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下班。
小麥中午就給老丁打過電話,想讓他的出租車準時來接她,以免在陸家嘴排隊等車耽誤時間。不過,老丁的電話始終關機,又加深了她心底的焦慮。
她決定去擠地鐵,穿越黃浦江下的隧道,來到最靠近秋收住處的車站,再到地面去打車。如此輾轉將近個把鐘頭,才趕到三十年前的工人新村。
七點,冬夜早已降臨,路邊照例擠滿了小攤小販。小麥記得這裡的每個細節,包括有的陽臺上掛的東西,很快找到早上的樓道。踏上狹窄的樓梯,她努力調整呼吸,避免因太激動而失態,直到敲響三樓房門。
等待片刻,門緩緩地打開,露出一張年輕男人的臉。
這張臉有些陌生,但她很快認了出來。
不是他,不是她的他。
門裡的男人也有些意外,他有雙不大的眼睛,平凡的臉上發着青春痘,就跟租在這裡的蟻族們一樣——他就是第一次見到的“魔女”,曾經被帶到公安局的“魔女區”的店主。
小麥還記得他的名字,他叫古飛。
“是你?”他也認出了田小麥,這個在公安局審問過他的女子,“是警察給你的地址?”
她尷尬地搖搖頭,不好意思把昨晚在此過夜的事說出來,只能後退一步,輕聲問道:“請問,秋收在嗎?”
“你是說阿秋?”
阿秋?應該就是他吧,小麥點點頭:“是,這是他的家嗎?”
“不,這是我租的房子,他不住在這裡。”
小麥心想怪不得屋裡亂七八糟,原來是你這小子住的,秋收當年還是很愛乾淨的。
“現在呢?”
他警惕地搖搖頭:“我不知道,今天沒見過他。”
“請把他的手機號碼告訴我。”
“不,我不能說。”
她強迫自己保持着禮貌:“對不起,能不能現在給他打個電話?就說小麥想要和他說話。”
“不行,除了我以外,誰都不能給他打電話。”
“那你到底又是什麼人?”
“我是——”古飛搔了搔亂糟糟的頭髮,“你不需要知道。”
“求求你!昨晚,我和他就在這個房間裡!”她什麼也管不上了,也不怕被他知道這些,“你一定是他的好朋友,請你也爲他想一想。”
他卻冷酷地搖頭:“對不起,這一切都是他的意思,你就不要一廂情願了。”
“什麼?”
最後那句刺痛了小麥的心,一廂情願?
“請你離開吧,我會告訴阿秋,你來過這裡的。”
說罷,古飛無情地關上了房門,把她一個人擋在了門外。
小麥用力地敲打着門,大喊着:“請現在就告訴他,他會馬上回來的!”
門內卻像墳墓似的,再也沒有任何聲音了。
倒是對面房門打開,一個年輕人下班回家,再次投來曖昧的目光,覺得她和古飛有一腿?小麥羞愧地低頭離去,直衝到樓下劇烈喘氣,好像剛纔差點就要窒息了。
在黑夜的小區徘徊片刻,好不容易找到三樓古飛的窗戶,除了一盞昏黃的燈光,什麼都看不清楚。
一直等到九點,腹中早已飢餓難耐,她纔打了一輛出租車離去。
回到家裡,小麥一邊泡着方便麪,一邊打開電腦上網,進入淘寶的“魔女區”,赫然發現店主在線。
立即用阿里旺旺打出一行話;“在嗎?”
然而,魔女很久都沒有回覆,彷彿躺在線上睡着了?
她忐忑不安地抓着鼠標,等了半個鐘頭,直到雙眼發酸流淚,才跳出魔女的回覆——
“在。”
如此簡單的一個字,卻彷彿上天恩賜的聖誕禮物,田小麥不假思索地敲下鍵盤:“你是秋收還是古飛。”
“秋收。”
單單看到這個名字,就讓她暗自激動起來:“你爲什麼要逃避我?我現在就想要見到你!”
“可是,你還沒有完全回憶起來,你遺漏了對我來說最關鍵的一件事。”
小麥要被他弄瘋掉了:“什麼?我不知道啊!”
“既然如此,你還可以買一樣東西。”
出現一條連接,打開是個價值5000元的定製產品。
迅速用支付寶完成付款,“魔女”卻已悄然下線。
她捧起泡好的面,癡癡地對着屏幕,這樣孤獨的夜晚,該如何度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