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豔聽我這麼說,上齒咬着下脣,死死地盯着我。我微微一笑:“不過,輝老頭確實不是徐豔殺的。”我的話一出口,徐豔長舒了一口氣。按照之前的線索,殺死輝老頭的人,嫌疑最大的,就是徐豔。
輝老頭死於致命毒素,在輝老頭屍體隨身攜帶的揹包上,警方搜出了一個小瓶子,那個瓶子裡,裝着的,正是那種毒素,上面,也只有輝老頭的指紋。據此,警方推測,是輝老頭把那瓶藥水當成是可以處理傷口的藥水,誤用之後,中毒身亡了。
那個瓶子,和徐豔之前給我們的瓶子,幾乎長的一模一樣,這就加大了徐豔的嫌疑。
警方推測,是徐豔在輝老頭失蹤之前,就替換了瓶子,故意讓輝老頭塗抹錯藥水,從而喪命。
但是,王雅卓和小鬼收拾行李時,我攥着瓶子,正準備把瓶子交給江軍的時候,猛地想起了什麼。我非但沒有把瓶子交給江軍,還跟他借人,想要自己查出真相。從那個時候開始,我就知道,輝老頭絕對不是徐豔殺的。
當時,我想起了徐豔曾經對我說的一句話。小眉受傷,進了鎮上賓館的那天,徐豔去找我。她的鼻子非常靈敏,站在門外,還是聞到了房間裡的酒精味和血腥味,她還讓我不要騙她,說是她養蟲子,鼻子非常靈敏。
那個時候,我覺得有些奇怪,我問徐豔養蟲子和鼻子好使有什麼關係。徐豔沒有回答,後來我也沒有再放在心上。但是那天攥着瓶子去找江軍的時候,我又猛然想起了徐豔說的這句話。
養蟲子和鼻子好不好使,的確沒有直接的關係,但是,徐豔和輝老頭養蟲子到了這種地步,鼻子絕對不會不好使。因爲,他們需要用鼻子去做很多事,比如,分辨蟲子毒素的味道,又比如,他們製造出來的驅蟲藥,也需要用到鼻子。
輝老頭和徐豔,都堪稱是養蟲的專家,只是,他們全靠經驗,而不是各種精密的儀器,這種情況下,鼻子幾乎是必然要使用到的器官。再聯繫徐豔說的那句話,我更加確定,他們在養蟲子的過程中,經常使用自己的嗅覺。
也就是說,不管是徐豔,還是輝老頭,他們的嗅覺應該是比較敏銳的。
輝老頭年紀大了,眼睛可能會看不清,用錯藥水,的確有可能,但是,他的嗅覺還在。輝老頭不可能會聞錯藥水的味道,一般用於處理傷口的藥水,都有味道。就算輝老頭一時疏忽,塗了上去,但是事後,絕對會有所察覺。
這樣一來,他不應該繼續到處亂跑,加速自己的死亡,而是先到醫院進行處理。
況且,我推測輝老頭沒有處理傷口的習慣。還在巫村的時候,有一天晚上我們看到輝老頭用自己的手喂蟲子,但是事後,他沒有去管傷口,而是直接把衣服給穿了起來。
所以說,輝老頭用錯藥水的可能性,非常小,而他揹包裡的那個瓶子,可能也只是障眼法而已,至於目的,是讓警方受迷惑。警方已經嚴重懷疑徐豔是兇手了,只是,當時徐豔被關在警局裡,沒有作案時間。
這個放在輝老頭揹包裡的藥水,替警方解決了這個難題。
警方推測,是徐豔在輝老頭失蹤前就把藥水給換了,只不過輝老頭在失蹤了幾天之後,才使用那個藥水。
“兇手不是徐豔。”我說道:“你還記得輝老頭死前,在我耳邊說的話嗎?”
江軍點了點頭:“他說了兇手的名字,但是你只聽到了徐這個字。”
“如果藥水真的是幾天前被替換的,那兇手肯定是神不知鬼不覺地換了藥水,不會讓輝老頭知道。既然如此,輝老頭不可能那麼快就知道兇手到底是徐豔還是徐芳。”我回答。儘管當時沒有聽清輝老頭說的名字究竟是誰,但是我確定,他只說了一個人的名字。
而且,他的語氣是肯定的。
輝老頭能夠立刻知道兇手是徐豔還是徐芳,說明他已經有所察覺了,這更有可能說明,在輝老頭死之前不久,纔剛和兇手接觸過,所以輝老頭才能那麼快察覺到問題所在,對我說出兇手的名字。
而在輝老頭死前不久,徐豔還在警局裡,她沒有作案時間。
有作案時間的,是徐芳。
江軍繼續點頭,說我的推測有些道理,讓我繼續說下去。
“輝老頭失蹤的那兩天,可能是有自己的事情要做。”我對江軍說:“那一天,他又出現在市裡,可能說明他要做的事情已經做完了,或許是暫時停止了。這起案子鬧得沸沸揚揚,輝老頭應該也會有所耳聞。”
我問江軍,如果他是輝老頭,這個時候,他會先幹什麼。
江軍馬上回答:“聯繫自己的女兒。”
的確,正常人,都會這麼做。輝老頭失蹤了那麼久,不管他知不知道自己的兩個女兒都被警方盯上了,他都會先聯繫徐芳或者徐豔。失蹤太久,徐芳和徐豔都可能會着急,就算不着急,輝老頭也會詢問他們到底發生了什麼,好做下一步的打算。
徐豔被關在警局裡,輝老頭聯繫不上她,他們的關係又不好,輝老頭也未必要去聯繫她。
而徐芳,這個時候恰巧已經被放了,她和輝老頭的關係,表面上看又很好,所以輝老頭肯定會先聯繫徐芳。
輝老頭死前,徐芳可能已經跟輝老頭見過面了。
輝老頭並不知道徐芳已經瞭然一切,對徐芳並沒有太大的戒心,徐芳在這個時候,利用輝老頭用手喂蟲子的習慣,有很多機會可以把致命的藥水,偷偷灑到輝老頭的手臂上,也有很多機會,把用來迷惑警方的瓶子,事先裝進輝老頭的揹包裡。
徐芳的運氣很好,等輝老頭察覺到不對勁的時候,他已經連話都說不清楚了。
現在想起徐芳哭着喊着到鑑定中心時的舉動,也有一些可疑。
徐芳可能是藉着那個機會,順便去打探警方的消息,看輝老頭是不是說了什麼不該說的話。
而之後,徐豔被帶到鑑定中心,徐芳數次激怒徐豔,讓徐豔說了很多可能增加自己嫌疑的話。徐芳再一次利用了徐豔的心理和性格,成功地把嫌疑,更大程度地轉嫁到了徐豔的身上。
徐芳的鄰居稱她經常買很多肉,應該就是爲了喂那些殺人的蟲子。這可以看出來,徐芳的犯罪預備,進行了很長時間。利用馮亮的案子,牽扯出前幾起輝老頭乾的兇案,成功地把徐豔推上死刑臺。
再利用警方懷疑徐豔的心理,殺了輝老頭,再次把嫌疑轉嫁到徐豔一個人的身上。
這三個人各自的心思,造就了一起極爲複雜的案子。
“苗疆女人的突然死去,難道,徐芳不再被醫院隔離之後,就沒有問過是怎麼回事嗎?”我問徐豔。
徐豔仔細地回想着小時候發生的事情,終於,她點了點頭,說徐芳的確問過。
徐芳的年紀要比徐豔大,想的事情,自然也比徐豔多。
徐芳問徐豔她們的母親是怎麼死的,徐豔自然回答說是輝老頭殺的。
這兩個女人,都非常聰明,雖然年紀那麼小,但是她們都裝作不知道的樣子,這不是普通小孩可以做到的,由此可見,徐豔和徐芳在小的時候,心智就要比其他同齡小孩,成熟不少。
苗疆女人不僅對徐豔好,也對徐芳好。
徐芳既然知道是輝老頭殺了苗疆女人,不可能心裡一點怨恨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