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連寒雲望了她一眼,什麼也沒說,離開了她的身子,翻身平躺在牀上,拉了了被子,冷淡的說了句:“睡吧!”
柳綺琴柳眉微蹙,不明白赫連寒云爲什麼聽了她說的那半幅對聯後,便忽然變得這麼冰冷了?這樣無情無慾的赫連寒雲,讓她想到了她醒來第一眼看到的那個赫連寒雲。無情冷漠,疏離難以接近。
在沉寂了很久後,柳綺琴越來越覺得心裡不舒服。她轉過身去,小手撫上了他看似熟睡的睡顏,半趴在他胸膛上,輕柔的喚了聲:“寒?寒,你沒睡着對不對?你……你生我氣了嗎?”
赫連寒雲緩緩地睜開了那雙緊閉的鳳眸,眸光復雜的望了她一眼,側身將她摟緊了懷裡,爲她拉了拉被子,輕撫着她柔軟的髮絲,在她額頭上落下一個溫柔如羽的吻:“我沒生你的氣,我只是累了,睡吧!”
柳綺琴依偎在他溫暖的懷抱裡,小手緊摟上了他的腰,將小臉埋在他肩窩處,呼吸着他給她的溫柔與溫暖:“寒,會保護你的,真的!”
就算她沒有強大的力量,她也會用她僅有的力量,來保護這個男人一生安好。
不管是對那個紅衣女子的承諾也好!還是因爲她心裡的那份自私也罷!無論如何,她都不會讓任何人奪走赫連寒雲的。
哪怕是死神要來奪取赫連寒雲的生命,她也會用她僅存的擁有之物。來作爲交換赫連寒雲安好無憂的代價的。
“嗯!我知道!”赫連寒雲只是心不在焉的應了聲,並沒有太去理會柳綺琴這帶着孩子氣般的話。
直到後來許久以後,當這個只對着他才孩子氣的女子消失後……
他才知道,當初那個孩子氣的小女子,給了他承諾,也履行了她對他的承諾。
而他,他給予這個女子永不相棄的承諾。卻因爲某些無可奈何的抉擇,而使他背棄了曾經那個不離不棄的承諾。
一大清早,柳綺琴梳洗過後,便在竹秋和其餘兩名丫環的陪同下,去了紅袖的房間。
紅袖半躺在牀上,身後靠着一牀薄被。她望着來了以後,便一直沉默不語的王妃。在猶豫了好久後,她才試着開口問了句:“王妃,您是不是又和……又和王爺鬧彆扭了?”
柳綺琴望着紅袖擔憂的小臉,輕搖了搖頭,嘆了聲氣:“我也不知道!總覺得和他在一起很不順,總有些意外之事,讓我和他莫名的拉開距離!”
紅袖見她一臉憂鬱悶悶不樂的樣子,她抿脣笑了笑,說道:“王妃,其實,你是不是該服一回軟了呢?想來每次你和王爺鬧彆扭,回回都是王爺先登門來找你。而你呢?你可一次也沒去找過王爺呢!”
柳綺琴眼神有些發虛的看了紅袖一眼,隨之垂下眸子,有些不鬱和彆扭道:“那是因爲每回都是他的錯,他來找我認錯求和……”
“都是應該的!對嗎?”紅袖在她沒說完前,便忍不住的接口道:“我的好主子啊!你也不看看他是誰?就算是普通官宦人家的少爺,對於總是那麼清傲倔強的夫人,也是可忍一二不可二的。更何況王爺他是天潢貴胄,自小便受盡寵愛和尊重?”
紅袖見她臉色不太好看,可是她今兒個,卻必須要給她家王妃下些猛藥:“你想想你這樣一而再再而三的,對於他的內心不悅而置之不理,長久下去,你可不就必會失了他的心了嗎?用你的漠然疏離,將他推進了別人的溫香暖懷裡去了嗎?”
柳綺琴雖然知道紅袖說這麼多,全都是爲了她好。可是……她真的不知道該怎麼去討好一個男人。
如果她真有討好男人的本事,那她也不會留不住劉紹齊,保不住那個家了。
紅袖見她內心已開始動搖了。便更是加把勁兒的,拉住她手,一臉嚴肅認真道:“王妃,你要記住,男人忍得了你一回兩回,那算是對你寵愛有加!可是等到這男人沒耐心的時候了呢?他們會如何做呢?嗯!這點……聰明如王妃,您應該已經知道後果是什麼了吧?”
後果?柳綺琴擡起頭來,望着紅袖溫柔沉穩的眸子,忽然間,她迷茫了起來。紅袖?她還是那個偶爾很笨笨的紅袖嗎?這些現實明瞭之言,當真是一個小丫頭,可以說得出來的嗎?
爲什麼這個莞爾嫣然的少女,會那麼瞭解一個男人的喜惡?
紅袖見她眸光懷疑的望着她,她只是嘴角輕揚,莞爾一笑:“王妃無須如此質疑紅袖有什麼企圖之心。紅袖……我自小在深宅大院裡長大,又是經夫人一手調教出來的。就算天資再笨,學了那麼多年,看了那麼多年,還有什麼?是看不明白的?弄不清楚的呢?”
柳綺琴也覺得是她自己多疑了!紅袖是什麼樣的人,她不是早就清楚不過了嗎?她輕拍了拍紅袖的手背,有些歉意道:“紅袖,對不起!我明白你說的了!我……我會去找他的。”
紅袖的手覆上了她的手,笑了笑,輕點了下頭:“嗯!紅袖相信只要王妃願意,便必可長留住王爺的心。”
沒人比她看得清楚,王爺對王妃存了怎樣珍重的心思。恐怕,連王爺他自己也不知道,早已在這些日子與王妃的相處中,他已丟了那顆原本堅守的心了吧?
柳綺琴離開了紅袖的房間,迎面卻碰上了走來的阿七。而且阿七手裡,似乎還拿着一包點心。
她聞了聞空氣中飄來的香氣,抿脣一笑,對着停步頷首對她見禮的阿七,打趣道:“好香的包子啊!是紅袖最喜歡吃的……城外十里茶棚老王家的包子吧?”
阿七眸子裡閃過一絲羞赧,微低着頭,動了動嘴脣……最後卻什麼也沒說。
柳綺琴笑了笑,便自阿七身旁走過,心情似是很輕鬆愜意的輕吟着:“花開堪折直須折,莫待無花空折枝!如真喜歡她,便就大膽地去追吧!可莫要等到望着空枝自嗟嘆得時候,才後悔曾經膽怯的不敢邁步……”
阿七望着柳綺琴漸遠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澀然的笑意,輕吟着柳綺琴剛纔吟着的那句詩:“花開堪折直須折,莫待無花空折枝?”
呵呵!就算是花滿枝頭,他也沒那個資格去折一枝。
紅袖,她的心,從未在他身上停留過一眸或是一瞬間。
柳綺琴並沒有去直接找赫連寒雲,而是向王府後那鮮少有人去的院落裡走去。
“王妃,我們這是要去哪裡啊?這裡看起來好恐怖啊!陰森森的,荒涼的真可怕!”這個說話的女孩叫做小草。今兒個同竹秋和花兒三人,一同跟隨在了柳綺琴身邊伺候着。
那個粉衣的花兒,拉了拉身旁同她穿着一樣的小草。對她搖了搖頭,不希望她因爲多話,而惹得主子不高興,因而會受到什麼懲罰。
小草吐了下舌頭,縮了縮脖子。她就是有點好奇嘛!再說了,小語也經常好奇啊!還總愛纏着王妃問東問西的,也沒見王妃怎麼不悅和厭煩啊?
竹秋一直沉默的跟在柳綺琴身後,眼簾微垂,整個人顯得有些心不在焉,恍恍惚惚的……
她一直在想紅袖對柳綺琴說的那些話。雖然她在門外,沒怎麼聽仔細……可是她卻知道,紅袖不是她看到的那麼簡單。
一個伺候在柳綺琴身邊多年,一個一直保護得柳綺琴安好無恙的長大女子。
這樣一個丫頭,如果真是那般心思簡單……恐怕,就算是十個柳綺琴,也早已死後變成一堆白骨了。
柳睿淵的原配夫人,只得了一女,便是柳綺琴。
而在她死後沒幾年,柳睿淵便扶正了他的偏房姨娘,成爲了丞相府的女主。
如果在此間能除了柳綺琴這根心頭刺,那丞相府的柳二小姐劉綺雪,便可以女憑母貴,成爲了丞相府的嫡出女兒。
在這等利益面前,而今的丞相夫人,不可能不爲自己的女兒打算。
而若想將來女兒嫁得好,那便要先弄死這個嫡出的柳三小姐柳綺琴,已好光明正大的讓自己的女兒成爲嫡出之女。
所以,柳綺琴從小到大,不可能一帆風順,沒有一點坎坷的長大。
而她如今能安好無事……那就只有一個可能了。
紅袖,那個深藏不露的丫頭,一直在保護着她。
並且還將她保護的很好,好到她至今都心性單純,一派天真。
柳綺琴緩步踩着樹葉,往一處荒涼的林子裡走去。眸光望着遠方已能看到的幾株銀杏樹林子,她淡粉的脣角揚起一抹淡雅的淺笑,對身後的小草說道:“我聽嶽清曾說過,後院的深處,有幾株參天的大銀杏樹。”
“果子到了秋季,就會綴滿枝頭。伴着那金燦燦的葉子,顯得特別好看!”當然,她來此處是來摘銀杏果的。至於摘銀杏果做什麼……那就是暫時不能說的秘密了。
小草還想多嘴問,便被眼疾手快的花兒,給拉了住。
小草見花兒皺眉,對她輕搖頭,示意她不要再多言。雖然她心下覺得被疑問堵得難受,可她還是聽話的閉上了嘴。跟在王妃身後,往那幾棵銀杏樹處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