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萱就是見不得柳綺琴,每回柳綺琴的出現,都總是會搶了她的風頭。
她蓮步輕移,自人羣中走了出來:“小文,可不是八姐說你,你就算是愛送花給三嫂,可也要講究些個忌諱不是?菊花,送一盆珍品也就算了!可這插頭上……這又不是清明上墳,給死者送花!”
楊妙晴見安萱出來爲難柳綺琴,她自然不會袖手旁觀,不來個幫腔做事:“是啊!這姐姐就算是喜歡菊花,也不能把這不吉利的花兒戴到頭上去啊!”
柳綺琴轉頭淡笑的望着她的兩個死對頭,楊妙晴穿得就夠閃瞎人的眼了!可這個一身粉裙粉紗,金鑲粉晶金步搖的安萱公主,嘖!簡直就能把人給甜死了!
赫連沛文那有想過這麼多啊!現在聽她八姐一說,再看看柳綺琴那輕蹙柳眉,眸光冷淡的樣子,他立刻緊張的走過去,手足無措的解釋着:“不是的柳姐姐,我沒有咒你的意思,我不知道不可以送菊花……不是!不可以把菊花戴到頭上的,柳姐姐……”
柳綺琴收回望着她那兩個死對頭的眸光,轉過頭來,看着身旁個子挺高,可卻像個孩子一樣眸子裡含淚,扁嘴想哭的少年。
她擡手摘下耳邊的那朵紅菊花,放到他面前在指尖轉了轉:“不就是一朵菊花嗎?這豔紅紅的多麼喜氣,哪裡來的晦氣了?”
赫連沛文聽她這麼一說,便立馬收盡了眼淚,眼巴巴的望着她,有些小心翼翼的問:“柳姐姐,你,你不生我氣啊?”
柳綺琴將那多紅菊丟給了他,抱着那盆綠菊,轉身走向一條鵝卵石鋪成的小徑處:“世間讓人生氣的事兒太多了,若是每件事都讓我大發雷霆一次,那我不早氣死了!”
這個地方空氣太難聞了!胭脂香粉的氣味兒,都把這滿園菊花的淡雅清氣全給覆蓋住了。
她啊!還是找個安靜處躲躲清閒吧!在這裡和這羣女人鬥氣,可不是她一向的風格或性情。
赫連沛文見柳綺琴順着那條小徑遠走,他便隨手丟了那朵紅菊,緊跟着追了上去:“哎,柳姐姐,你這麼說,是不是代表你改喜歡菊花了啊?”
“不!我還是非我的黃模不要!”柳綺琴頭也不回的說了句。那藍綠色的身影,纖細柔美,身後長長的裙襬如一抹碧光般,輕柔的劃過那圓潤的鵝卵石,留下了一抹淡淡的綠影,
纖纖作細步,精妙世無雙!赫連夜白望着那遠去的身影,優雅淡然,似那出塵仙子,不染世間纖塵。柳綺琴,你可知,你的一顰一笑,是多麼得讓人難忘。
赫連沛文和柳綺琴的聲音似隨秋風飄遠:“柳姐姐,小文就不明白了,你爲什麼非芙蓉花不要啊?”
“雲鬢花顏金步搖,芙蓉如面柳如眉……”柳綺琴的聲音隨風飄來,聲音隨着他們的背影消失在假山處,也已漸遠漸弱不可聞。
“芙蓉如面柳如眉?”赫連夜白咀嚼着這句話,劍眉輕揚,脣邊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笑意:“母后說是身子不適,今兒個便不出來了,你就招呼着來客,在這御花園中賞花品茗吧!”
盛寧兒見那後退一步,轉身負手離開的赫連夜白,她溫婉的眸光裡,閃過一絲悲傷。
可面容上,她卻依舊是那得體的微笑:“剛纔十皇子小鬧了場,打擾了大家的興致,現在就請大家先進那邊亭中歇息下,喝點茶,吃點南方進貢的瓜果吧!”
衆家夫人對盛寧兒謝了恩,便陸陸續續,小聲的議論着,向那邊亭中走去了。
一身蓮青色夾金線繡百子榴花緞袍,梳着反綰髻戴着紅翡滴珠鳳頭金步搖,明眸善睞,雙黛如遠山,香粉胭脂俏點染的女子,撇嘴說道:“早聽聞這陵王妃是個不守婦道,招蜂引蝶的主兒了。本來今兒個初見時,覺得挺是個清麗脫俗的美人兒呢!卻沒想到,一會兒沒到,就開始勾引起長兄和小叔子起來了!”
在她身邊的是一個身着一襲玉色繡折枝堆花襦裙,梳着雲近香髻,髮髻上斜插一支紅珊瑚番蓮花釵,芳容麗質妖嬈,秋水剪瞳精神明亮的女子,櫻脣微啓,巧笑嫣然道:“景王妃你是陵王妃的二嫂,這話您自然是可說的,可我們這些做臣子的家眷……就不好多對一位王妃多議論些什麼了!”
景王妃馬茵雲眼角輕視的瞥了那女子一眼,便扭過身子,高擡下巴的走向了亭子:“呂夫人若不提醒,本王妃倒還真一時忘了!你夫君不過只是一個四品黃門侍郎而已了呢!”
呂夫人臉色一暗,雙眉微皺,心下雖有不服,可卻不敢開口去得罪馬茵雲。雖然景王正日宿花眠柳,長醉青樓楚館,可不論怎麼說,那景王在不得聖寵,也始終是帝王之子,皇孫貴胄,不是他們這些小臣子家可以得罪得起的。
楊妙晴見那呂夫人垂頭失神的走進了那秋香亭中,她便執帕掩脣,輕柔一笑,低語道:“這呂夫人啊!怎麼說也曾是太傅之女,只可惜她父親死得早!否則單憑她的美貌,和她父親曾爲帝師的家世,就算是當不得一個王爺的正妃,也定可以成爲這東宮一嬌。”
安萱不以爲然的撇了下嘴:“如她真有這個本事,就算她已嫁人又如何?你認爲在大皇兄眼裡,會在意一個小小的四品黃門侍郎嗎?”
當年三哥的陵王妃青城,身份是何等的尊貴?不說她是陵王妃了!就單說她身爲十大部落民族之首苗青族族長之女的身份,呵呵!不照樣被大皇兄給強了嗎?
而今在她看來,不是她皇兄沒看上這新上任的黃門侍郎家的呂夫人,而是她哪位如狼似虎的大皇兄,所有的目光和心思,全在她那個第二任陵王妃三嫂的身上。
楊妙晴自然知道,如果誰真被這個狼性的太子殿下看上了,無論你是怎樣貴重的身份,他都敢把你給強了,都敢不顧一切後果的先得到你再說。
可是她就不明白了,爲什麼那麼多次機會,這個從不會放開獵物的太子殿下,卻都三番兩次的讓柳綺琴那個賤人給逃脫了呢?
盛寧兒本是陪着一位小姐走在後面的,可當聽到安萱和楊妙晴的對話後,原本就蒼白的面容,此刻就越發現的無血色了!
連安萱都知道赫連夜白的惡性,那皇上呢?皇上是否也知道她的這個長子,跟本不配爲一國儲君,根本性情就惡劣殘暴得令人髮指呢?
哪位身着一襲薔薇色對襟襦裙,梳着垂鬟分肖髻,髮髻上斜插着點翠嵌珍珠歲寒三友頭花簪,模樣看起來也就是二八年華。她奇怪的看着盛寧兒,一雙顧盼生輝眸子,含羞帶媚,似可***心懷:“太子妃姐姐,你怎麼了?”
盛寧兒聽到身邊的少女喚她,她便轉過頭來,溫柔一笑,神情有些黯然道:“沒什麼,就是眼見淑兒要嫁人了,心下有些捨不得罷了!”
司空淑兒歪着頭,嫣然一笑道:“說是晚宴有菊花酒,可爲何太子妃姐姐還未飲酒,便先說起醉話來了呢?淑兒是要進宮嫁給太子當美人的,如果是這樣,以後和姐姐可算是朝夕相伴了,怎麼會還有什麼捨不得的呢?”
盛寧兒溫柔摸着她的長髮,眸光裡滿是不捨:“淑兒……”
她要與淑兒怎麼說?說她認爲的好親事,根本是場政治的交易?或者告訴她,她任爲的良人,其實是匹豺狼?
司空淑兒一向心性單純,乖巧懂事。從小到大,一直很聽父母的話。
這次父親讓她嫁與太子爲妃,除了之前覺得忽然嫁人,心裡有些捨不得父母和哥哥姐姐外。
其他的,她也倒沒再多想過,只是安心地等待着吉日一到,她便嫁入東宮。
漆黑的夜,繁星點點。
九月半的霜夜,似已有了冬日的寒流冷氣。
柳綺琴與赫連沛文跑出御花園,便到處亂走亂逛,結果由於柳綺琴亂跑,就把自己和這個不怎麼熟悉皇宮的十皇子,給帶迷路了!
赫連沛文一手抱着他那盆碧海翠龍,一手拉着柳綺琴的衣袖,一臉疲憊的嘟呶着:“都怪你柳姐姐,說不讓你亂跑,你偏亂跑,這下好了吧?我們迷路了,還來了這個荒無人煙的鬼地方,想找個人帶路都找不到……”
柳綺琴眸光如水,藉着天上明月灑下的月光,她帶着這個一路上嘮嘮叨叨個沒完沒了的十皇子,在這些七拐八拐的宮道上,已經快走了兩個時辰了。
天啊!這到底是什麼地方啊?爲什麼這些當皇帝的非要住這麼大的地方啊?她的腿都快走斷了,可這路還是一條條的通向黑暗。
赫連沛文見柳綺琴腳下是越走越慢,甚至都些走不穩了。那拉着柳綺琴的手,改成了摟上了她的纖腰:“柳姐姐,你好像太瘦了吧?”
柳綺琴聽了他的話,回頭瞪了他一眼,柳眉微蹙,很是不悅道:“你在做什麼?放開!”
這孩子,跟誰學的這調戲人的話兒?和這不老實的舉止?
呵!竟連她的便宜也敢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