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新甲對着京城的方向跪下了,跟隨他來到山海關的十名錦衣衛,也跟着跪下了。
吳三桂站在一邊,看着跪下的陳新甲等人,眼神有些複雜。
京城傳來消息,皇宮已經被大順軍攻陷,皇上、周皇后以及懿安皇后自縊身亡,皇太子、皇三子和皇四子被大順軍生擒,凶多吉少,痛苦不已的兵部尚書陳新甲,嚎啕大哭之後,來到了城牆上面拜祭皇上。
一貫理智的陳新甲,還算是清醒,雖然抵達山海關之後,沒有能夠馬上調動登萊新軍,不過從時間上面來說,登萊新軍就算是立即出擊,也來不及了,他三月十六日從京城出發,風餐露宿,十八日夜間抵達山海關,這個時候,京城的外城已經被大順軍攻陷,三月十九日,內城與皇宮被大順軍攻陷,皇上自縊身亡。
朝廷沒有了,大明王朝該何去何從,逃過一劫的陳新甲,不知所措,他已經沒有地方可去,回到京城去歸順李自成,是萬萬不可能的,現在的他,要麼留在山海關,要麼離開山海關,途徑山東前往南京。
“皇上,臣罪該萬死,臣辜負了您的重託,沒有能夠調遣登萊新軍馳援京城,京城陷落,臣難逃罪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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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個時辰之後,陳新甲站起身來,走到了吳三桂的面前。
“吳將軍,不知道吳大人什麼時候能夠到山海關,我還有聖旨要交給吳大人。”
吳三桂思索了一會,抱拳對着陳新甲開口了。
“陳大人,信函早就送出去了,大人今日之內,應該能夠抵達山海關。”
“好,那我就等着吳大人,雖然皇上龍御歸天了,不過我還是要將聖旨交給吳大人。”
說完話,陳新甲看了看吳三桂,轉身朝着城牆下面走去。
吳三桂沒有跟着離開,他看着吳三桂等人的背影,眼睛裡面迸射出來一絲的寒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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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永忠和廖文儒等人看着吳宗睿,都沒有開口說話。
吳宗睿對於戰鬥進程的分析,異常的準確,大順軍三月十八日攻陷外城,三月十九日攻陷內城和皇宮,皇上自縊身亡,皇后、懿安皇后等也自縊身亡,皇太子朱慈烺、皇三子皇三子朱慈炯和皇四子朱慈炤,全部被生擒,大明朝廷已經不復存在。
至於說京城之中的那些官員,絕大部分都投降大順軍了,也有少部分投河或者自縊,追隨皇上到地下去了。
登萊新軍全面的調遣已經啓動,按照吳宗睿的部署,劉寧和羅典明率領的登萊新軍,從山東德州出發,兵分兩路,一路進入河南行省,前往開封府城,一路乘坐漕船前往天津衛,以最快的速度秘密在天津衛集結。
山海關直接威脅京城的安全,佔領了京城的李自成,肯定是不放心的,必定會有所動作,在曾永忠和廖文儒看來,決定北方整體局勢的大戰一觸即發。
兩人也想到了,如何應對已經來到山海關的兵部尚書陳新甲。
輿論的作用是很重要的,京城被大順軍佔領、皇上自縊身亡,意味着大明朝廷不復存在,不過南方各地,還有諸多大明的王爺,這些人得知京城的變故之後,很有可能在地方文武官員的支持之下,登基稱帝,自命爲大明王朝的皇帝。
吳宗睿登基稱帝的最佳時機,就是李自成登基稱帝、且被登萊新軍徹底打敗,登萊新軍完全控制北方的局勢之後。
“大人,皇上自縊身亡,京城被大順軍佔領,屬下以爲,李自成應該要馬上登基稱帝,這樣他對天下人才有號召力,不過我登萊新軍駐紮在山海關,對於京城的威脅是巨大的,如此情況之下,李自成怕是不會馬上登基稱帝。。。”
看了十來分鐘地圖的吳宗睿,轉過身體,看向了曾永忠。
“先生,您說的不錯,局勢已經進入最爲混亂的時刻,張東濤和李巖在河南反叛,恐怕給李自成巨大的刺激,促使李自成馬上登基稱帝,還有一點,如果不出所料,李自成的信函馬上就要抵達山海關了,他一定會在信函裡面,給我諸多的承諾。”
曾永忠點點頭。
“大人,我登萊新軍肯定要拒絕李自成提出的所有要求,這樣李自成肯定會親率大軍前往山海關征伐,妄圖打敗我登萊新軍。”
吳宗睿擺了擺手。
“大順軍發起對山海關的進攻,這是預料之中的事情,現在我們還是去見一見陳新甲吧,剛剛吳三桂派遣軍士前來稟報,陳新甲專門到城牆上面拜祭了皇上,神情有些恍惚,看樣子陳新甲也明白,大明朝廷不復存在了。”
曾永忠的臉上露出一絲的笑容,看了看身邊的廖文儒。
“還是大人高瞻遠矚,京城陷落,很多人看向的都是南京城,或者是鳳陽府城,但這兩處地方都被我登萊新軍控制,包括陳新甲,恐怕也是彷徨的,不知道該怎麼做了。”
曾永忠覺得,吳宗睿做出的很多安排部署,都是有先手的,所有人都看不出所以然,不明白其中的道理,不過隨着時間的推移,吳宗睿的遠見卓識逐漸的顯露出來了。
吳宗睿再次的揮手。
“不說這些了,我們去見一見陳新甲,這個時候,陳新甲一定異常的痛苦,他本來是肩負重任,調遣登萊新軍前去馳援京城的,可惜京城已經陷落,皇上也自縊身亡,陳新甲恐怕會將很多的責任都攬在自己的身上,我們還是要去開導一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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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進廂房,看見了臉色肅穆的吳宗睿,陳新甲的眼淚一下子流出來了。
“吳、吳大人,皇、皇上龍御歸天,京城也被流寇攻陷,朝廷不存在了,下官悔啊,下官本來是肩負皇上和朝廷的重託,前來調遣登萊新軍馳援京城的。。。”
吳宗睿還是大明朝廷的太子少保,品階在陳新甲之上,而且吳宗睿領兵部尚書銜,妥妥的從一品的官員,陳新甲是正二品的兵部尚書,見到吳宗睿,以下官自稱是合適的。
“陳大人,這不是你的過失,京城於三月十九日陷落,那個時候,你不過剛剛抵達山海關,歇息了一夜罷了。”
陳新甲拼命的搖頭,依舊沉浸在悲傷之中。
吳宗睿沒有說話,坐在一邊靜靜的看着陳新甲。
他內心的感受是奇怪的,如果不是自身的穿越,讓歷史的進程發生了些許的變化,眼前的陳新甲,早就被斬首棄市、魂歸故里了。
足足五分鐘時間過去,陳新甲的情緒才稍微好了一些,他站起身來了。
“太子少保、領兵部尚書銜、都察院右副都御史、薊遼督師吳宗睿接旨。。。”
按照規矩,吳宗睿應該是要站起身來,整理官服之後跪下接旨的。
不過吳宗睿根本沒有動,而是看着陳新甲,臉上露出了玩味的笑容。
“陳大人,宣旨就沒有必要了,你且坐下,聽我說一些話,當然,該如何的選擇,那是你的事情,我不會干涉。”
陳新甲的臉一下子紅了,看着吳宗睿,臉上隱隱出現怒氣。
站立了足足兩分鐘的時間,陳新甲哼了一聲,走過去坐下了。
“陳大人,皇上已經故去,有些話我也可以說了,皇上對我,以及登萊新軍,是什麼態度,你心知肚明,皇上一直認爲我要造反,認爲我不會服從朝廷的調遣,一直到京城陷入巨大的危險之中,依舊沒有下旨讓登萊新軍馳援,皇上恐怕認爲,讓登萊新軍進入京城,他就坐不穩皇位了。”
陳新甲梗着脖子,沒有說話。
“陳大人,京城陷落,皇上龍御歸天,天下局勢大亂,李自成佔領了京城,很短的時間之內就會登基稱帝,不僅僅是李自成,盤踞四川與湖廣的張獻忠,怕也是登基稱帝,還有北方的後金八旗軍,豈會不關注局勢的重大變化。”
“關鍵時刻,總是需要有人站出來,順應天下大勢,整理這紛亂的局面。”
說到這裡,吳宗睿站起身來。
“所以說,陳大人,你就不用宣旨了,聖旨你若是想着留下,就放在桌案上面,不想留下你儘可以帶在身上。”
“該說的我都說了,陳大人仔細想想,若是想明白了,那就做出選擇。”
“我要提醒陳大人,時間不等人,也許李自成派遣的軍士,已經快要抵達山海關了。”
吳宗睿轉身離開,沒有給陳新甲說話的機會。
陳新甲如同泥塑一般,呆坐着,好半天才眨了眨眼睛。
何去何從,的確是要做出選擇了,但皇上剛剛龍御歸天,要求他陳新甲在這個時候做出選擇,是不是過於的殘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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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您覺得陳新甲會做出決定嗎。”
“也許吧,陳新甲有一定的能力,就是過於的自信,這樣的人才,我們還是需要的。”
“若是陳新甲做出了其他的選擇。。。”
“無所謂,先生,我們招納人才,最爲主要的一點是歸心,特別是對那些有能力之人,這樣的人若是不歸心,對我們造成的傷害是巨大的。”
曾永忠用力的點頭,這方面的道理,他還是清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