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旭起身上朝,太醫看診過後,方儂才勉強得空喘息,她無力的靠在牀頭,平靜的神色之下掩藏不住內心的焦躁和無力,如果不是當時心急想救孟軻她斷然不會做出這樣的事來,本想引了戚芸萱入局,自己坐山觀虎鬥,現在反倒是自己成了困獸。
門外探頭探腦的肖芸軒已經猶豫了許久要不要進門,昨晚香芹不知道跑哪去了,慕容旭抱着沉睡的方儂進門時嚇得全未央宮的人都醒了,所幸他看起來心情甚好,並沒有責怪之意,而是抱着方儂直接進了房中。
“行了,進來吧。”方儂終於看不下去了。
肖芸軒得了令,興奮異常,一溜煙就跑進來了,滿臉的春心蕩漾,“娘娘,娘娘,昨晚發生什麼事了?皇上似乎很開心呢?你該不會和皇上和好了吧?”
“就你話多,忘了當年挨的板子了?”方儂不客氣的白了肖芸軒一眼,這丫頭就是心眼大,總是容易忘了傷,不過她現在總是不能放下心來,“香芹呢?還沒回來嗎?”
“回來了。”正說着,香芹就提裙進門,在宮裡待了段日子越發顯得穩重老辣,讓方儂省了不少心,“打聽過了,比翼亭旁並未發生什麼異樣,應該逃開了。”
方儂點了點頭,這也纔將心思放下了,孟軻安全才不負她昨晚的犧牲。只是方儂和香芹兩人的對話讓站在一旁的肖芸軒可是不滿的嘟了嘴,“你們又在說什麼秘密?娘娘你總是偏心香芹,你說昨晚你不在宮裡是不是也是被娘娘派出去了?昨晚發生什麼事情了?”
“芸兒,別胡鬧。”香芹的臉色頓時有些陰晴不定,不由忐忑的朝着方儂的方向瞟了一眼。
方儂聽在耳中卻也只當成什麼都沒聽清楚,故意忽略了,現在讓她最頭疼的事情恐怕就是慕容旭了,再過不久就要下朝,誰知道他會做些什麼,“好了,去給本宮準備些冰水,本宮要沐浴更衣。”
“冰水?娘娘,太醫才吩咐過不能再受涼了。”肖芸軒瞪大着眼睛完全不理解方儂的意思。
香芹見方儂沒在意她晚出的事情也便安下心來,方儂要冰水,或許肖芸軒不清楚用意,但是她可清楚的很,也實在不贊同,“娘娘,你已經染了風寒,確實不能在這樣了,何況總不能一直這麼病下去吧。”
“走一步算一步,記得要秘密一些。”方儂深深的嘆了口氣,她確實不想讓自己受這樣的苦,可別無選擇,以笑侍仇人,她無論如何也做不到。
“香芹明白,讓芸兒在這陪你,我去準備吧。”香芹終於還是不放心,畢竟此事事關重大,萬一傳到慕容旭的耳中,情況恐怕比現在要更糟心。
方儂點了點頭,表示默許,有香芹在她確實放心不少,如果她最近沒有那些讓她奇怪的舉動會更好,可香芹並沒有非背叛她不可動機,所以方儂始終不言不語。
“我也沒有老闖禍啊,幹嘛處處避着我。”方儂走後,肖芸軒認命的搖了搖頭,她知道自己不如香芹能幹,不過也樂得逍遙,“那我出去煎藥總可以了吧。”
“不必了,你還是留在這陪本宮就好……”方儂苦笑,肖芸軒還是沒能理解她的用意,如果她好好的喝藥爲什麼還非要讓他們去準備冰水,她只不過單純的想裝病躲過慕容旭而已。方儂剛想和肖芸軒解釋些什麼,眼睛卻瞄到了門外的人,話題頓時就轉了,“罷了,你還是去煎藥吧。”
“嗯?”肖芸軒正疑惑方儂態度的反差,但是在看到門口站着的兩人時,也頓時明白了什麼,禮數的退下了。
……
門外站着的倒不是別人,能不經通傳大搖大擺的直接進入未央宮內殿的除了慕容旭之外就只有太后了,不過今日她的身後還跟着另外一人,那個本該受到千萬寵愛的萱夫人。
來者不善,善者不來,光是看兩人的臉色,方儂便知她們是來興師問罪的,可照方儂的心中,該去興師問罪的是她纔對,如果昨夜戚芸萱能留住慕容旭,一切都不會發生了。
“皇后身體可好些了。”太后一向分寸拿捏的十分精準,即便是心中有所不滿,也斷然不會表現在臉上,何況她現在處處受制,當然不會得罪了方儂,“方纔萱夫人來宮裡請安,知道皇后病了,哀家便來看看你。”
還真是完美的解釋,方儂不動聲色,勉強的勾起了嘴角的微笑,作爲嬪妃,初夜過後不先向皇后請安而到跑去太后那了,倒也真沒將她放在眼裡,“多謝太后關心,只是偶染了風寒,只是這幾天怕是起不了身了,不能請安,還請太后娘娘恕罪。”
“皇后身體重要,不必拘泥,只是哀家有一事未明。”太后知道方儂是聰明人,也不將事情說破,給彼此留了顏面,她相信方儂自會給出一個合理的解釋。
“太后未明之事,本宮也未明,這怕是要問萱夫人了。”方儂將目光投向了站在一旁的戚芸萱,倒是真希望她能給出一個合理的解釋,“昨夜爲何皇上忽然離了蘭林殿,莫不是沒伺候好,惹皇上生氣了?”
戚芸萱臉上勉強維持的笑容頓時收斂了,想到昨晚自己那樣極盡全力討好,卻依然被慕容旭棄之如履,心中的怒火忍不住的翻涌上來,“皇后娘娘如此聰慧,早該想到這樣的結局不是嗎?”
“你這話是何意?”方儂的語氣也不由冰冷,很明顯她並不喜歡戚芸萱這樣的態度。
“難道不是嗎?皇后如果不喜歡臣妾入宮直說便是。”戚芸萱倒也沒有敬畏方儂是皇后身份,她當然知道自己要忍耐,但她更樂意讓方儂看到自己不可理喻的一面從而不將自己放在眼裡,那樣,日後對付她就容易的多了,“明知皇上會生氣卻故意挑起他的怒氣,封臣妾爲萱夫人,又是初夜侍寢,一時捧到了天下,等皇上在蘭林殿發泄了怒氣,然後勾引走皇上,讓臣妾淪爲全後宮的笑柄,這難道不是皇后娘娘的預謀嗎?”
方儂只是搖頭,收回了在戚芸萱身上的眼神,勾起了嘴角的弧度,女人總是太容易把自己當回事,“你是說本宮故意陷害你?你萱夫人還真沒這個面子?”
“皇后娘娘這麼說話,未免太傷人了?”戚芸萱蹙着眉頭,眼眶之中淚光閃閃,霎是我見猶憐,只可惜根本沒有外人在場。
“封號是你自己接受的。”方儂一語點破,在戚芸萱滿心歡喜的接受萱夫人的封號時,她以爲她是可用之人,沒想到只是一夜就跑來胡鬧了,“當然,如果你現在不喜歡,本宮也可以替你摘下它。”
“夠了。”太后見戚芸萱明顯劣勢,終於忍不住的開口相幫,偏偏又不能駁了方儂的面子,只能訓斥戚芸萱,“萱夫人看來還需要送去好生學學禮儀,在這後宮竟尊卑不分,皇后娘娘是六宮之主,哪裡容得下你胡鬧。”
“果真是太后明事理,萱夫人就到太后處好好學學禮儀吧。”方儂很自然的就走上了太后撲的後路上,算是給了她面子,“昨晚的事情只是一場意外而已,本宮不希望有任何事情打擾計劃,否則遲早要被吃掉的棋子,本宮寧願不要,免得還得在上面花費時間。”
方儂這是徹徹底底的將戚芸萱比作了棋子,這種蔑視讓戚芸萱內心的矛盾頓時爆發了,若非迫於形勢,她纔不管面前這女人是不是皇后,一定上去撕了她的嘴。
“哀家的思路大抵也是如此,這是一盤好棋,得用心下。”太后眼神示意戚芸萱向方儂致歉,如果戚芸萱當真不長進,她的取捨自然也會很清楚,畢竟方儂是計劃上必不可少的一環。
“如果太后願意,本宮很願意陪太后下這盤棋。”方儂見戚芸萱這一次又忍下了怒氣,總算還對她殘留了些信心,她是故意激她,在這宮中最需要學會的東西就是忍耐,若戚芸萱這點都受不起,日後如何成事,方儂也只能怪自己看走了眼。
“臣妾錯了,請皇后娘娘恕罪。”戚芸萱抵不過太后的眼神,她恭敬的在方儂牀前跪下,面色肅穆,對着方儂行了大禮,這裡都是下棋人只有她是棋子,不得不向她們低頭,但是有朝一日,她必定會成爲下棋之人,讓她們都跪在面前,“臣妾只是怕淪爲笑柄,發忍不住生氣,請娘娘饒了臣妾這一回。”
“本宮當然也不希望看錯人,你能知道錯便好,忍耐幾許,這後宮就是你的天下,但一切也得看你自己是否吃的下。”方儂笑着看向太后,戚芸萱只不過是一個傀儡,根本不需要在乎,她不是替太后來教人的。
戚芸萱咬牙切齒的跪在牀前,再行大禮的道了謝,“多謝皇后娘娘,臣妾受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