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震怒地一吼,嚇得我魂飛魄散,這樣形容一點都不誇張,我從未見過這樣的顧承中,闔黑的眸底,我看到自己被碾碎的身影,瑟瑟地看着他,心尖止不住顫抖,外表卻要強裝鎮定表現出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樣子。
“那個電話是誰打來的?你爲什麼怎麼緊張!”我知道這麼跟顧承中對着幹我會死得很慘,但爲了那一絲渺茫的希望,我不得不貌似前進。我不知道怎麼跟你們形容當下的感覺,好似那個戰死沙場的人一直活在我心裡,所有人都覺得他死了,唯獨我念念不忘。這兩年半來,我也試圖說服自己放手,說服自己努力忘記,可真正的忘記,是不需要努力的。
正如這一刻,發現蛛絲馬跡,我內心沉睡的希望如同休眠的火山,忽地爆發,氣勢洶洶。
顧承中暴怒地看着我,因爲震怒的關係,額頭上青筋暴起,映襯着因怒氣而泛紅的面孔,怒目錚錚,深不見底的眸底燃燒起熊熊大火,正以一種難以阻擋的姿勢蔓延開來。他緊抿着嘴脣,眼睛因爲反怒而顫抖,黑色的瞳孔張弛着,怒氣被壓制着一般,他隱忍又威脅地瞪着我,“緊張?到底是誰緊張?!楊小唯,你期待是誰打來的?我的小侄子嗎?甩掉你如同扔掉一張廢紙一樣的林陽?”
不知道爲什麼,當他說起林陽的名字,故意提起他和林陽叔侄關係的時候,我心尖顫了顫,我感到一陣噁心!真的,噁心!
“顧承中,你真噁心!”我怒瞪着顧承中,除了這種方式,我竟然沒有別的選擇,他威逼而下,用這種囂張霸道的姿勢審視和斥責我這隻小小的兔子,居高臨下,不可一世,我討厭他現在的樣子!我心一橫,咬牙,胸中憋了一口氣,我不知道找誰借的膽子,狠狠推着他,試圖將他推開!但他巋然不動,甚至反用力壓住我的手,我倆就那麼對峙着,越想越生氣,我乾脆擡腳踹他,狠狠一腳下去,踹到顧承中的大腿上,他往下看了一眼,擡眸時怒氣更甚,那種要吃人的目光告訴我,這一次,他真的生氣了。
我嚇得多說,撐在牀上的雙手開始顫抖,顧承中站在牀沿上,伸手扯了扯領帶,那個姿勢就像一個發狂的瘋子,嘲諷地看着我,眼神威脅凌厲,透着逼人的鋒銳和恐懼,扯掉領帶,他開始拔掉外套,名貴的西裝被他丟垃圾一樣丟在牀尾,不緊不慢地解開袖口挽起來,我看見臂膀上堅實壯碩的肌肉,非常有張力。
闔黑的眸子在我身上掃蕩,發現我的恐懼後,他表現出一種嘲笑,滿是怒氣的面孔上,揚起一抹嘲弄的笑意,這讓我感到害怕,心跳如雷滾動,砰砰砰地直擊胸口,一種未曾有過的恐懼和迷茫席捲而來。我不斷地往後鎖,雙腳蹬着牀罩往後退,顧承中冷哼了聲,慢慢靠近我。
說時遲那時快,我抄起牀頭的枕頭往他臉上摔,啪啪啪幾下,毫無章法地亂打。用盡了吃奶的力氣去提醒他現在的狀況,但他任隨我打了幾下,終於忍不住了,一把抓着枕頭,和我一人扯住一邊,兩人就那麼對抗着,我瞪着他,氣急了,吼道,“顧承中你講點道理!憑什麼我就不能關心那個電話是誰打來的?你憑什麼不讓我知道!我有權利知道!兩年半了,你什麼都不告訴我!憑什麼!憑什麼!”
顧承中眼神一凜,瞳孔縮了縮,狠狠搶走枕頭往梳妝檯那邊扔,砸倒了一桌子瓶瓶罐罐,我瑟瑟縮縮地看着他,聲音都在發抖,帶着求饒的意味,“顧承中,顧叔叔,算我求你了,你告訴我那個人是不是林陽好嗎?求求你告訴我——————兩年多了,我一點消息都沒有,我心裡苦——————-就算我求求你了,你讓我做什麼我都願意!以後我保證不跟你頂嘴,不違揹你的意思,但是求求你告訴我,林陽他到底去哪裡了!”
說着我就哭了起來。眼淚啪啪往下掉。顧承中剛纔的反應讓我確定,那通電話的主人,就是林陽。只是我不知道,爲什麼在聽見我的聲音過後。他沒有說話。是太驚訝不知道該怎麼面對我?還是他根本不想跟我說話?我很想知道爲什麼,爲什麼不辭而別,爲什麼不同我聯繫。我有一萬個爲什麼等着他回答。
朦朧中我看見顧承中陰冷的眸光,他抿着嘴角,拳頭緊握着,怒瞪着我,如同淬了寒冰的嗓音穿透耳膜,“你就這麼在乎他?!”
“在乎——————-我在乎!顧承中,如果你是個男人,你就告訴我當年發生了什麼事情!你告訴我林陽去了哪裡!”我真是瘋了,想起當年的事兒,情緒完全不受控制,我撐着站起來,顫顫巍巍地跳下牀,瑟瑟地站在顧承中面前,涕泗橫流,逼問顧承中,“我一直憋着沒問你,當年是不是你把他送走的?他那麼尊敬你那麼害怕你,是不是你安排的!是不是!”
顧承中巋然不動,站在原地,像看笑話一樣看着我,嘴角那一絲嘲弄的冷笑更加明顯了,?間輕顫的冷笑如同箭鏃,穩當地插在我胸口,“憋了這麼久才問,我不給你個答案是不是太叫人失望了?楊小唯,你電視劇看多了?以爲這世界上的一切都是迫不得已?我告訴你,沒有人逼迫,那是他自己的選擇!”
顧承中的聲音不算大啊。但是其間的沉穩和厚重不言而喻,我唯一的希望也在他確信嘲諷的語氣裡灰飛煙滅。沒錯,我曾幻想過,林陽是被他逼走的,而照顧我就是林陽開出來的條件,不然顧承中爲什麼要收養我?當真如同他所說的,養着我,只是爲了培養一枚棋子,爲他所用?可我一沒背景,二沒實力,我能爲他做什麼?
“怎麼?知道真相失望了?你不是想知道林陽現在在哪裡嗎?我可以告訴你,可楊小唯,你有準備好揭開真相嗎?往往真相比謊言更噁心,你確定你要現在知道?”顧承中冷嘲熱諷,那種吃定了我的把握,叫我特別噁心!
“我不怕!只要是真相,我不怕知道!顧承中,你別一副吃定我的樣子!我沒你想象的那麼軟弱!”我幾乎是吼出來的這段話,天知道我的心虛,我的顫抖。
顧承中闔黑的眸子眨了眨,嘴角冷哼,“你想知道我就一定告訴你?你當你是什麼東西?我對你好點你就上天了?楊小唯,你給我記清楚了,你不過是我養的一隻狗!”
原來,一直以來,都是我自視甚高,以爲我們之間的感情,至少昇華到親人的高度。
我冷笑,看着他那張叫人氣憤的臉,忽然發狂了。衝上去對他拳打腳踢,上高中的時候陳嘉豪教我的那幾招,現在,我全都用在顧承中身上,我一面打一面狂叫,“顧承中你這個人渣!人渣!人渣!這麼折磨我,你還是個男人嗎!你憑什麼!你憑什麼!”
一腳又一腳落在顧承中名貴的西裝上,我抓着他的襯衣狠狠扯住,恨不得吃了他一般,他巋然不動地站着,直到將耐心用完了,一把將我推到在牀上,快速覆蓋下來,狠狠捏着我下巴,威脅警告地說,“我是不是男人,你試試就知道了!”
我頓感不妙,這個老流氓!他想做什麼?
目光對視的一秒,我發現不對勁,他神秘地笑了笑,然後開始扯我身上的衣服。夜晚我剛洗完澡,所以現在只穿了一件睡衣,虧得我穿的是睡衣褲不是裙子。他用力扯下一邊肩膀,撲上來在我肩頭咬了一口,流氓的口吻說,“折磨你?楊小唯,遊戲還沒開始,你就覺得折磨,那以後的日子,要怎麼過?”
我心都碎了。
從踏上往上海的飛機開始,我就沒料想過,我竟然會有這天。
慌亂中的撕扯和反抗變成了一出出對手戲,誰都不肯繳械投降,誰都餘怒未消,恨不得把對方整死。我聽見衣料撕碎的聲音,那一聲清脆提醒我這件事多麼噁心!?尖的異性氣息和古龍水味道霸道凜冽,我像是溺水的人,慌忙地在水底掙扎,無法回到岸上。
掙扎的末尾,我手抓到牀頭櫃上的水晶球,陸婷婷送我的聖誕禮物,一顆實心的水晶球,那一瞬間,我竟然考慮到這一球下去,顧承中會不會被我打死。所以,砸下去的時候,我故意減輕了力度,砸到他額頭上。
鮮紅的血從顧承中腦門上流下來,滴在我下巴上,胸口上。
憋了很久的一口氣像是被驅逐釋放,我大口大口喘氣着,眼淚從兩旁滑落,一直流到耳朵裡。
顧承中終於停下來,疼痛把他拉回現實裡,他雙手撐在我身子兩側,目光一顫一顫地看着我,嘴角揚起冷笑,也是一顫一顫的。
我的恐懼和悵然叫我發抖,我一把推開古城中,快速站起身來,丟下那顆水晶球,縮到牆角去,緩緩往下坐,我抱着膝蓋,身體止不住地發抖,他太可怕了。
古城中佝僂着腰背,緩緩挺直,他沒有去理會額頭上的傷口,鮮血順着腦門兒往下,滴在牀單上,地板上,血漿的顏色紅得讓人噁心。我緊緊抱着雙膝,瑟瑟發抖,眼淚如同斷線的珠子,滾滾而下。
顧承中冷冽地看着我,那一雙闔黑得深不見底的眸子裡,我像一隻流浪狗,用最原始最簡單的方式把自己保護起來,而他,如若龐然大物,居高臨下。我這才明白過來,其實顧承中平日裡沉穩從容,好像沒有東西能勾起他的興趣,總是保持着一種冷漠的客氣和凌冽強大的氣場,但其實他是一隻蓄勢待發的獵豹,在你不經意的時候,忽然咬你一口,正好斃命。
終究是我太小看他了。
顧承中看着牆角瑟瑟發抖的我,抄起牀尾的西裝,撫摸着流血的額頭,往門口去。我的目光瑟瑟縮縮地跟隨他到門口,他忽然頓住了,警告地說,“如果你還想看見他,就別惹我生氣。楊小唯,你如果走錯一步,我讓你生不如死。”
說完,他離開了我的房間。
不過幾秒,我聽見大門關上的聲音。
他離開了家。
恐懼和害怕忽然繃不住,我眼淚哆嗦着掉下來,一直持續了好久好久。
我害怕,但沒有別的選擇。方纔我腦海中閃過第一個念頭是逃走,我二十歲了,哪裡不能去?這些年還是攢下了小小的私房錢,出去也能生活下來,顧承中拿我沒辦法。
可我走了,林陽怎麼辦?我上哪裡去找林陽的消息?他一定知道我在顧承中這裡,他要是回來找不到我怎麼辦?不行,我不能走,我要在這裡等着他。
顧承中這樣的人,一定是說到做到,他財大氣粗,他一手遮天,我手無縛雞之力,能奈他何?
但是,就算不能走,我也不能坐以待斃!
我要找到林陽!
那些爲什麼,我要讓他親口告訴我答案!
我拋下所有顧慮和害怕,起身去浴室洗澡洗臉。洗完澡出來,我拿了本子和筆出來,憑着記憶寫下那串號碼,但是不管我怎麼拼湊,後面三位數字,我都想不起來了。而最後三位,一共有十個數字,排列組合出來那麼多選項,到底哪一個纔是?
我告訴自己不要慌,淡定,先憑着記憶把可能餓數字列出來,大不了我一個個試,一個個打過去!一定會撞上!
後來,我寫了一夜的數字,想了一夜,筆記本上密密麻麻的,全是數字。
第二天我一個人去的學校,顧承中沒有理我,也沒有安排司機送我,容嫂早上來家裡,見我拿很多東西說要陪我一起去,我拒絕了,一個人拎着箱子和包包去擠地鐵。開學日加上工作日,世紀大道那一站人潮涌動,來去匆匆,我拎着箱子上四號線,生生被擠了下來,一直等了四五趟我都選擇放棄,這些人擠地鐵都擠出神功來了,我根本不是對手。
到學校時,已經十二點。我回到宿舍收拾東西,整理牀鋪。舍友陸續來了,跟我打招呼,我都情緒不太高。
收拾好東西后,我餓得發暈,顧清遞給我一塊巧克力,打量着我說,“小唯,你昨晚沒睡好?一臉的疲倦。”
我嚼着巧克力,無力地點頭,“熬夜了,算個東西。”
“算什麼?學霸,這還沒開始上課你,你就在忙着功課了?上學期你可是第一名,悠着點兒,長這麼漂亮,有這麼厚的家底,還學習這麼好,你要不要人活了?”
顧清的話讓我沒法接,我能說什麼?我說了她信嗎?肯定不信。那又有什麼說的必要。
“哪兒有,我這是笨鳥先飛,不像你和婷婷,平時玩着,期末努力,一樣拿高分,天分所致,我沒有天分,就多努力點了。”我說。忽地想起什麼東西來,我問顧清,“哎,清清,你知道212是哪個國家的區號嗎?”
顧清正在描眉畫脣,想都沒想,脫口而出,“美國紐約咯。”
我心裡咯噔一下,像是被什麼東西撓了兩下,“你確定?”
“怎麼不確定?我哥哥在那邊上學,每次打電話回來都是座機,我當然記得了。”顧清用刷子掃了掃眉毛,問我,“你忽然問這個做什麼?”
“沒什麼,隨口問問——————清清,紐約大嗎?要找一個人,容易嗎?”我靠在上牀的扶梯上,看着鏡子裡面容姣好青春靚麗的顧清。
顧清頓住,捏着口紅回頭來看我,狐疑地打量着,“你有點不對勁哦,要找誰?找你的情郎嗎?”
我失神一笑,淡淡道,“找一個走丟了的人。”
“走丟的人?”顧清看着我,像看白癡一樣,沒再接話。
我轉身回到書桌前,掏出筆記本,看着密密麻麻的數字發呆。
那個人,我一定要找到你。
那天之後,我有一個月的時間沒見到顧承中,確切的說是沒正面見到,我報紙上看到的時候,還是不少。好像每次我們之間爭吵過後,他都選擇這種方式,故意的避而不見。自然,我也是不想見面。因爲總不可能每次都裝作上一次什麼都沒發生。或許以前可以,但這一次,不行了。
開學後,學院裡舉行十佳歌手大賽,我被顧清拉着去報名,事實上,我們一整個宿舍都報名了。顧清說,她和芸芸是去丟人現眼的,但我和婷婷要拿獎回來,不能讓國金的人看扁了去。然後我們就報名了,海選一過,果然就剩下我和婷婷。前二十的晉級賽基本上是小打小鬧,我和婷婷都沒放在心上,時間到了,就去比賽,也不需要聯繫,不需要像其他選手一樣編排舞蹈什麼的。
那段時間,我天天忙着回憶那個號碼。其實人的記憶都是帶着某種特殊性質的,閃存在腦海中的畫面,就像一本筆記本,被偶然地鎖在了記憶的縫隙裡,只要我找到那個縫隙,就一定能回憶起那個號碼來。
逍遙和我時不時聯繫,談天說地,從詩詞歌賦到人生理想,我非常珍惜這樣一位存在於虛幻的網絡世界裡但又無比真實可靠的朋友。他是最耐心的聆聽者,對我的困惑和迷茫都耐心傾聽,給我最真實的答案。不迎合,不造作。
但不知道爲什麼,我不太願意告訴他我在拼湊號碼這件事。大約是自卑和驕傲作祟,在我沒有找到結果前,我拒絕提早透露。
時間就這麼一天天過去。
經過兩輪篩選下來,我和婷婷都進入了前五名,再來兩輪,就能刷出決賽來。但是我死就死在了五進四的比賽上,那天我感冒了,嗓子發炎,但是比賽在即,沒有人會因爲你的特殊狀況而寬容,我硬着頭皮上場,選了一首難度不高的歌,金玟岐的《歲月神偷》。
能夠握緊的就別放了
能夠擁抱的就別拉扯
時間着急的沖刷着
剩下了什麼
原諒走過的那些曲折
原來留下的都是真的
縱然似夢啊半醒着
笑着哭着都快活
誰讓
時間是讓人猝不及防的東西
晴時有風陰有時雨
爭不過朝夕又念着往昔
偷走了青絲卻留不住一個你
歲月是一場有去無回的旅行
好的壞的都是風景
別怪我貪心只是不願醒
因爲你只爲你願和我一起
看雲淡風輕
舞臺上只有一束藍色的聚光燈打在我身上,臺下都是昏暗的,我微微閉着眼睛,沉浸在歌曲的世界裡,彷彿臺下一個人都沒有,整個世界都是安靜的,只剩下我自己。聚光燈的光線裡,能看見塵埃飛舞的軌跡,我在那軌跡裡,看到的想到的,全是林陽的臉。
過往的一切,都不約而同地呈現在眼前,一起走過的無人街道,一起踩過的沙灘,一起停留過的公園長椅。還有我獨自面對的黑夜,悵然流下的淚水,傾城大雨淋溼的心。
唱到最後,我嗓子都啞了,悲從中來,全都在歌詞裡演繹着,那無人傾聽的情愫,在樂曲的流淌中明晰。
我故意把原句中“爭不過朝夕,又念着往昔,偷走了青絲卻留住一個你”改成了“偷走了青絲卻留不住一個你”。
伴奏漸漸湮沒,我心尖不斷重複那一句歌詞,“別怪我貪心,只是不願醒,因爲只有你願意和我一起看雲淡風輕。”
只有你曾願意,陪我看雲淡風輕。
評委打分後,我被宣佈停在第五名,對這個結果我倒是不難受,本身比賽對我來說就是玩玩而已,能拿到第五名已經不錯。
回到後臺,顧清一驚一乍地出現在我面前,嚇得我魂飛魄散,說先別走,有人在門口等我,找我有事兒。
我狐疑地盯着她,“誰?”
顧清嘿嘿笑,招呼芸芸在後臺陪婷婷比賽,拉着我從小門出去。
其實當時,我心情很複雜,不知道爲什麼,當顧清說有人找我的時候,我就知道可能是吉他社的那一位。說起這一位來,我還真是尷尬。那是大一時候的事兒了,當時學校各個社團招新,我陪舍友去溜一圈兒,其實我本身對這些社團是不感興趣的,所以也沒多留心。
但那天陽光很好,明媚到讓人眼前恍惚。
學校的林蔭道兩旁種滿了法國梧桐,社團的小攤大就擺在梧桐樹下。背後是體育館,樹上拉着小紅繩,掛着宣傳畫報和標語什麼的,我站在路邊看宣傳的漫畫,人很多,和陽光一樣,密密匝匝的流動在那一塊,有風清揚,我就在那揚起的清風裡,看見了一張帶着久違熟悉感的側臉。
明媚的陽光從樹縫裡灑下來,斑駁地打在地上,漫畫布上跳躍的陽光把我的視線引到梧桐樹下那個身穿白色短袖和牛仔短褲的男生身上。那陣微風淡淡,吹起畫布,我在那一截小小的縫隙裡,看呆了眼。
那個男生身上揹着一把吉他,站在樹下,站在陽光裡,有韻律地撥動着琴絃,好聽的聲音流淌在那一日明媚的陽光裡,伴着點點微風,吹動他額前細碎的短髮,在風裡輕輕招搖。他哼着歌,面上帶着三月春風般的微笑,吸引了一幫小姑娘站在邊上看,旁邊的學姐趁機發傳單,“學妹,來我們吉他社唄,學長很帥喲~”
倒不是被他迷住了。
我只是從他身上,看到了另外一個人的影子。
我想起高一下學期籃球賽的時候,林陽每次打完球都渾身汗水,額前的碎髮被汗水浸溼了,些許耷拉在眉毛上,濃密的眉毛下,那雙清澈的眸子更加傳神了,水光盈盈,是說不盡的柔情繾綣。那一次他打完球回來教室,穿着藍色球服,瘦是瘦,但身上也有肌肉,抱着籃球的時候,一邊擦汗,一邊穿越陽光。我和劉思涵趴在陽臺上,我喊他的名字,對他揮手,他擡頭起來,頭頂正好是香樟樹投影下來的陽光,照在他青春飛揚的臉上,他清澈的眼睛望着我,看我傻乎乎地招手,拋上來一個春風拂面般的微笑,露出潔白的牙齒,那個成語怎麼說的來着?哦,明眸皓?。
有情飲水暖,哪怕是一個笑,也讓人甜到心裡。
劉思涵打趣地口吻問我,“小唯,同學們都在說林陽高冷,客氣從容,從來沒有多餘的笑,可剛纔看到他對你笑,我忽然覺得,他們都錯了,他只是對喜歡的人笑。”
我承認,是這樣,但嘴上卻不好意思地說,“哪兒有,瞎說。”
剛說完這一句,林陽已經抱着籃球走上來,伸出胳膊攬着我肩膀,把我往教室裡帶,?尖全是他的汗水和青春氣息,他喘着氣,懶洋洋的聲音說,“給你相公打水去,渴了!”
回憶至此,我忍不住笑了。
那個彈吉他的男生剛好轉過臉來,多麼碰巧的一刻,他的笑容淡了下去,但只是一兩秒,他又揚起嘴角,給了我一個如沐春風的笑臉。
而我,卻從那個笑臉中清醒過來。大約回憶的時候,我臉上帶着緬懷幸福的微笑和甜蜜,所以當我醒來的時候,看到那種陌生的正臉,知道那隻不過是一個有兩分相似的側臉時,我失去了禮貌微笑的興趣,收斂了表情,一個人離開那條林蔭道。
沒過多久,那個男生打聽到我的班級和名字,開始送巧克力,糖果,毛絨玩具等等,都被我一一退回了,他就是我曾經讓顧清幫我阻擋的來自吉他社的熱情。我拒絕了他所有的約會邀請,因爲,我知道,我不會再像以前那樣談戀愛了。不會了,再也不會了。
顧清他們都說想不明白我爲什麼會拒絕這樣一個優秀的人,我腦子進水了?如果不是,那就是我受過傷。
我笑而不語。
在顧清的帶領下,我們走到會堂外面,順着道路往上,便是那條林蔭道,每一年社團用來招新的地方。顧清拉着我往那邊去時,我就知道,是他了。
我甩開顧清的手說不去,她撒嬌,說去看一眼,那人一直拜託纏着她,她也要瘋了,不接受,叫他死心也好,這麼下去,誰都難受。
然後我就去了。
他果然站在梧桐樹下。
路燈很暗,帶着昏黃的味道,灑在四周,梧桐樹影影綽綽下,那個男生,抱着一束鮮紅的玫瑰。聽到腳步聲,轉過身來,微笑地同我和顧清招手。我讓顧清先走,顧清不肯,怕那男生強迫我,我說,不怕,要是敢對我亂來,我打得他滿地找牙。
顧清這才放心離開。
我看着那個人,嘆了口氣,緩步走上去。
“學長,你好。”我客氣地招呼着。
他看着我,激動地不知所措,低頭看着手裡的花,?起勇氣似的遞給我,“學妹,這個送給你。”
我看着那束花,馨香的味道傳來,一點尷尬都沒有,淡然地盯着他的眼睛說,“學長,我不能收,也不能接受你的喜歡。”
他臉色尷尬,暗淡着,問我,“爲什麼?據我所知,你根本沒有男朋友?”
“這跟我有沒有男朋友沒關係。原因只有一個,那就是,我不喜歡你。如果我喜歡你,不需要你來告白追求,我會去追求你,告白你。”我看着他的眼睛淡然地說。
“學妹,感情是可以慢慢培養的——————”他尷尬地笑了笑,抿嘴看着我,臉上浮起回憶的笑容,“還記得第一次看到你的時候,就是在這裡,你對我笑,那天你穿着格子襯衫,牛仔褲和帆布鞋,頭髮披在肩膀上,兩條麻花捲挽在腦後,露出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你就站在那兒對我笑,說真的,我從來沒看到過一個女孩子笑得那麼好看。就是那一眼,我就喜歡上你了。學妹,你當時也是喜歡我的對嗎?不然,你怎麼會對我那樣笑?那種笑,應該是對喜歡的人才有的,不是嗎?剛纔看到你在臺上唱歌,我更加確定了自己這個想法,小唯,我真的想跟你在一起,你給我個機會好嗎?”
“學長,我是在笑,也是在對我喜歡的人笑。可,”我頓了頓,堅決地說,“可那個人,並不是你。”
他眉頭皺起來,不可置信地看着我,嘆氣說,“這不可能,當時我身邊根本沒有別人。學妹,你要拒絕我,也不要用這種藉口,追了你這麼久,我也是有韌性的,我是真的喜歡你,一見鍾情。”
“我沒有騙你。當時,我只是覺得,只是覺得你很像一個人,我看着你的側面,想起他來,所以我笑了。”我實話實說。
但對方不以爲然,冷笑了兩聲,打量着我說,“那個人呢?那個人在哪兒?叫他出來。學妹,我要跟他供應競爭。”
我在心裡冷笑,自顧自迴應,你沒機會了。但我沒說出口,我不想再糾纏下去,客氣地說,“學長,沒有誰能代替他。你有你的好,何必跟他相比。如果咱們之間還能做朋友,就請你以後不要送東西給我,也不要去爲難我的舍友。你值得更好的女孩子。謝謝你的喜歡,沒事兒的話。我先走了。”
原諒我,對別的男生,真的熱情不起來。
我轉身要走,學長忽然抓住我胳膊,“小唯!你等等!”
他走到我面前,急躁地看着我,眉頭緊擰着,“小唯,你就不能再多考慮考慮?那個人有什麼好?你們是異地?他能照顧好你嗎?據我所知,你根本沒有男朋友,你何必騙我——————如果你不喜歡我,我們可以在一起慢慢培養感情,我可以等你,只要你——————”
“學長!”我甩開他的手,忽然不耐煩了,往後退了兩步,“不要以爲你很瞭解我。他好不好,你不需要知道。但我只知道,我喜歡的人至少不會像你這樣爲難我,強迫我做自己不喜歡的事!你都聽不懂我的意思嗎?我不喜歡你!”
“小唯,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說——————”
“你別叫我小唯!我跟你不是很熟,我親近的人才這麼叫我,請你叫我楊小唯!”我有點火了,看着他,不由地擰了眉頭。
他砸了砸嘴巴,走上前來嘆氣,把花塞我懷裡,我不要,兩個人掙扎糾纏裡。那把花就掉到地上去了,我尷尬地看了一眼,覺得自己還是有點不禮貌,道歉說,“對不起,我沒想到會這樣——————”
“沒事兒,”他也不在乎那把花,竟然直接踢了一腳,鮮紅的玫瑰掉落了幾片花瓣,他走近我,忽然一把抱住我肩膀,靠我很近,“小唯,我真的很喜歡你,真的很喜歡,你跟我在一起吧,我會對你好的。”
“你放開——————”
我話沒說完,人家腦袋已經垂下來了要親我,呵呵,機智的我早已看穿一切,我抓住他手腕,捏住關節處狠狠一擰,他吃痛放開我,哇啦哇啦地叫着,我冷眼看着他,將他甩開,他生氣了,怒目盯着我,方纔那種溫柔,全然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戾氣,“楊小唯,你他媽端着什麼端着,擰巴什麼勁兒啊你?我追你這麼久,你就一點感覺都沒有嗎?還是說我送花你不喜歡,你喜歡什麼,你直接說!我買給你就是!”
現下這個人,只剩下無知和淺薄,我真是瞎了眼,我冷笑,“哼,我要什麼,你永遠都不會懂。你知道我現在最後悔的是什麼嗎?就是把你和他相提並論,在你身上看到他的影子,我真是瞎了眼。我警告你這位吉他社社長,你要是再來騷擾我,我就報警。別這麼看着我,你動不了我,別打什麼歪主意,以後再在我面前躥,我對你不客氣。”
說完,我轉身走,覺得還不解氣,頓住轉身,冷哼說,“你和我喜歡的那個人,天壤之別。”
然後我就走了。
解氣。很爽。
可我忘了對方是個男人,而且還很囂張,被我罵的狗血淋頭還踐踏了一番,怎麼能忍?他暴怒地叫我名字。“楊小唯!你給我站住!”
你叫我站住就站住?多沒面子,我接着走,他忽然衝上來抓我胳膊,扯着我肩膀把我往梧桐樹上摁,嘴裡叫囂着,“敬酒不吃吃罰酒是吧?嗯?你拽什麼拽!好好跟你說不聽,想跟老子談戀愛的排東校區都不止!你算老幾這麼說我!”
“不要碰我!滾開——————”我來不及反抗,他已經把我摁在樹上,腦袋埋下來要強吻我,我不停地掙扎着,那些三腳貓功夫這會兒不頂用了,可我不能坐以待斃啊,就在我腦經急轉彎時,忽然從黑暗中衝出來一個人,一拳頭砸在他腦袋上,那一拳頭用足了力氣,他頓時被打懵了,鬆開了我,正面相迎揍他的人,我驚慌地看過去,發現那人不是別人,正是顧承中!
顧承中!
“你是誰,關你——————”他話沒說完,顧承中又一拳頭上去,狠狠砸在他臉上,等他擡起頭來時,?孔冒血,他摸着?尖的血,悻悻地看着顧承中,眼中騰起火光,盯着顧承中,恨恨地說,“我草泥馬的,哪兒來的多管閒事?”
顧承中面無表情地看着他,挺直腰背,漫不經心地脫下西裝,他趁着顧承中脫衣服的空檔衝上來揮拳頭,顧承中一閃,脫下衣服的同時,那人的拳頭落空,踉蹌了兩步,差點摔倒在地上。顧承中把西裝西給我,淡淡撇了我一眼,這個熟悉的眼神,快兩個月沒見了。
“拿好,站一邊去。”他淡淡地說。
我拿着西裝站到邊上去,只見顧承中揭開袖口,把袖子挽起來,這時他再次衝上來,顧承中沒有再躲避,而是直接抓住他的拳頭,狠狠捏住,另一隻手摺住他的手腕兒,只聽見他痛苦地尖叫一聲,“啊——————-”
他反腳踹顧承中,卻被顧承中踹了一腳,顧承中捏着他胳膊把他往花壇邊上脫,反扣着他胳膊肘,站在他身後,一腳踹在他膝蓋窩上。他整個人跪倒在地上,就在我面前一米的地方。我驚愕地看着顧承中,整個過程裡,他都是淡淡然的表情,一點情緒波動都沒有,冷着一張臉,在昏黃的光線下輪廓分明,如刀削,硬朗俊逸。
“她剛纔說不願意,你聾了嗎?沒聽見?”顧承中悶哼着說,語氣沉穩,淡淡的,但全是威脅和殘忍,“會不會認錯?”
學長跪在跟前,被顧承中摁着手,完全不能動彈,但他愕然地看着我,咬牙切?地,仰頭盯着顧承中,特別硬氣地說,“關你屁事,我跟她的事兒,你算老幾你來插手——————”
顧承中冷哼一聲,嘴角揚起一抹諷刺的笑,脖子扭了扭,跟個變態似地說,“最很硬,那讓你吃點苦頭好了。”
我心中泠然,心想,着顧承中要做什麼?這是學校,亂來不得!一點小事,沒必要鬧大了!我喊着顧承中,搖頭說,“算了,就這樣吧,別鬧出事兒來。”
哪兒知道顧承中瞪我一眼,命令地說,“你閉嘴。”
說完,顧承中拎着學長的腦袋往花壇裡面塞,是直接往裡面塞!在一羣草裡蹭來蹭去,蹭了一會兒再拉起來,學長嘴裡、臉上全都是泥土和青草,他?子還在流血,和泥土混在一起,場面非常早壯觀——————-
“知道怎麼道歉麼?”顧承中拎着他腦袋,又問。
學長還是不說話,顧承中冷笑,什麼都沒說,又把他腦袋往花壇泥土裡摁,跟碾滅菸頭似地摁來摁去,我站在一邊,看着昏暗路燈光下顧承中那張臉,面上凜然淡漠的表情,我想相信,就算是殺人,他也眼睛都不眨一下。
學長嗷嗷地叫着,終於引起路過學生的注意,呼叫了保安。
沒過一會兒,保安迅速趕來,把我們請去保衛科。並且通知了附近的派出所。
路上,我小心翼翼地走在顧承中身邊,抱着他的西裝,他倒是淡然,打電話給何文淵,漫不經心地說,“文淵,到a大來一趟,我打傷人了。”
半小時後。
我和顧承中,學長坐在校長辦公室裡。
學長臉上已經清理過了,臉上的淤青和傷痕非常明顯,他坐在一邊,瑟瑟地看着我和顧承中,目光裡,已經沒有了當時的囂張氣焰。
顧承中察覺他在打量自己,微微擡了擡眼皮,冷聲提醒說,“你還有五分鐘的時間考慮怎麼道歉。”
學長眼神一閃,到底是害怕了。
什麼樣的人能在保衛科氣勢洶洶地叫來警察後,接了個電話又賠笑臉把警察叫走?還被請到校長辦公室喝茶?如果他不是腦殘,這會兒就該明白,顧承中不是他惹得起的人。
我穿着顧承中的西裝外套,抱着溫水,有點不知所措。
五分鐘後,校長匆匆推門進來,來的還有學校的兩個領導,我都不認識,只認識系主任,上次顧承中來學校做講座的時候見過。一行人進來後同顧承中寒暄招呼,顧承中也不擺架子。閣下水杯站起身來和他們握手,我也跟着站起身來,校長看了我一眼,官方地笑着,“你就是小唯?”
我點頭,沒說話,事實上是不知道說什麼。
這時,顧承中說,“黎校長,深夜打擾您本不應該,但母校的後輩實在讓人驚訝,只好請您出面了。”
校長笑呵呵說,“客氣了客氣了,承中啊,你先坐,來的路上呢我們已經商量過了,這件事情一定給你一個滿意的答覆。學生家長也在來的路上,對方要求見面談,你也知道,我們校方夾在中間不好處,先看看對方家長的意見吧,你說呢?”
顧承中微微一笑,“那是當然。”
然後幾個領導就在那兒同顧承中寒暄些雜七雜八的,都是學校的項目,大約二十分鐘左後,何文淵和學長的父母一前一後趕來,學長家好似挺牛逼的,父母是開公司的,做建材行業,在上海有點小財。所以一進門就吵嚷着要報警,秉公處理,要把打他兒子的人送去監獄蹲着。
他們鬧的時候,顧承中一直淡然地坐在一邊喝茶,一聲不吭,我擔憂地看着他,小聲喊他名字,他斜我一眼,盯着我手裡的水杯,示意我喝水,別說話。
等他們鬧完了,顧承中和何文淵對視一眼,何文淵冷着臉走上前,“您兒子意圖侵犯騷擾我們家小姐,現在輪不到你來計較責任,你們等着收法院的傳票吧。”
“你有什麼證據說我兒子性騷擾!血口噴人!我告你誹謗!”學長的媽媽說。
“保衛科剛剛送來了會堂附近的監控錄像,您要欣賞過目一下嗎?”
五分鐘後。
何文淵合上筆記本電腦,我對學長的家人說,“這點證據,足夠了。你還有什麼想說的?”
“顧先生,這件事情肯定是個誤會,年輕人衝動是難免的,這小孩子談戀愛打打鬧鬧的,當不得真,當不得真啊!”
顧承中都懶得迴應他,擱下茶盞,起身同校長和領導道別,客氣地感激說,“深夜打擾,是承中冒昧了。既然對方家長沒有解決問題的態度,就公事公辦吧,黎校長,不早了,我們先回去。”
黎校長:“那個——————-既然如此,那我就不留你了。”
顧承中同領導道別,末了,轉身走到我跟前,伸出手來,我愕然地看着他,深不見底的眸底是命令,我伸手抓住他的手,站起身來,他卻馬上鬆開了,攬着我肩膀往外走,對何文淵道,“處理好剩下的事情,我要滿意的結果。”
何文淵恭敬地點頭,道,“是,顧先生。”
然後顧承中就摟着我走了,屋子裡的人驚慌失措,追出來拉着我的胳膊,扯得用力了,“顧小姐,同學一場,這件事就當是個誤會吧!你看我們怎麼賠償你都行,只要你開口——————”
顧承中冷眼掃了學長的媽媽一眼,他媽媽顫了顫,悻悻地鬆開我的手。顧承中摟着我繼續走,走了兩步,頓住,回頭說,“她不姓顧。還有,這件事的結果不叫我滿意,你們家的生意不一定在上海做得下去,斟酌好後果再談如何解決。”
那語氣,簡直了。
我呆呆地看着身邊的男人,那股凜冽的味道,快讓人窒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