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海瑟國的少女十八、九歲年紀,滿頭的褐發編成許多的小辮子,還用頗多的彩色絲帶纏住;一身火紅色的衣服,衣領和袖口都是火狐的皮毛鑲嵌的,看起來火辣又野性;而一張俏臉更是脂粉濃豔,看起來妖嬈無比。
只是聲音嬌滴滴的透着軟糯,叫一聲“表哥”,讓人酥、到了骨頭裡似的。
“娜娜塔公主所來何事?”赫連銘勳並沒有答應那一聲表哥,反而是冷冷的一個尊稱,拉開了兩人間的距離。
“表哥真是見外呀。陣前叫你一聲表哥,那是兩位姨母的交情,可你若是不領情,那就是敵我的雙方。我這一聲蒼犀角吹奏起來,你的軍營可就保不住了。我駕前的一百隻大漠蒼狼,要拿你軍營的殘兵敗將當點心呢。”
娜娜塔公主說完,輕輕吹了一聲哨子。那獨眼的頭狼頓時仰頭嚎叫起來。而周圍的羣狼也一起跟着嘶嚎,蒼涼的狼嚎聲在大漠中傳遞老遠。甚至可以聽到遠處天旭國的軍營中人嘶馬叫的聲響傳來。
娜娜塔公主得意的一笑,再次轉頭面對赫連銘勳說道:“怎麼樣?是想要我叫你一聲表哥呢,還是叫你一聲王爺?”
“公主的蒼犀角可以馭獸,可畢竟不是神物。難道還能勝過天龍笛嗎?”赫連銘勳說完,勾脣露出一個淡然的笑意來。
“天龍笛!”娜娜塔公主微微一怔,但馬上恢復了神色,手裡泛着青光的蒼犀角一揮,湊到嘴邊作勢欲吹。吹奏之前還得意的說道:“天龍笛二十年前就已經被毀了,世間還哪有第二支呢。”
說罷,蒼犀角含在口中,大力的吹奏起來。那蒼勁渾厚的聲音在狼嚎聲中仍顯嘹亮異常。彷彿可以衝破雲霄,直達天際一般。
“呵呵,二十年前毀掉一直天龍笛,可誰又能知道二十年後,一支天龍子笛現世呢。”赫連銘勳說完,素手探入懷中,掏出一支黝黑髮亮的笛子來。
那隻笛子只有小指粗細、大小,說是一支笛子,更不如說是一根哨子合適。只是那笛子的材質非常奇怪,非玉非骨,似黑更閃着幽藍的光暈,在赫連銘勳纖白的指尖旋轉兩圈,納入口中,氣運丹田,運勁兒吹奏起來。
子笛的聲音更爲尖細,而且因爲只有前三後一定笛孔,所以調子也極其的簡單。
但越是簡單的樂器就越難吹奏的道理誰都明白。娜娜塔公主見到那隻黝黑的子笛時就是心頭一震,手中的蒼犀角握緊,吹奏的更加賣力。
只是蒼犀角渾厚異常,卻總不及天龍子笛的聲音尖利;娜娜塔公主的內力又遠不及赫連銘勳的內力深厚;兩人在陣前吹奏的時間稍久一些,娜娜塔公主的蒼犀角聲音就猶如一支被利劍破穿的盾牌,裂開一道縫隙,被笛聲乘虛而入。
“嗷嗚……”狼嚎聲此起彼伏,但已經不如原來那麼一致了。甚至有的狼年幼,經不住蒼犀角和天龍子笛的雙層攻勢,狂嚎一陣之後已經陷入到癲狂的狀態,奮力的在狼羣中跳躍幾下之後衝出陣來。
只是那幾只經受不住的狼一跑出隊伍,就被那隻獨眼的頭狼追上一口咬斷了氣管,掙扎幾下之後倒地不停的抽搐,不一會兒就不再掙扎了。
可隨着笛聲的號角聲越發的激烈,發狂的狼也越來越多。那隻頭狼就算是定力深厚,也難以阻止越來越多的狼亂跑。況且它自己還要勉勵支持,不久便是捉襟見肘。
有點狼乾脆掉頭衝進自己的隊伍,把娜娜塔公主的陣營衝動亂七八糟。陣中的馬匹受驚,四下奔跑,又踩踏了許多的瘋狼,甩下了不少的騎手。
只一通天龍子笛和蒼犀角對陣,海瑟國的娜娜塔公主就損失了一羣開路的蒼狼和衆多的騎手,實在算是慘烈。
“你……你依仗神器勝我,又算什麼本事?”娜娜塔公主見蒼犀角不能取勝,再吹只怕連剩下的狼都保不住了,自己的隊伍也已經是亂七八糟,潰不成軍,索性把蒼犀角往馬鞍旁一掛,取下了一條牛筋長鞭。
娜娜塔公主雙足在馬鐙上奮力一點,手裡的長鞭飛舞起來,借力從馬上一躍而起,猛地向着赫連銘勳打來。
赫連銘勳口中的天龍子笛剛剛停下,長鞭就帶着呼嘯的風聲揮到了耳畔。此時就算是再快點身法,要躲避也已經來不及了。
赫連銘勳只是冷哼一聲,右手一探,一抓,已經將那條牛筋長鞭抓在手裡。那長鞭揮來的力道太大,赫連銘勳硬生生的接下這一招,也難免身形搖晃,險些從馬上跌下來。
娜娜塔公主趁此機會,猛地一抖鞭子,讓腕力藉助鞭子的力量傳導過去,再次把赫連銘勳的身形扯的一栽。
“娜娜塔公主,你是女子,我不與你動手。你速速退兵回海瑟國吧,不要讓你們海瑟國的戰士做無謂的犧牲了。”赫連銘勳猛地一沉力,壓住了娜娜塔的攻勢,在馬上坐穩了,好心的勸着。
“他們既然是海瑟國的戰士,就應該爲國捐軀。我今天定要和你分個勝負、高低。別手下留情,也別看女人就認爲好欺負了。”娜娜塔公主一向刁蠻,還從來沒有在蒼犀角和長鞭上同時輸掉的時候呢。
剛剛她的蒼犀角敵不過天龍子笛,娜娜塔公主認爲是赫連銘勳靠着神器取勝;而現在她的長鞭又被赫連銘勳拉住,她氣憤難當,自然的不依不饒。
“你不是我對手。”赫連銘勳猛的鬆手,拉馬後退。那條牛筋長鞭頓時失去了力道,兜一個急轉彎向娜娜塔公主捲了回去。
“啊!”娜娜塔公主沒有想到雙方角力的時候,赫連銘勳會突然放手。這一時之下身子無處着力,鞭子又到了眼前,實在難以躲避,只好丟開鞭子就地一趴。雖然躲開了長鞭的一擊,卻也是險險的躲開,還趴伏在地上,樣子要多難看就有多難看了。
“你……,你竟然欺負我!”娜娜塔公主又羞又氣,站起來的時候已經是滿臉淚痕。一張滿是妝容塗抹的臉也花了,加上大漠黃沙的吹襲,那張俏臉早已經看不出本來的模樣,簡直就好像是瘋癲的女子一般。
赫連銘勳再不願意多看一眼,一拉馬,轉身就走。
“你站住,你贏了我,就想這麼走嗎?”
“還要怎樣?”赫連銘勳沒有停下,甚至沒有回頭,只是放慢了腳步而已。
“你……你要娶我。”娜娜塔公主說到這裡,“撲哧”一聲又笑了。抹一把臉上花了的妝容,笑着朝赫連銘勳奔跑過來,一邊叫着“表哥”。
“娜娜塔公主高擡了,勳只是天旭國的一介小王,配不上公主的千金之軀。”說完,赫連銘勳猛的一催馬,墨雲猶如一道墨色的閃電,飛快的朝天旭國的軍營奔去。
娜娜塔公主追了兩步,卻終究不及寶馬良駒的腳力,只得看着赫連銘勳離去的背影咬牙切齒,憤憤的跺腳。
“王爺!”早有士兵從營地裡用千里鏡看到了赫連銘勳安全回營,大門打開,放他進來,一個個都是驚喜異常。
既沒有人想到這樣一個看似俊美、纖瘦的文質王爺能夠敢於獨自闖入海瑟國的陣中,更沒有人敢相信,剛剛那高亢直入九霄的笛聲是他們的主帥吹奏出來的。
而且那笛聲如此嘹亮、悠揚,卻有一種可以穩定心神的作用。那些被蒼犀角驚的嘶吼不止的戰馬也安撫了下來。看來蒼犀角可以馭獸,使戰馬發狂;那天龍子笛卻可以安撫心神,令受傷的困獸都得以安慰。
“營門關閉,不要擅自應戰。對方的蒼狼不下百隻,是極爲厲害的蒼狼陣。夜晚更要嚴防死守,不要漏掉營地中的黑暗角落,恐怕那些羣狼分散,會趁着夜晚偷襲。”
赫連銘勳是擔心娜娜塔的狠毒,萬一趁着夜晚讓蒼狼在夜色掩護下從營地的暗處擠進來偷襲,人的警覺可以防人,可是動物的行動敏捷而且無聲無息,狼又是可以夜視的動物,所以要千防萬防。
只是赫連銘勳的擔心沒有維持到夜晚,就有探馬消息來報:“海瑟國的大軍已經拔營撤退,目前已經撤後十里。”
??這是幾個意思?
過了一個時辰,夜幕完全降臨,探馬再次來報:“海瑟國大軍撤後二十五里。”
???這又是什麼意思??
赫連銘勳從營帳裡站起身來,披上斗篷大步出營,騎上墨雲找了一處高地,舉起千里鏡向海瑟國的大營望去,只見拔營之後的一個個竈坑還在,滿地的破敗軍旗和丟棄的帳篷、衣物。
再看遠處,夜色朦朧中有一串塵土飛揚,那是大軍撤退後的馬蹄揚沙。偶爾在遠方有狼嚎聲響起,可那已經不是狼羣、交相呼應的嚎叫,而是孤狼在大漠漂泊時候的嘶嚎。
難道真的就這麼走了?連狼羣都撤走了?可赫連銘勳怎麼都不敢相信,怎麼海瑟國竟然真的撤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