳靈雁等人與吳宗睿有着深厚的感情,吳宗睿就是她們的一切,如果吳宗睿出現任何的閃失,衆人不知道今後該如何生活。
吳宗睿偶爾會寫信回來報平安,每一封信都會被陳靈雁等人仔細的閱讀,翻來覆去的看,恨不得將每一個字都記在心裡,從字裡行間找尋安慰。
。。。
一大早,管家急匆匆來到後院門口,用力的敲門。
玉環打開門,看見氣喘吁吁的管家,頗爲奇怪。
“稟、稟報二夫人,皇上派遣的鴻臚寺的官、官員已經在府外等候,說是要見夫人。。。”
玉環的臉有些發白,這麼多年過去,耳聞目睹之下,玉環也知道了朝廷的不少事情,譬如說朝中的鴻臚寺,就是主管朝中的禮儀,以及傳旨等事宜,既然是皇上派遣鴻臚寺的官員到府邸來了,那就一定是傳旨了。
難道說是夫君在遼東有什麼消息了嗎。
“管家,你去請鴻臚寺的官員在大堂等候,夫人一會就過去。”
管家匆匆往前院而去,玉環匆匆來到了陳靈雁的房間裡面。
玉環剛剛說完,陳靈雁的身體禁不住顫抖了一下。
“玉、玉環,你說,會、會是什麼事情啊,夫君這段時間也沒有寫來信函,我都要急死了,也不知道遼東的情況如何了,夫君吩咐過,不讓我們隨便出去打探消息,這京城裡面,到處都是錦衣衛,如果被錦衣衛關注了,可不是好事情。。。”
陳靈雁說的有些語無倫次,明顯是着急了,來到京城近半年時間了,一直都是相安無事,倒也沒有什麼需要擔心和操心的事情,只是吳宗乾跟隨來到了京城,略微的有些調皮,可比起在老家的時候好太多了。
玉環也不敢亂說,她也不知道是什麼事情。
“夫人,您還是先到前院去,我陪着您去。。。”
陳靈雁走到院子裡的時候,秋葉、徐佛、柳隱乃至於鹿涵韻,悉數都出來了,她們看着陳靈雁,臉色都有些白。
“你們不用擔心,想必沒有什麼要緊的事情,玉環跟着我到前院去,你們都在這裡等候消息吧,畢竟是皇上派來的官員,肯定是來傳旨的,都去了不好。。。”
周圍都是沉默,沒有人開口說話,只不過衆人的臉色愈發的蒼白,徐佛等人的身體甚至開始微微的顫抖了。
衆人來到京城,就感覺到無形的壓力,雖然不到半年的時間,但是長時間的壓抑和自控,讓衆人的情緒變得敏感,任何的風吹草動,都會讓她們驚慌失措,要不是陳靈雁壓陣,有些人的情緒怕是已經失控了。
陳靈雁默默的看了看衆人,對着玉環點點頭,兩人朝着前院的方向走去。
但陳靈雁和玉環的身影消失之後,柳隱看着徐佛低聲開口了。
“您說皇上派人來傳旨,究竟是什麼事情啊。。。”
徐佛努力控制了顫抖的身體,扭頭看了看柳隱,微微的搖頭,沒有開口。
。。。
陳靈雁進入大堂的時候,鴻臚寺的官員馬上站起身來。
“陳夫人,皇上有旨,請您接旨。。。”
鴻臚寺的官員很乾脆,這讓故作鎮定的陳靈雁身體也微微的顫抖起來,跟在她身邊的玉環,更是忍不住,臉色發青,身體也不由自主的顫抖。
其實陳靈雁和玉環壓根不知道朝中的規矩,一般來說,鴻臚寺的官員前來宣旨,如果是兇險的聖旨,他們一般都不會那麼直接,看着對方的眼神也不一樣,有着居高臨下的神態,如果是其他的聖旨,對方的身份又特殊,鴻臚寺的官員肯定是儘快的宣旨,絕對不會拿架子,避免得罪對方。
鴻臚寺的官員不知道陳靈雁不清楚諸多的規矩,他們以爲陳靈雁是一品誥命夫人,一定是見過大世面的,殊不知吳宗睿從未做過京官,陳靈雁自然也不知道朝中太多的事情。
看見陳靈雁和玉環都沒有馬上跪下接旨,手持聖旨的官員忍不住了。
“夫人,還請您跪下接旨。。。”
陳靈雁木然的點頭,跪下了,玉環連忙跟着跪下。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
鴻臚寺的官員開始了大聲宣讀聖旨。
。。。
大堂外面,管家帶着部分的下人,規規矩矩站立,管家的臉上寫着焦急不安的神情,但是在努力的控制,吳家府邸的這名管家,算得上是吳宗睿的親信和心腹,以前也是登萊新軍之中的一員,而且是吳氏家族的護衛,因爲年級稍大一些,被安排府邸做管家。
在府邸做管家是非常辛苦的,這也是因爲家中幾乎都是吳宗睿的家眷和家人,所有的事情夫人做了決定之後,管家就要帶着諸多下人不折不扣的執行。
搬遷到京城之後,府邸的很多下人,都是從登萊新軍之中抽調的,個人的能力非常突出,如果諸多的夫人遇見緊急的情況,管家和諸多的下人馬上就會成爲一支不折不扣的軍隊。
不僅僅是府邸裡面,距離府邸不遠的地方,好幾個店鋪,都是登萊新軍的暗線,知曉這件事情的唯有管家一人,包括夫人們都不知道。
這些暗線也是負責護衛諸多夫人和家人的,如果遇見緊急情況,哪怕是面對錦衣衛和京營,這些人也會死拼,護衛夫人和家人的安全。
這個時候的管家,其實是最爲緊張的,他不知道聖旨的內容,不知道接下來會面臨什麼樣的情況,也不知道是不是應該通知府邸外面的幾處暗線,做好一切的準備。
吳宗睿曾經專門強調,府邸裡面的任何人,都不能與外界有過多的接觸,不要想着從外面獲取任何的情報,錦衣衛和東廠一定會死死的盯住府邸,如果被錦衣衛和東廠發現了什麼,後面的事情不好處理。
大顆的汗滴順着額頭流下來,管家根本沒有感覺到,他的雙眼死死的盯住大堂的方向,府邸外面早就偵查過了,沒有錦衣衛,也沒有東廠的人,還是很安靜,看樣子不像是朝廷想着動手,所以還是要謹慎,不到萬不得已,不要暴露暗線。
“管家,您怎麼了。。。”
管家扭頭,瞪了開口說話之人一眼。
“看着我幹什麼,看着大堂的方向。。。”
平日和顏悅色的管家,此刻也變得如此的凌冽,開口之人眨了眨眼睛,看向大堂的方向。
這十多分鐘的時間,在衆人看來特別的漫長。
。。。
管家匆匆走進大堂,看見陳靈雁臉上的笑容,瞬間放心了。
“管家,幾位大人辛苦了,你送送他們。。。”
“下官打攪夫人了,這就告辭。。。”
陳靈雁對着管家點點頭,管家瞬間明白了意思。
看着鴻臚寺的官員離開了大堂,陳靈雁終於忍不住,眼淚瞬間流下來,她身邊的玉環,早就是淚眼模糊了。
好一會,陳靈雁才突然醒悟過來。
“玉環,我們快點到後院去,衆人還在等着我們的消息呢。”
。。。
後院瞬間變得熱鬧,剛開始是抽噎的聲音,接着是笑聲。
管家站在後院的門口,擦去了額頭上的汗滴,老天保佑,自家老爺打勝仗了,在遼東打敗了後金韃子,皇上賞賜了兩千兩黃金,還給予了口頭的嘉獎,而且老爺近幾天就要回到京城,就要回家來看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