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師爺提心吊膽地把公文寫完,從丁知縣的屍體上翻出官印,蓋好後,雙手捧給李鬼看。
李鬼瞅了幾眼,沒發現什麼問題,便交代人快馬送去州城。
“且將他看押起來,等看我二叔能否回來,再行定奪。”
李鬼就在丁知縣府中找了間房子,住了進去,府中丫鬟僕人都照舊,一切飲食如常,只是換了個主人而已。
那宋師爺便關在旁邊廂房之中,有事便拎出來直接殺了。
宋師爺老老實實地呆在房間裡,心中一邊祈禱州城那邊別那麼快就把李立業等人給送走,另一邊卻絞盡腦汁在琢磨,萬一事情失敗,該怎麼保住性命。
城內的殺戮持續了小半個時辰,便結束了。
一羣普通士紳,家中了不起有個幾十豪奴,如何是榆山衆的對手?
但後續的財務搜索、搬遷等事,卻足足忙活到了天明也沒結束。
最後還是朱富在城內蒐集了大量的馬車、驢車,纔算是解了燃眉之急。
到了午時,各隊衆人才紛紛到衙門那邊集合,朱富清點人數,等所有人都回來之後,纔到李鬼這邊來彙報。
李鬼正在院中例行鍛鍊,將數百斤重的假山石舞來舞去,唬得旁邊的宋師爺兩腿一陣發軟。
見到朱富過來,李鬼將假山石輕輕放下,擦了擦汗,問道:“城中情況如何?”
朱富苦笑道:“家家閉戶,街上空無一人。”
此乃意料中事,李鬼也不以爲意,只是問道:“昨夜我見有火光四起,是哪隊人做的?”
“小弟去查過,卻不是咱們山寨上的人,而是不少城中潑皮,趁着大軍入城,趁火打劫。”
李鬼一聽,眉頭便是一挑,眼睛眯縫了起來,殺氣畢露,“可曾殺了?”
“呃……”朱富遲疑了一下,“頗有不少是城中熟人,故此小弟只是將他們抓了,卻並未殺人。”
李鬼冷哼一聲,“哼,若真有交情,便該早來山上,最不濟也要給咱們做個探子。兩者都不曾有過,哪裡算是朋友?”
朱富立時便明白了,當即致歉道:“小弟明白了,這便去料理了他們。”
“人頭便堆在衙門口,和那幫士紳一起。”
兩人正在院中商量,旁邊的宋師爺畏畏縮縮地湊了過來,鼓起勇氣道:
“大王其實不需如此。”
“外界不知丁知縣已死,大王完全可以李代桃僵,替代丁知縣。”
“現今本縣已在大王掌控之中,只需小生配合,便可輕易將沂水縣掌控在手中。”
“到時大王只需給這些人扣個‘通匪’的罪名,便可合情合理的殺人抄家。”
“不但如此,還可以把榆山上的衆人編入縣內鄉軍之中,大小頭領搖身一變,就是武將了。”
“若是大寨主願意,完全可以改名換姓,以剿滅‘榆山寨’的功勞爲進身之階,雖未招安,卻與招安無異。”
李鬼和朱富兩人一愣神,用奇怪的眼神看了宋師爺一眼,忽然發現這個宋師爺也不是一無是處啊。
這種鳩佔鵲巢的法子,確實挺好。
現在的通訊水平,實在差的太遠,想要瞞過州內,事實上掌控沂水縣,還真挺容易的。
當然,這也和沂水縣內情況特殊有關。
若是正常情況,縣內勢力錯綜複雜,除非把所有士紳的利益都統合到一起,達成一致,否則換知縣這種事情可玩不了。
沂水縣內的士紳偏偏都被李鬼給殺乾淨了,
這就造成了一定的勢力真空,這就爲李鬼鳩佔鵲巢提供了充足的條件。
最重要的是,縣內的軍事力量,早就被榆山各次戰爭之中給滅掉了,原本的兵馬監押早就掛了,都頭李雲也上了榆山,現在更是連城池都被榆山衆掌控在手中了。
而縣內本來還有主簿、縣丞之類的官員,但現在都落在了榆山衆的手上,連半個屁都不敢放。
所有能向上打小報告的渠道,基本都被榆山給掌控了。
至於普通百姓,呵呵……
這年頭的普通百姓都不被當人看,差不多就是人形的牲口,說的話沒有任何說服力。
便是有百姓跑到州里告狀,說知縣早就死了,其實現在的知縣是個山賊頭子,都不會有人信,更加不會受理,沒準還會把人抓了遣送回沂水縣來。
官官相護,古來有之,便是如此。
他們護的從來是官位子上面那個人,而不是那個官員本人。
“這法子不錯嘛!”
李鬼伸手在宋師爺的肩膀上拍了拍,把本就卑躬屈膝的宋師爺給拍成了個弓形。
“也罷!”
“看在爾這個主意的份上,等二叔救回來,某便饒爾一命。”
得到李鬼這句承諾,宋師爺頓時熱淚盈眶,泣不成聲。
李鬼也不理他,繼續吩咐道:
“朱富兄弟,便按這宋師爺的辦法,把城中的弟兄們都編入鄉兵裡面,由你來暫任這兵馬監押。若朝廷派新人來任職,便將他弄死。”
“讓李雲兄弟回來繼續做衙門都頭,所有衙役都由自家兄弟充任。”
“既然準備佔了這沂水縣,便要好生經營,召集民夫開始修理城牆,飲食管夠,不許苛待。”
“把城內那些城狐社鼠盡數清理乾淨,不要手軟,但凡隱患一律清除。”
“讓人把縣衙內的地契都拿出來,把原本士紳的都挑出來,盡數燒了,收攏流民,分發土地,重辦田籍。”
“在各鄉村內都要駐軍,防止有鄉紳死灰復燃。”
“以後收稅之事,由各鄉村駐軍負責,不許額外增加苛捐雜稅。”
“讓各小隊輪換,不要在一處久呆。”
“組建監察隊伍,不定期到下面各鄉村巡視,發現欺壓良善之輩,便立即處理。”
“在縣內各處設置關卡,一處收稅,全縣通行,規矩與山寨時相同。”
“衙門內的事情……”李鬼瞥了一眼旁邊哭天抹淚的宋師爺,“便交給宋師爺去做,做得好了有賞,若做砸了,便一刀砍了。”
旁邊候着的宋師爺聽完之後,哭得聲音更大了,但卻半點拒絕的話都不敢說,只能乖乖聽命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