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日之後,這陵王爺,將近半個月的時間裡,幾乎每日只要沒事,就往天機府裡跑。
而那位可愛的十皇子殿下,卻倒是沒再來過。
聽說啊!現而今乾元國新皇,似乎是有意要將月儀公主嫁給十皇子。
故而啊!前段時間裡,乾元國新皇,就派了使臣來了天凌國。
眼見着啊!在這夏日炎炎,荷香滿湖的煙雨濛濛的季節,就要花紅柳綠的迎來一場,浩大的兩國聯姻大喜事了!
柳綺琴斜倚在一處湖心亭中,賞着那一湖碧荷連天,錦鯉戲水。她纖指輕握荷花團扇,輕搖一縷涼風。一襲白裙如雪,裙裾柔順如水的流淌垂下,遮蓋去了她那白皙美如玉的腳踝,和那腳腕上的紅繩玉字。
赫連寒雲一襲絲綢長衫玉帶,外罩了件輕紗衣。一根墨玉簪輕挽三千墨染青絲,眉眼帶笑,負手清雅的伴着清風而來!
薄雲似得輕紗飄揚,如墨染的髮絲,絲絲縷縷在空中飛揚糾纏,如落入水中的墨汁般,暈染出一筆筆淡墨絲雲。
柳綺琴聽到細微的腳步聲,她微轉頭望去,便看到了那個風中清雅美如仙的男子,正白衣翩翩的走來。
她眸底浮現了一絲迷戀之色,團扇支着下頷,水眸一瞬不瞬的望着那白衣飄逸,向她走來的出塵男子。
赫連寒雲走進了亭中,負手而立在她面前!脣瓣微彎起一抹淡雅的淺笑,低頭眸光柔如水的與她對望着。
柳綺琴斜倚欄杆,姿態慵懶,眼角輕勾起一抹妖嬈風情,轉首不在與他對望,水眸含着淺淡的笑意,望向了那清水碧荷的湖中。
赫連寒雲眸中浮過一抹淡淡的失望,隨之拂袖如雲煙,優雅的坐在了她對面,水色薄脣邊依舊含着淺淡的笑意,鳳眸溫柔的望着她,良久方垂眸輕嘆道:“剛纔還迷戀的癡望着我,而今我就在你面前了,你倒不如我在遠處……那般對我癡迷了!”
“距離遠了,方能產生美!”柳綺琴收回遠望的眸光,轉首望着與她對面倚欄而坐的風華男子,輕搖荷花團扇,水眸平靜無波的望着他,淡淡說道:“陵王的美,是天下人盡皆知的!可無論再美的景色,當看得多了!乏味了!也就慢慢的……失去欣賞的興趣了!”
“那就換個方向來欣賞!如一株花,從不同的方向去看,便可以發現,它還有不同的美!人也一樣,可以有許多面不同的美。”赫連寒雲伸手執起她的素手,鳳眸帶着似水溫柔的凝望着她,水色薄脣在她白嫩細膩的手背上,落下了一個輕柔的吻。
柳綺琴那隻搖扇的手,因爲他忽而來的動作,停頓了一下。隨之她纖指拈着扇柄,手腕微動,徐徐涼風便伴着她身上的雪蓮冰香,飄向了對面。
赫連寒雲自然沒放過她剛纔的細微動作,見她受他的親近所影響,他很愉悅的勾起了脣角。玉白修長的大手抓着她小手,修剪的平滑圓潤的指尖,在她柔嫩的掌心畫着圈,感受着她指尖微抽動的細微顫慄。
柳綺琴裝作沒事人一樣,依舊輕搖着荷花團扇,微側首望着滿湖的清雅景緻。可她的心,卻亂的如被魚兒嬉戲撥亂湖水,久久難以平靜。
赫連寒雲在此期間有擡頭望她一眼,見她露在外的眉眼,雖然眉宇間平坦的無一絲情緒,可那雙盈眸卻慢慢的氤氳起了一層淡霧,迷離朦朧,楚楚風情盡浮現。
他脣邊弧度加深,鳳眸瀲灩清華,黑瞳晶亮如黑曜石,閃耀異色的妖魅光芒。
柳綺琴眼角餘光輕斜,望着對方依舊低首垂眸,安靜的握着她的小手,在她掌心畫着圈……不對!他不畫圈了,他在寫字。是什麼字?好像是……柳兒?寒兒?
“落雨細如絲,折柳系環贈佳人。傷情離別恨,依依楊柳風拂去。孤寒夜獨醉,長眠不醒夢中聚。待到春來時,物已歸來人不見。執手望相看,悔之淚落溼春衫……”赫連寒雲垂首輕吟,在她掌心落下最後一筆後,一滴清淚也隨之滑落,滴落在了她的掌心中。
柳綺琴全身一僵,似被掌心那滴冰淚所灼痛,倏然的收回了手,站起身來便向着亭外走去。
赫連寒雲見她起身要走,他在她轉身時,倏然站起身自後雙手抱住了她,脣貼近她耳邊,悲傷落淚的柔聲問着她:“柳兒,真的不能原諒我嗎?真的一定要這樣恨我下去嗎?真的要終有一日……將我徹底忘記嗎?”
柳綺琴被他一句連一句追問的心亂如麻,她手中的荷花團扇啪嗒落地,她掙開了對方的懷抱,轉過身去水眸泛紅的望着他,苦澀的輕笑道:“原諒你?不!我早不恨你了!你說得對,我要將你徹底的忘記,將你赫連寒雲的名字……徹底的從我的心底抹去!所以,我請你,不要再來打擾我平靜的生活,讓我好好的忘記你吧!”
“不!我不可能讓你忘記我,柳兒!”赫連寒雲伸手拉住了要走的她,掌心的皓腕那樣的纖細脆弱,讓他覺得好心疼。他知道這些年裡過得不好的,不止是他一個人。還有她,她和他一樣,都活的很痛苦,一點都不好!
柳綺琴雙眸蓄滿了淚水,淚光閃閃,模糊了她的視線。她轉身甩開了對方的手,兩行清淚隨之滑落。她眼中滿是悲傷的望着他,眸底浮現了一抹痛苦之色:“赫連寒雲,你真的是這世間最殘忍的人!既然當初你已無情的將我拋棄了,而今又爲何再來對我糾纏不放?你到底想要怎樣?讓我一直愛着你,那怕被你拋棄了,也要一直痛苦的愛着你嗎?”
赫連寒雲望着她痛苦流淚的樣子,擡手想爲她拭淚的動作,在她眼角停頓,任那冰冷的淚水,一滴滴的落在他的指尖。痛!真的好痛!明明是涼涼的淚水,爲何卻滾燙的……灼痛了他的指尖?
柳綺琴擡手狠狠的拂開他的手,淚眼婆娑的望着他,聲音顫抖的自面紗後溢出:“你不該……來找我的!你知不知道,愛上一個人不易,恨一個人卻好簡單。放棄一段刻骨的恨意,和愛上一個……一樣都好難!對於你,我做盡了這兩難之事。可你……你爲何在我放下一切愛恨情仇,只願心如止水過完此生時……卻又來擾亂我的心?”
赫連寒雲,你好可怕,你真的好可怕!你,就是一個魔鬼!
我無論怎麼躲,都躲不開你設的情網!怎麼逃,都逃不開你的魔爪。
那怕愛過一場留下一身傷,可再遇上你,我的心還是爲你動搖了。
赫連寒雲望着痛苦落淚的她,眸底浮現了一抹取捨的痛苦之色,也許,他真的該放手了吧!他們的相遇相愛,也許從一開始就是錯的。
而他一再的不願放手,一再的將她強留在身邊,不止沒能讓她快樂無憂,反而讓她……如此痛苦!
“王妃,當年之事的對錯,可否聽阿七一言?讓阿七爲寒雲……解釋清楚當初的那個誤解?”孫子奕不知什麼時候,來到了亭外。一襲藍衣清逸,步入進了亭中。
柳綺琴轉身看向了來人,含淚的眸子瞬間涌現一股痛恨之色:“七星公子?呵呵!我可記得,今日天機府宴客的名單裡,可沒有閣下你啊!你這樣不請自來……恐有失禮數吧?”
孫子奕對於她尖銳之言的諷刺,只是眸光淡淡的望着她,脣邊含着一抹榮辱不驚的淺笑:“王妃果然變了很多!當年的那件事,是阿七顧慮不周,保得了你的命,卻難以兩全的……不傷你的心。”
“什麼保我的命?傷我的心?孫子奕,你到底想說什麼?”柳綺琴冷眸中浮現了一抹迷惑之色,孫子奕此人雖然和她有仇,可對方不虛言的品行……卻是世人有目共睹,不容她置疑的。
而今他說的這番話是何意?難道當年的事還有什麼內幕不成?
孫子奕對上她冰冷的眸子,他似乎有些欣慰的淡笑道:“王妃遇事,依舊可以如此冷靜。這一點,讓阿七很欽佩!”
“少廢話!你想說什麼就直說,說完了,就立刻和他一起離開我天機府。”柳綺琴雲袖一拂,轉身單手背後,眉眼冷如霜,渾身散發着威嚴的淡冷氣息,如高高在上的君王,尊高不可接近。
孫子奕微蹙了下眉心,望着那背對他的傲然女子,他眸底浮現了一絲複雜的情緒。這樣的王妃,已不是寒雲能掌控的了!一旦無法挽回她的心,只要有一日她要強行離開,那怕寒雲傾盡一切人力,恐也難將她再留困住。
柳綺琴一襲白衣冰冷似雪,單手背後如傲然的女王,佇立在亭中,渾身皆散發着不可違逆的威嚴氣息。
“王妃應該知道,當小世子夭折後,你的身子便比之從前,更加的虛弱了。”孫子奕站在涼亭匾額下,望着那抹纖弱卻不顯絲毫柔弱的背影,眸底清波微漾,掀起了一絲狂瀾:“在那些日子裡,我一直在觀察着鳳星,直到鳳星的星光越來越微弱。我方纔閉關三日,爲您卜了一卦。因爲這一卦,我去找了寒雲,讓他無論用什麼方法,都要讓你離開他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