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馬青茹在京中一向負有盛名,一來是大將軍之女,率性直爽,平日經常與衆武將往來,彼此都熟悉,二來生的也是一副好相貌,雖然算不上傾國傾城,也別有一番獨特的味道,上將軍府求親的人不比別處少。
經她這麼一提,本就心中不滿的將士都在心中默默讚許,比起空有一副美貌卻陰險狡詐、心計深沉的方儂,大家的選擇也就顯而易見了。
“青茹妹妹,你兩手空空的什麼獵物都沒有,但這火氣倒是不小。”方儂臉上堆着笑,但心裡可沒這麼和善,早知道剛纔在林中她就不用手下留情,讓她多昏睡一會了,沒有她應該能省很多力氣。
“我沒有方小姐這麼重名重利,非要耍賴要那魁首,只是替大家不平。”司馬青茹的語氣很是義憤填膺,然後轉向一旁不做聲的皇帝,“皇上,就算您偏心給了方小姐魁首的名號,也要看看大家辛苦打下的獵物吧,今年的獵物比去年可豐厚的多。”
“皇上,阿儂也覺得青茹妹妹說的有理。”方儂看了一眼皇帝,搶在他作出決定前開口,既然她衝着這魁首的位置來,自然不會只給自己準備這一條路,好戲還在後面,“那就看看吧。”
“好,既然如此,你們都將獵物呈上來,也讓朕看看你們的水平究竟有沒有長進。”皇帝平時是沒有耐心看這兩個丫頭拌嘴的,但是今天,他卻對方儂接下來的表現很感興趣。
“是,皇上英明。”
聽皇帝這一宣佈,衆將士心中豁然開朗,都紛紛將獵物獻上,一時間像是開了場屠殺盛宴,獅子、老虎、花豹、黑熊、野豬……全都算得上野物中的極品,相比較之下,方儂那隻可憐的獐子和野兔根本連陪襯的資格都沒有。
而太子的獵物當然是其中最爲豐盛的,一切終於回到了她們的掌控之下,皇后和司馬青茹的臉上都已經隱隱露出了穩操勝券的笑容,這下看方儂還能倒騰出些什麼。
“嘖嘖嘖。”方儂不由的皺起了眉,繞着太子面前的獵物緩緩的走着,這皇家的人果然個個都心狠手辣,絲毫不留情面,就像前世的慕容旭,能不顧多年情感,送了她那樣慘烈的“禮物”。
“方小姐,這下你可沒話說了吧,要不要我幫你找找那隻小獐子和野兔在哪裡啊?”司馬青茹繼續嘲諷道,方儂現在可絲毫沒有剛纔神氣的模樣,她也只能自討苦吃了。
方儂也不回答,繞着太子面前的獵物走了一圈,慢慢的踱到了慕容旭的面前,直勾勾的盯着他,絲毫沒有忍住眼中的強壓下去的恨意,別人不知道,但是她可清楚的很,慕容旭的箭法無人出其左右!而他手裡的弓更是難得的好弓!
怔愣了一會,她伸手從臉色僵硬的慕容旭手上拿過他的弓,前世,哪怕在她死前那日,都還想着爲他清理這弓。方儂別過頭,又順手取過一直羽箭,試了試弦,這一次將箭頭對準了慕容旭的胸口,此時此刻,只要她的手輕輕一放,他就無處可躲,方儂的腦海中滿是那日冰河上熊熊大火。
方儂想做什麼!大家都被方儂的舉動嚇到了,一時間全都靜了下來,沉默的看着她,難不成丟了面子就要行刺七皇子!
慕容旭本就難看的臉色越發有些發黑,倒並不是因爲害怕指着自己的箭頭,而是方儂的眼神。他很肯定自己之前並不認識方儂,爲什麼她看自己的眼神會這樣複雜和仇視,看得出來,她是真的想殺了他!
“方儂!”皇后可沒想到事情演變成了這樣。
弓弦猛一緊,方儂像是忽然醒了一般,漂亮的一個迴轉,身體緊貼着慕容旭的身體擦過,那支弦上的羽箭勢如破竹的飛出,只聽的一聲悶響,沒入了獵物之中,這看似隨意又連貫的動作迅速又不失精準,等大家反應過來之時,一切都已經結束了。
“怎麼可能?!”最先反應過來的是司馬青茹,儘管她不想承認,但是方儂看似隨意中發出的那支羽箭竟然穿過太子面前所有的獵物,沒入了那隻獐子身體之中。
“青茹妹妹,不必勞煩了,姐姐自己的獵物自己找的到。”方儂就好像剛纔的事情完全沒有發生過,似乎有些不屑的看着太子面前的獵物,“如果有這把好弓在手,打到太子面前的這些獵物,還真是沒什麼難度。”
方儂這話,讓太子也有些難堪,只是太子沒敢在皇帝面前放肆,硬是忍了下來,沒好氣的瞪了一眼身邊的慕容旭。
“你!你大言不慚!”司馬青茹這次的反駁明顯沒了底氣,別說是她,在場的任何一人可都沒有這個自信能一箭穿過所有獵物。
“我阿儂從來就不是謙虛的人。”方儂將弓塞回了慕容旭的手中,這一次她沒有去看他,但她明顯感覺到慕容旭因爲她那一箭流露出的詫異,可惜的是,慕容旭並不知道,教出她這個高徒的人正是他自己。
“阿儂,丞相是個文官,倒是不知道他竟然會有個精於騎射的女兒。”皇帝看方儂的眼神也逐漸有些複雜了,這個丫頭身上究竟還有多少的驚喜,“朕今天帶你來真是太對了!”
“皇上,那阿儂這一箭配不配的起魁首這名號。”方儂從來不避嫌,該是她的她絕對不會手軟,她纔不會去在意用了什麼手段。
“魁首倒是小事,不過朕不明白了,你有這樣的好身手,爲什麼獵物就只有這獐子和野兔。”皇帝老謀深算,當然不會輕易被方儂這一箭糊弄了,“恐怕你阿儂還隱藏了什麼?”
“阿儂怎麼瞞得過皇上,只是阿儂覺得一堆死物有什麼好看,阿儂喜歡的是活物。”
“我們是來打獵的,既然打不到獵物,說什麼活物死物唬弄人。”司馬青茹看被方儂佔了上風,自然很不樂意。
“看來青茹妹妹今天不看到姐姐的獵物是不肯罷休了。”方儂冷言譏諷道,都說這司馬青茹率性直爽,現在看來倒是很纏人。
“我……”青茹畢竟是女孩子,被當衆這麼一說竟然不知道怎麼反駁,只是羞紅了臉。剛想開口卻被人搶了先。
“難不成阿儂真的還藏了什麼獵物?”說話的是麗妃,接上了青茹的話,她似乎對方儂也十分感興趣。
“麗妃娘娘天姿國色,皇上又這麼有興致,那今天阿儂就爲皇上和娘娘獻上一份禮物。”雖然不知道原因,但是麗妃今天一直護着她,很明顯是在對她示好,多一個盟友倒也是不錯的選擇,儘管這個盟友可能不太可靠,阿儂心想着。
“禮物?阿儂還備了禮物?你果然隱藏了什麼。”皇帝已經迫不及待的想看方儂的驚喜了。
“在這。”阿儂招手,早就候在一邊的肖芸軒便連忙跑來了,恭敬的遞上一支玉簫,方儂拿着玉簫輕輕的搖晃了兩下,“這是阿儂從家鄉帶來的。”
“只是普通的玉簫。”皇帝看盡世間珍寶,自然不會對這一支小小的玉簫給予太多的評價,儘管看上去精緻小巧,十分的討人喜歡。
在場的衆人也都是非富即貴,對這稱不上上品的玉簫也持着懷疑的態度,只是方儂向來出其不意,現在比起這魁首的位置,大家竟然都比較期待方儂接下來的驚喜,就連司馬青茹和皇后也都不由自主的被吸引了。
“確實是普通的玉簫。”方儂大方的承認了,卻也吊足了所有人的胃口,她環視了衆人一圈,這才滿意的繼續說道,“我景國富庶物饒,說起這打獵的聖地,西山算不上最好的,但是皇上爲什麼每年都帶領衆人來此。”
“因爲先皇與先皇后在世時,路過西山狩獵,竟然見到了雀皇引着百鳥起舞,這可是吉祥之兆。”麗妃得意的回答,這件事知道的人並不多,自然也就表明了她的受寵,皇帝在一邊點頭附和,卻把餘光投向了太子身後一臉淡然的慕容燁。
“如果真的有雀皇,阿儂就請它來舞上一曲。”方儂說的輕描淡寫。
但是聽在其他人的耳中就完全不信了,這雀皇是上古的神物,就算這方家阿儂有天大的本事,也不可能招來雀皇,這雀皇說不準就是一個傳說而已。
方儂自然知道他們在想什麼,笑着將玉簫輕輕的放在了嘴邊,簫聲斷斷續續的傳出,像拉破布一樣,有些破碎,完全不像簫聲該有的餘音嫋嫋,遊絲不斷。
聽着這簫聲,有教養些的都默默的搖了搖頭,粗魯些的乾脆就堵住了耳朵。
司馬青茹本來被壓下去的氣勢不由再次上來,村姑就是村姑,既然不會吹就不要出來賣弄,現在可是她自己把自己往死路上逼,“姐姐,你再吹,這玉蕭都要哭了。”
只是方儂不理她,像是陶醉在自己的簫聲之中。
“阿儂?”皇帝終於也有些聽不下去了,果然還是他的期望太高了嗎?
“皇上你看,那是什麼?!”麗妃忽然指着不遠處的林子,語氣中充滿了驚喜,“好多鳥兒,難道阿儂真的引來了雀皇?”
“黑壓壓的,哪裡會是雀皇。”皇后不冷不熱的接了一句,引來雀皇這種事,她纔不信。
就在皇后話音落下,林中忽然傳出一聲長嘯,與方儂的簫聲彷彿成了一體,兩個聲音一唱一和像是在交流,葉子不斷的顫動,就好像是有什麼東西要呼之欲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