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了,我又沒說要向二嫂學習。”柳綺琴推開了他的懷抱,轉身望着那斷臂的赫連夜白,眸光復雜的走了過去。
盛寧兒和司空淑兒忽然自遠處跑來,二人見到那重傷的赫連夜白,便跑過去跪在了地上。
“殿下……”盛寧兒眸中含淚,只輕喚了一聲,便心疼的望向了赫連夜白那條斷臂。
“太子哥哥……怎麼會這樣?你的手臂怎麼沒了?”司空淑兒哭的像個淚人兒似得,望着那重傷的赫連夜白,幼小的她,不禁害怕的撲進了身旁盛寧兒的懷裡:“太子妃姐姐,太子哥哥他……淑兒怕!淑兒怕!”
“淑兒乖,淑兒不怕!”盛寧兒一邊抱着被嚇壞的司空淑兒哄着,一邊又擡頭望着那一襲白紗裙聖潔的女子:“你……你是陵王妃嗎?”
柳綺琴對上她浮現疑問的眸子,她淡淡一笑,輕點了下頭:“盛太子妃,多年不見,別來無恙!不知令妹這些年來,過得是否安好?”
盛寧兒對於這樣溫柔的柳綺琴,眸底浮現了一抹黯然之色:“香兒她多年獨居還珠山上,雖然不能富貴榮華,可山水相伴,倒也逍遙愜意!倒不像我們這些紅塵之人,爲了爭名利,便以兵戈相見。”
“盛太子妃說得對,俗世始終是俗世,養的唯有俗人。也只有俗人,纔會爲名利爭論不休!”柳綺琴眸光淡淡,雲破月出,柔和月光下的她,透着那不人間食煙火的超然聖潔,仿若來自天外仙境的神女。
盛寧兒轉頭望着那依舊執着柳綺琴的赫連夜白,眸底浮現了一抹黯然悲傷:“殿下……”
赫連夜白沒有理會盛寧兒的輕喚,他只是強支撐着身子,微微顫顫站起身來,另一隻手捂着依舊流血的斷臂,眸光執着且複雜的望着對面的清麗女子,面色蒼白微喘息的問:“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我是誰了?”
“是!早在三年前,我就知道你是我兄長。”柳綺琴眸光淡然,望着他無一絲隱瞞,坦然道:“我母親曾給我留下一個錦囊,在那裡面有着一張紙條,上面有着‘柳夜白’三字。”
而她如猜得不錯,她母親便是因爲知道了此事,纔會被柳睿淵殺害的吧?
“呵……呵呵……呵呵呵!柳夜白?兄長?”赫連夜白笑得哀涼的望着對方,眸底泛紅,涌現出了一絲恨意:“爲什麼不早說?爲什麼讓我越陷越深?柳綺琴,你真是個極其殘忍的人。爲了報復你的父親,你竟然可以容忍自己的哥哥……對你動情,對你愛到無可自拔!你真的太可怕了,太可怕了!”
衆人聽到赫連夜白說的這個真相,全都暗吸了口冷氣。
包括盛寧兒和那哭泣的司空絮兒,都同樣震驚不已的望着那白衣聖潔的女子。
柳綺琴沒有在意衆人異樣的目光,她只是淡然如昔的望着對方,眸光坦然,啓脣淡淡道:“我從沒想過要報復誰,三年前我也只想保護身邊人安好!所以我纔將這個秘密,深埋在了心底。而三年後,我想過要報復他,可卻從沒想過……要利用你來報復他。”
赫連夜白望着她,悲涼冷笑道:“呵!你當然不屑利用我了!因爲你知道在他的心裡,最重要的是至高無上的權勢,而非我這個可有可無的私生子。”
柳綺琴腦中閃過,柳睿淵推出赫連夜白擋劍的一幕,她的眸光瞬間柔化,凝眸望向了他的斷臂:“其實在他心裡,最重要的從來都只有他自己。我們這些名爲他骨血的人,恐怕,連他的一根手指也比不上吧!”
“呵!是啊!他從來都只自私的在意他自己!所以,他該死!”赫連夜白眸底浮現了一抹濃濃的恨意,帶着那冷戾的嗜殺氣息。
柳綺琴擡眸望向他染血的臉,從他眸中讀懂了一些信息,她勾脣輕笑道:“原來他真的是死於你之手?看來,他對於你也不完全是無情的。至少我下的那個詛咒,是讓他死在……他至親至愛人之手的!”
赫連夜白眸光極其複雜的望着對方,忽而渾身一無力,他便暈倒了過去。
“殿下——”盛寧兒驚叫一聲,上前抱住了他倒下的身子,她整個人也被帶倒在了地上。
“太子哥哥,太子妃姐姐……”司空絮兒跪着爬到了他們身邊,將昏迷的赫連夜白從盛寧兒身上扶起來,艱難的抱住。
盛寧兒揉了揉摔傷的手臂,沒顧得上疼,便同司空絮兒一起抱住了赫連夜白的身子,她擡頭望向了那高高在上的聖潔女子,眸中含淚道:“我自知殿下犯的罪,罪不可恕!我不求你放過殿下,我只求你讓我們夫妻死後,可以同穴而葬!陵王妃,算是盛寧兒求您了!”
柳綺琴眸光復雜的深望她一眼,便轉身拂袖走開了。她走了沒多遠,便頓步未回頭的吩咐了聲:“清霜,給他止血!”
清霜沒有應聲,只是大袖一揮,便有兩股氣體,襲向了昏迷的赫連夜白。
盛寧兒見到赫連夜白的斷臂不流血了,又忽然見到一個白瓷藥瓶飛落到她膝上,她拿起那瓶藥,對那冷豔的女子感激一笑:“謝謝!”
清霜沒有接受她的道謝,依舊冷冰冰的站在原地,垂眸安靜的猶如玉雕的人兒。
遺恨天側首望着她如覆了冰霜的側顏,伸手暗中牽住了她微涼的小手。
清霜微轉頭望着那對她笑溫柔的碧袍男子,她脣畔也浮現了一絲淺淡的笑意。寬袖下的手,與對方無聲的相交握。
二人間不再需要言語,彼此便已知道了彼此的心意。她,原諒了他。而他,八年等待追尋,也終是等到了她的原諒。
與何公公一起扶着赫連弘基的赫連寒雲,見到她向他們走來,他眸底浮現了一絲不忍,轉頭望着身邊的父親,面容嚴肅開口道:“此次能兵不見血刃,輕易擺平這場宮變,功勞全在柳兒。有罪者當罰,那有功者……父皇是不是也該重賞?”
赫連弘基轉頭對上他嚴肅的眼神,只是虛弱一笑,轉回頭望着那昏迷的赫連夜白,開口極其威嚴無情道:“有功者,朕會重賞!有罪者,朕也會必罰!何公公,傳旨下去,凡太子一黨者,參與者立即抄家問斬。其家人有參與者,同斬首。不知情者……死罪雖可免,卻活罪難逃!全部發配三千里外,世代不可返京!”
“是!”何公公在一旁低頭應了聲,轉頭望向了那佇足在臺階下,神情淡然未變的白衣女子。這個從容淡定的陵王妃,當真是令人佩服!
“而至於太子家眷……除了太子妃外,其他人全部發配塞外,留其性命吧!”赫連弘基深望了那白衣女子一眼,有些疲憊的,轉身被何公公扶進了天龍殿中:“太子黨羽,不可留於世間一人。唯有他們全都伏誅了,我赫連族的江山,方可安穩!”
赫連寒雲收回瞭望着父親蒼老背影的目光,轉頭有些歉意的望着那石階下的白衣女子。
柳綺琴對他淺淺一笑,水眸溢滿了柔情。她懂得!懂得爲君不可優柔寡斷,心慈手軟。
她也明白皇上這麼做的原因!只因他不想讓寒揹負一個……殘殺兄弟的無情之名。
所以,他才用他最後僅剩的時間,爲寒鋪好一條少些荊棘的帝王路。
一場宮變,沒有兄弟相殘,沒有腥風血雨。
因爲柳綺琴的介入,因爲紫氣翠微園和魅影堂,以及那傳聞中的黑翼軍的介入,這一場本來要血灑宮廷的宮變,就這樣平平淡淡的被解決了。
由此可見!宮變勤王不怕人馬多少,最怕人心所向那一方。
不過,這幾波***的救援隊,就算讓赫連怡瀾親自帶兵,恐怕也沒有把握可以戰勝這些人吧?
鳳歌傾盡一生積攢的勢力——天水一碧!
神機子畢生的心血——天機門!
遺恨天多年創造的強大勢力——千尋府!
柳綺琴傾盡所有,出手的魔蝶門、雅氏帝國、江湖人士。
赫連寒雲手握的天凌國開國神兵——黑翼軍!
還有他手下的魅影堂,以及他多年拉攏的各方強勢力——紫氣翠微園!
九大勢力,饒是赫連弘基也心中生出一絲懼意。
他這個兒媳婦很強大,在這九大勢力中,有七大勢力全是被她召集來的。
就連靈巫族,也成爲了她背後最大的後盾。
有這個女子來幫寒兒,是寒兒的福氣!同樣的,也是對寒兒權威的一種威脅。
他不知道該如何辦,不知道該怎樣做纔對。
他心知寒兒若失去柳綺琴,必然會傷心欲絕,自此一蹶不振。
可若留下柳綺琴,卻又讓他萬分不放心!
這個無冕之王太強大,只要她想奪取天下,雖免不了腥風血雨,可卻無疑的……她若有心,天下必會成爲她掌中之物。
翌日清晨,在上朝之前,赫連弘基找來了柳綺琴,與她在寢宮裡,面對面攤了牌:“說實話,留你在寒兒身邊……咳咳!我實難以安心!”
柳綺琴今日着了一襲槐黃金線繡短裾,腰繫一條淡黃的宮絛,寬大的衣袖輕撫,雙手交疊放在膝上,飛鸞髻上插着金花簪與金花釵爲裝飾,眉心依舊畫着一朵紅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