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看東宮中李瑛如同玉皇大帝呼喊“快去請如來佛祖”的場面,鏡頭稍稍偏移就照到百福殿中的情景了。打磨的光滑如玉般的銅鏡映出那張嫵媚嬌羞的容顏,但武惠妃卻凌厲的發現鬢角已經有了兩根白髮,但悵然若失的情緒只是一閃而過,親手拔掉它,我還是這後宮最美的女人。
略微的刺痛也能鑽到心底,讓本來這個楚楚可憐的女子又回憶起這些年的風雨,記得當初我只是單純的願望有個錦衣玉食的瑰麗生活吧?從什麼時候起開始琢磨一個又一個牽扯了?利益二字逐漸侵蝕了武惠妃的心頭,她很清楚,卻無能爲力,這是一條無法回頭的路!但她沒有錯,天底下哪有一個爲了兒子的母親做得不對呢?
武惠妃站起身走到廊檐下,清冷的夜風把自己的眼眸帶到三重宮殿之外,那是劉華妃的寢宮。真沒想到有一天你也能掀起風浪啊?就像當年你那婀娜的舞裙在優美華章中滌盪似的,多年後你又要全副披掛的出現在萬衆矚目中了嗎?
但我不信,不信敗軍之將還能崛起!就算你有三個兒子又怎樣……夢受仙機的說法是你苦思冥想出的噱頭吧?李璲那種朽木就算遇到神仙也雕不出來!定是找到高人輔佐了……但他還是越不過他有個長兄擋在前面,親兄長擋路你打算怎樣?兒子多看來也不是好事!
武惠妃由此不可抑止的想起自己連續失去的孩子,不,我不信命!我不信是命運註定了報應我的孩子……瑁兒如今不是長得好好的!我對幾個夭折孩子的愛都要給與瑁兒……只恨那三個老東西這麼久還不表明態度,難道他們暗中勾結了別的皇子?哼,那你們就去步前面十幾位宰相的後塵吧!
“召戶部員外郎賀蘭想來見本宮!”武惠妃隨口說出一個名字,心底已經打好了算盤,殺手鐗預備那麼久,再不用就生鏽了呢!
賀蘭想也以爲自己快要生鏽了,如今接到武惠妃的傳召真是如沐春風、如聽天籟,這個員外郎的位子坐了好幾年也該輪到我往上挪挪了!賀蘭想邊走邊想,李元紘啊、杜暹啊,誰叫你們都是從戶部出身呢?那麼大歲數也該讓給年輕人一些機會了。
百福殿的侍衛通傳之後,賀蘭想終於受到了武惠妃的賜坐,宮裡的好茶只能品一小口,這是規矩,凳子也只能坐半拉屁股,雖然比站着還難受,但心理的愉悅已經足夠了。賀蘭想急不可待的從懷中掏出一份奏章遞上給武惠妃過目,邀功似的道:“微臣早已調查清楚,人證物證俱在,請娘娘審閱。”
“辦的不錯,明天就遞上去吧!”武惠妃仔細揣度了每一個字,非常的滿意,遞迴賀蘭想的手中,眉開眼笑道:“放心吧,本宮不會讓你白忙活的。”
“多謝娘娘,賀蘭氏全族感激娘娘的大恩,必將爲娘娘肝腦塗地!”賀蘭想再次申明自己的立場,這纔在武惠妃不耐煩的揮手下退了出來。明日,哼,兩儀殿中就看我賀蘭想的表演吧!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心思,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利益,無所謂對錯,就像李璲內心再怎麼崇拜吳道子,還是要利用吳道子給自己賺錢纔是主要的,只不過李璲的辦法溫和些,不但沒有綁架吳道子,還儘量做到雙贏就是了。反正如今一套彩瓷能賣到千貫,有了吳道子的畫作……李璲都懶得想自己賺了多少錢了。
書案上一張張的描繪還在增加着,已經摞了好高的一打子,圍着書案三個人形成一個小小的流水線,李璲提出樣式的構思,吳道子就開始奮筆,人物繪也好、花鳥繪也罷,傳遞到高適手裡就題寫四句詩文。
圖樣有大有小,那是分別爲荷花缸、呈露盤、觀音瓶、雙耳壺、玲瓏碗等準備的,李璲心裡抱着的信念就是機不可失失不再來!反正這二位都是高產高效的人。
從清晨到過午,李璲的壓榨充分體現了一個資本主義工商業寡頭的殘酷,誰叫吳道子先生說明天就不來了呢!還得我管你一頓飯已經算不錯了……足足一百張圖樣!李璲鄭重的收好,笑對兩人道:“實在太過有勞兩位先生了,花廳中擺下酒席略表寸心,兩位先生請!”
“殿下請!”吳道子心中腹誹不已,這個小氣的儀王還真是做得出,使喚我老人家手都累哆嗦了纔給飯吃,以後堅決不和他打賭了,不,根本不能和他打交道!轉頭看看高適,也在揉捏着手腕,吳道子心裡平衡了不少,跟着李璲走向花園。
簡單的填飽了肚子,李璲拱手說道:“本王這後園若是還能入兩位先生的眼,那就不妨在此歇息,本王先走一步,晚間再陪兩位痛飲。”
李璲竟然急着走,高適略一沉思就說道:“殿下可是要往瓷器作坊去?如此心急可有礙性情啊!”見高適一語點破,李璲也不介意,點點頭無奈道:“本王確實等不及想看看兩位先生的大作泛出釉色的輝光了呢!”
“徐國公府裡見過一套彩色瓷杯確實豔麗,老夫倒有些好奇。呆在這裡左右無事,老夫想和殿下同去。”吳道子好奇心很是強,怎麼燒瓷都想研究一下,高適附和道:“也好,咱們陪殿下一起去見證那華彩的出世好了,哈哈!”
反正也不怕吳道子偷學會燒瓷技術,他學會了也不是和自己搶生意的人,那就同去吧!只可憐吳廣剛從演武場訓練侍衛回來,一口午飯都沒吃呢就又要給王爺趕車了,難得儀王對自己那麼信任,幾乎不過問訓練侍衛的事兒,唉,衝這份信任,不吃就不吃吧。
儀王的碧玉車奔馳在出城的官道上,很快就到了儀王莊園的瓷器作坊,沒想到是穆老頭親自跑出來,一見面也顧不上給殿下行禮就激動的說:“殿下來得正好啊,我們偶然中燒製出一種新的單色釉瓷,正要給殿下過目!”
“哦?快去看看!”李璲心中有一種期待,前一陣已經陸續研製了冬青、醬黃、烏金、松石綠、茄皮紫、胭脂紅等一大堆顏色的單色釉,就還差那幾種了……會是哪個被燒製出來了呢?
等到走進大堂看到案几上靜靜肅立的那兩個亮白瓷瓶,李璲真的激動了……孔雀藍色調的青花瓷!李璲三步並作兩步撲上去,抱起那個瓶子在懷裡如同抱着新生的嬰兒,恨不得好好親上幾口!大喊大叫道:“穆師傅,這種藍色的燒製原料可弄清楚了?”
“清楚了!殿下放心,沒弄清楚的屬下也不敢向殿下稟報,”穆老頭看着那青花瓷的典雅也是百看不厭,做個深呼吸接着說:“燒製的窯溫、時刻、配料都記錄的清清楚楚,另一個瓶子就是後一次燒的,與第一個毫無差別。”
高適和吳道子捧起另一個青花瓷瓶,也是嘖嘖稱奇,殷切的看向李璲。李璲再不猶豫,真是來得早不如來得巧啊,從茗煙手裡接過那裝有百張圖樣的錦盒,遞給穆老頭道:“照這個圖樣描繪,全部燒製這種青花髮色!本王要成套的、成批的,這兩月就讓市面上主打這種瓷器了!”
穆老頭躬身接過往外走,茗煙在後面叮囑着:“小心保管哦,這可是吳道子聖手的親筆畫作!損失一張打斷你的腿……”嚇得穆老頭當時就一個踉蹌,差點兒不用打直接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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