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依舊,席拂過整個巍峨的宮殿,九轉回廊,若非是前世對這座宮殿的瞭解,方儂定會訝異於它的恢宏。
反之慕容燁一路緘默,在方儂這一路前來的怪異言語舉動,慕容燁隨後也收起了玩世不恭的態度,而是在送她出宮的這一段路上,一直不住的打量着這個女子,卻猜不透。
直到出了宮門,有早安排好的馬車相送,方儂在馬車上放下簾子的那一刻,才鬆了一口氣下來。
當年的扶搖一路,換作如今慕容燁這般深沉的打量,她這宮廷一路走得十分的艱難,緊握的掌心之內早已經冷汗潸潸。
馬車催趕得急促,顛簸着車內的方儂,淺淺吩咐了一句“且慢些行”之後,她便倚靠在馬車之內,細想着今日的過失之處,她實不該這個時候對慕容旭出手的,實不該呀!
“方儂啊方儂,終究你還是沉不住氣,下不爲例,下不爲例了!”她閉着眼睛喃喃的吩咐着自己。
如若今日當真殺了慕容旭那又如何,依舊是解不了她心中的仇恨,錐心一般的痛,絕不是他一死便能償的。
平復下了心中的翻騰,她再次睜眼,眼中澄明清亮,已然洗去了那般倉促與不安。她知道,這馬車前往相府的路上,她還有更多的路要走下去。
上一輩子,馬車將她帶往無盡的苦難深淵,這一次可沒那麼容易了,有了皇上的賞賜,最起碼在府中用度等等,毋須再受鉗制。
唯一讓她覺得孤掌難鳴的,便是身邊無一個可信任的人供自己差遣,早知若此,她便讓肖芸軒隨着自己一道進京了,也只有她才能夠讓自己徹底的信得過。
“姑娘,相府到了!”外邊,趕車的車伕聲音傳達入耳,顛簸晃盪的車簾也被掀開,方儂鑽出車簾內,姍姍下來。
朱門大戶高牆,她孑然一身回到這個陌生的家,府門前,就連一個等待她歸來的人都無,此情此景,又仿若回到前世。
當時,也是這樣一付場景,孤零零的回到府門內,率先迎來的便是一陣奚笑之聲,還有那個久違了親妹妹,戚少雲的女兒,她記得是叫方翎,撒潑使刁可有一手,自己才一入府,便被她嘲笑得無處容身。
今生,不知道又會是怎麼樣的一番場景?
方儂不禁苦笑,拾裙而起,踏上階梯走入這座門庭。依舊的環山環水,迴廊點綴得如夢似畫,唯一不同的是自己不再大驚小怪,所見唏噓不已。
她不禁感慨,這府庭之內春深深,她之心卻尤喟然悽慼慼,如何不讓人心中倍感悲涼?
來到花廳時,方儂才記起自己尚未領旨謝恩,而負責送御賜之物前來的內侍太監,卻捧着聖旨在此等候已久。
看到方儂到來的時候,一屋子跪在地上的人立刻鬆了一口氣的模樣,跪在最前頭的一箇中年之人,道貌岸然,一身威嚴的方鼎睿,方儂應當先開聲喚他一聲“父親”的。
可如今,卻因聖旨在此等候頗久,方鼎睿早已有些急促,在見到方儂進門了之後,立刻開聲,“阿儂,你歸來得遲已經誤了接旨時辰,害得公公在此等了這麼久,還不速速跪下接旨!”
方儂放眼一望,滿滿當當的珠寶玉器,如意珊瑚,滿列成箱的黃金熠熠生輝。看這樣子,皇上想打戚家的臉還真是不遺餘力,而方儂也只能說是趁機撿了這麼大的一個便宜。
滿屋中,能與那千兩黃金媲美的,便是皇后隨同所賜的那十斛珍珠。
哪怕是相府門庭高大,府中各人平素亦見慣各色珠寶。可是這一次見到這麼多的珍珠與黃金並排,可謂日月同輝,也都禁不住瞠大了雙眼。
“臣女方儂接旨!”在一掃這滿屋琳琅後,方儂跪在這中間由衆人讓出之道,恭敬接旨。
等內侍宣讀完聖旨,將清單一一列舉交由方儂後,由方鼎睿打點,親送內侍出庭。
方儂是歸來得最遲的那人,如今父親親送內侍出門,獨剩方儂立在這一家子人中間,除卻下人,方家人丁也算不得多旺。
方翎挨着自己的母親,戚少雲則端坐在廳中,兀自梳理着自己身上的衣裳,根本就無人前來搭理方儂半分。
方儂知道,自己在皇宮之中的所作所爲,後母戚氏是絕對會銘記於心的,此刻父親也不在場,她自然不需要過多的與自己套近乎。
跟何況她身爲方家主母,更是不需要向她這個孤女來主動示好。
唯獨見此刻,方翎那滴溜溜的眼珠子,時不時的瞟向了那十斛滿目琳琅的珍珠。
無人搭理,方儂便也只好安靜的站立在一旁,哪怕身旁珠寶無價,方儂也知道多看幾眼並不會讓這些珠寶永遠留在自己手中,而自己此刻最該想的,便是如何不將這些賞賜之物;列入方家的賬簿之內。
只有真正掌握在自己手上的東西,纔是真正屬於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