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三個條件,柳綺琴並沒有畏懼對方身上散發的森寒殺氣,依舊纖臂緊摟着他的脖頸,櫻脣湊近他耳邊輕呵着熱氣,以耍弄的語氣道:“我比起你而今府中的那兩個侍妾,無論容貌還是身段,可都比她們強。你伺候得了她們,應也可很好的伺候好我,可是?”
赫連寒雲垂着眸面色寒冷,握着對方的大手微微顫抖。可是不知爲何,他心底明明涌現了濃濃的殺意,可是手上的力道還是沒加重一分。怎麼回事?他捨不得傷她絲毫?他怎麼會有這樣奇怪的感覺?
柳綺琴感受到貼在她腰上的大手,和握着她手腕的大手,雖然在微微的顫抖,可是卻一絲力道也沒重用。
她擡起頭望着那冷寒着臉,緊抿兩片脣瓣,眸低洶涌着濃濃殺氣的絕美男子,她悲冷的輕笑了聲:“你想殺我就殺好了!不必強壓抑着怒火。我知道你恨不得殺了我,我真的知道!”
因爲曾經的他就想過要她死,而今再被他殺死一回,也好讓這麼傻的她……可以完全的去死心了。
赫連寒雲聽着她悲傷的語氣,終於眸光捨得望向了她的臉。當望見那眸中含淚,當見到那淚水滾落溼了她的面紗後,他心底竟然涌現了一絲慌亂無措:“你……你哭什麼?你戲弄本王,輕薄本王,本王都不曾罵你一句,更沒……你看你的手腕,我握着它這麼久,可有用力給你弄出一點紅印來?”
柳綺琴就那樣安靜無聲的流着淚,望着他無措皺眉的樣子。她曾經說過她再也不會流淚了,可當面對這個將她傷的遍體鱗傷的男人時……她還是這般沒出息的流起了淚。
爲什麼?赫連寒雲,你既然都不要我了?爲何還不從我心裡離開!
“你……”赫連寒雲見他說了那些話,不止沒安慰到她,反而讓她越哭越厲害了起來。他眉頭深皺,手足無措的伸手將她抱在了懷裡,輕拍着她的背柔聲哄道:“好了,你別哭了!你如果不先挑釁我,我身上會涌現出那些煞人的……殺氣嗎?就算嚇到了你,那也算是……行了!不是你活該。是我錯了,總行了吧?”
他覺得今日的他一定是了撞邪,纔會這樣莫名其妙的心疼起這個可惡的女子。
呼!這到底是怎麼了?她哭個沒完沒了,而他的心就沒來由的揪疼得緊。
柳綺琴頭靠在他肩上哭了一會兒,忽然伸手推開了他的懷抱,站起身後退開,轉身背對着他,冷聲逐客道:“你走吧!立刻消失在我面前,我不想再見到你,走!”
赫連寒雲望着她悲傷的背影,緩緩站起了身,站在原地,皺眉望着她的背影。對於這樣喜怒無常的她,他竟然生出了異常熟悉的感覺:“你,你是不是……”
柳綺琴揮袖轉過身來,露在面紗外的雙眸,冰冷的看着他,冷聲啓脣道:“賑災米糧,早在你來之前,我便已命人送往災區了。只不過,這次大發善心的是我雅氏帝國,而不是你們天凌朝廷。”
“你捐贈了米糧給江河災民?”赫連寒雲現在越來越看不懂這個女子了。明明是那樣的唯利是圖,狠心手辣。可在她冷血無情的面容下,卻又有着一顆很善良的熱心腸。
柳綺琴哭紅的冷眸與他對視着,面紗後的脣畔勾起了一抹極其悲涼的笑容:“我恨極了自己的心軟,正如我此刻無比厭惡你般!恨不得殺了我自己……也毀了你!走!不要等到我後悔了,讓你真給我跪下!”
赫連寒雲雖然不明白她爲何忽然變得這般仇恨他?可看到這樣情緒失常的她,他還是選擇了先離開。至於他心中的疑團……以後有時間再問她吧!
柳綺琴淚眼濛濛的望着那拉開門出去的模糊背影,無力的垂下手,轉身悲傷的流着淚,走回到了那錦被繡枕的羅漢牀邊,渾身無力的倒臥在了那明黃的錦被上。眼淚一滴滴如冰晶般滾落眼角,砸在了那明黃被面上,暈開了一片暗色……
珊瑚見門打開,那白衣冰冷的男子皺眉走了出來。她和閃蝶疑惑的對望了一眼,便走了過去:“陵王爺,你和我家主人……”
赫連寒雲擡頭冷麪望着那粉裙少女,啓脣淡冷道:“她心情不好,發了脾氣,在屋裡哭!”
“什麼?你說……主人她哭了?”珊瑚一聽這話,立馬提裙跑進了翡翠居。
閃蝶也顯然受了不小的驚嚇,她像看怪物一樣看着那白衣冷顏的風華男子,張了張嘴,勾脣讚佩一笑道:“我跟在主人身邊三年,從未見她掉過一滴淚。而陵王卻是好本事,一來就可以把她給弄哭了?呵呵!佩服!”
“仇兒她……哭了?”遺恨天聽說赫連寒雲來找柳綺琴,他擔心柳綺琴會失控對赫連寒雲出手,便急忙趕了來。可是,似乎,他還是來晚了。
雙手環胸的閃蝶聽到遺恨天的聲音,便放下雙手,收起打趣兒赫連寒雲的笑臉,轉身面色肅然的對身後人,頷首行了一禮:“遺公子!”
遺恨天緩步走來,上下打量着依舊風采不減當年的老朋友,勾脣妖魅一笑,眼角微挑道:“陵王好能耐啊!在下認識仇兒以來……似乎她每回掉眼淚,都是因爲陵王你呢!”
這個魅影藏得可真夠深的,要不是柳綺琴告訴他赫連寒雲便是魅影,他恐怕到而今也還不知道這個如仙人般的男子,會是那第一殺手們的嗜血魔王呢!
赫連寒雲望了那對着他笑得詭異的遺恨天一眼,便轉身離開了這翡翠居。這個傢伙,對他,最好還是避而遠之的爲妙!
“碧柳如絲風輕拂,映水芙蓉別樣紅!”遺恨天負手笑望着那抹離去的背影,似輕嘆般道:“啊!這翡翠居的清湖碧柳,當真是絲柳如玉,清湖若翡翠化水呢!”
赫連寒雲在那九曲橋上忽而頓足,負手轉身打量着這翡翠居的佈局。
清湖之上一座精美的琉璃翡翠居,而四周種滿了長垂碧水的楊柳,這翡翠居外也放了許多的芙蓉花。
雖是翠芽未放紅花,可卻可以想象到,待到金秋十月,這翡翠居必然芙蓉香滿園。
遺恨天見赫連寒雲轉回身疑惑的望着他,他只是意味深長的淡淡一笑,便轉身進了屋子。
閃蝶雖然對這位陵王爺,弄哭她家主子之事有些介懷。不過出於禮貌,她還是走過去,伸手做了個請的姿勢:“陵王爺請吧!出了這翡翠居,自然會有穆熙房那傢伙爲你帶路的,請!”
赫連寒雲在九曲橋上稍停滯一會兒,便轉身帶着滿腹的疑惑,離開了這座翡翠居。
遺恨天進了屋子,對着那俯身勸慰柳綺琴的珊瑚,輕揮了下手:“珊瑚,你先下去吧!”
珊瑚回過頭看着那進來的碧袍男子,她直起腰來福身低頭行了一禮,回頭擔憂的看了那趴在雕花羅漢牀上哭泣的女子一眼,便蓮步輕移離開了。
遺恨天回頭望了眼那關閉的房門,便步子輕緩的走了過去,坐在了那羅漢牀邊,勾脣無奈一笑道:“當年在乾元國的城樓上,你曾哭着對我說,那是你最後一次哭泣。從今而後,你會將心化冰,不再流淚哭泣!而今,你這剛見他一回……唉!不還是忍不住掉了眼淚嗎?”
柳綺琴趴伏在錦被上,無聲的掉落着眼淚。對於對方的話,完全就是充耳不聞。
遺恨天微俯身伸出手,摘下了她的面紗,白皙的修指拿着一塊淡青色手帕,溫柔的爲她搽拭着那些淚痕,苦笑輕嘆道:“唉!你看你這個樣子,要是讓商業中那些老狐狸看到了!恐怕,他們就不會再怕你這個威風盡掃的……嗜血女王仇老闆了吧?”
柳綺琴微轉頭淚眼婆娑的望着那對她柔笑得碧袍男子,伸出手抱住他,脆弱的撲進了他懷裡:“遺大哥……我做不到!我真的做不到狠心去對他!哪怕我好想去折辱他,可是當面對他時……我還是退怯了!我真得好沒用,真得好可憐,對不對?”
遺恨天雙手環抱着她纖瘦的背,低頭在她頭頂輕嘆了聲:“仇兒,三年的世間不長不短,就算曾經再濃烈的恨意,此刻……也該淡化了吧?與其自己這麼痛苦的去折磨他,何不……選擇放下仇恨,寬容的去接受他呢?”
“放下仇恨?去接受他?不!我不可能再讓他來傷害我!”柳綺琴推開了遺恨天的懷抱,情緒異常激動的搖頭哭泣着,一張清麗的小臉上,佈滿了悲傷痛苦的淚水:“他在我失去孩子的時候,無情的休棄了我,還說我是……我是妖女!”
她永遠也無法忘記三年前的那個雨天,那個無情的男人,對她所有的狠心之事。
遺恨天望着這樣執拗的柳綺琴,心底不由得又想起了他心底的那抹倩影。
霜兒和柳綺琴一樣,都是被他們這些傻男人所傷。
而今柳綺琴無法原諒赫連寒雲曾經的所作所爲……是不是代表霜兒,也不會原諒他當年的所作所爲呢?
同是天涯淪落人!二師弟,多年未見,你我早已相見不相識!
可我們這難兄難弟的遭遇,又何其的悲哀相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