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塵夢
今日赫連寒雲被皇上叫了去,說是要父子倆對一盤棋,說說家常話。
柳綺琴因身子不太好,所以便偷懶沒有陪同着去。
院子裡那些各做各的白衣女子,忽然間都停下了手裡的活兒,向大門處走去。
躺在鋪着白狐皮搖椅上的柳綺琴,一身白衣似雪。陽光照在那些琉璃瓦上,折射的光暈映上她的靜謐睡顏,更讓她顯得如那白玉雕成的璧人一般。
本來在這陽光正好的時候,曬個太陽挺好的。可奈何啊!總有些事會驚擾你的片刻安靜。
“放肆!你們好大的膽子,竟連貴妃娘娘也敢攔!”
柳綺琴聽到這尖銳的女聲,柳眉不由得輕蹙了下。她不慎情願的睜開那雙盈水的眸子,見那羣白衣女子竟然排列的擋在仙塵夢門口。她自搖椅上坐起身來,看了一會兒,方纔起身走向那門口。
李貴妃身邊的宮女合月見那些白衣女子還不讓開,便想擡手招人將她們給趕開。
“退下!”柳綺琴的聲音,淡淡的自後面傳來。
隨之那些白衣女子便退開自了兩旁,恭敬的垂眸低首。
李貴妃望着柳綺琴的眸光裡,有着一絲驚訝。她居然可命令動這些白衣女子?是陵王給她的特權嗎?
柳綺琴並未如何梳妝打扮,只是穿了一襲寬袖曳地白裙,用一條茶色的絲帶,輕束起少許青絲在腦後結成了一個蝴蝶結。青絲如瀑,白衣似雪。緩步走來,恍若仙子臨凡。
李貴妃望着那容顏清麗脫俗的女子,脣邊彎起一抹柔嫺的淺笑:“聞聽陵王妃身子微恙,本宮今日特來此探望。只是不想,卻擾了陵王妃的休養。”
柳綺琴雖然不認識面前的女子,可見她雖保養得極好,可卻隱隱可見眼角細紋。模樣溫婉嫺靜,三十多歲又是貴妃——想必應是這宮中孕有公主的一宮正妃吧?她微福身,低頭規矩的行了一禮:“綺琴,見過貴妃娘娘!”
李貴妃伸手虛扶了她下,脣角含笑道:“陵王妃多禮了,起身吧!”
柳綺琴擡起頭望着那眉目慈善,笑容溫婉的李貴妃,微側過身子,伸手請道:“貴妃娘娘裡面請!”
李貴妃在合月的攙扶下,走進了仙塵夢中。
柳綺琴望了眼那些盡忠的白衣女子,柳眉微皺道:“你們都退下吧!順便準備些茶點端來。”對於這個莫名的貴妃,她心裡多少有些忐忑不安。
李貴妃見那些白衣女子竟然真的那般聽話,一個個的都各忙各的去了。
柳綺琴緩步走向李貴妃,脣含淺笑道:“貴妃娘娘請先入亭中稍坐,綺琴已吩咐她們奉茶點了。”
李貴妃緩步走進稍偏對大門口的六角亭中,落坐之後,眸光不由得掃了眼那院中鋪着白狐皮的搖椅。看來,在她來到這裡時,面前的女子正躺在那搖椅上曬着太陽。呵呵!她還真是打擾了這陵王妃的休養了呢!
柳綺琴見李貴妃望了眼那她原先躺的搖椅,雖不知對方這一眼是何意?可她卻一直是那般眸光溫軟,淺淡笑說道:“今兒王爺去陪皇上下棋,綺琴便閒來無事,在這院中偷懶小憩了會兒。不料貴妃娘娘前來探望綺琴病情,倒是……讓貴妃娘娘見笑了。”
“陵王妃說笑了!”李貴妃望着那對面淺笑淡雅,眉目如畫的女子。忽然眸光奇怪的看了那些白衣女子一眼,脣邊笑意未減,帶着幾分感慨道:“這仙塵夢雖已建造的年數不短了,可當本宮再來此處,依然覺得恍如當年初見此仙境美宮。”
柳綺琴雖然不知道這李貴妃來此到底有何目的,不過她還是順着對方的話,說了下去:“是啊!這座宮殿確實很美,裡面的人兒,更是各個似仙人那般。”
李貴妃聽她如此說,眸光裡忽而閃出一絲異樣:“陵王妃是在說……這裡的女子青春不老之事嗎?”
柳綺琴自然不會笨到,和這些宮裡鬥爭出來的厲害女子較量心機。她雙眸盈盈,脣角掛着那帶着些疏離的淡笑,道:“綺琴暫住宮中,雖住不得幾日,可有些事卻還須知道一些。需以防綺琴因一時愚笨,而惹了什麼人,犯了什麼宮忌。”
李貴妃在宮中已多年,可卻從未見過像柳綺琴這般沉着淡靜的女子。她明明非是一個沒心眼的女子,可她卻偏偏不用自己的聰明去暗明他人,以此來得到她自己想知道的事情。反而是這般坦言直問,不藏掖任何情緒的直視着她。
兩名白衣女子端了茶點過來,將茶點放置好後,便微彎膝行了一禮,默默的退下去了。
柳綺琴望着那兩名女子的背影,笑容清雅柔和道:“娘娘不覺的她們很可憐嗎?如花似玉的年齡,哪般的姣好美麗。可是卻因爲一些事,使她們變成了一具行屍走肉。說真的,綺琴真是覺得,她們活着還不如死了的好呢!”
李貴妃聽到她那淡冷的話,神色不由得變了變。她不明白,這樣一個安靜溫雅的女子。她怎麼會……怎麼會這麼冷漠呢?那如水般盈盈的眸子,是那般的清澈乾淨。那淡粉的脣邊,是那柔軟的淡淡笑意。
一個本該純真無邪,清雅如仙的人兒。是什麼,讓她變成了這般漠然人世之情呢?
合月見李貴妃面色有點不好看,便端起了桌上的杯盞,遞到了她的手中:“娘娘!”
李貴妃雙手端着那杯盞,將杯盞湊到脣邊,輕押了口溫熱的茶水。這樣一口定驚茶,才使她神色平靜了些。她望着柳綺琴,輕嘆了一聲:“陵王妃,你……唉!本宮想與陵王妃說會兒話,你們就不用在這裡伺候了,都退下吧!”
合月對李貴妃行了一禮,隨後擡手揮退了下人,之後她神色有些怪異的望了柳綺琴一眼,便低着頭也退了下去了。
李貴妃見亭中只有她二人了,便面色微肅,望着那些白衣女子,輕嘆了一聲:“這裡的女子,其實每三年都會增加幾人。自從仙塵夢建造好後,便每三年一次選秀中,都會有些美麗的女子被送進這裡來。”
“皇后在選秀過後,便會將那些美麗的女子都送進這仙塵夢裡。之後便不知道是怎麼了?凡是被送進仙塵夢的秀女,都會慢慢的變得癡癡傻傻,隨之便……”李貴妃說到這裡,便神色複雜的望向了柳綺琴,面容上帶着些猶豫。好似本想說什麼,卻說到了此處便不多說了那般。
柳綺琴眸光清淡的望向李貴妃,淡淡一笑道:“後來,她們就慢慢地變成了行屍走肉般的活死人。再後來,宮中便開始謠傳,三皇子是個專吸人靈魂的妖怪。皇后聽到了這些謠言,便狠狠的罰了那些訛傳三皇子是妖孽的宮人。再後來——皇上便得知了此事。”
“至於誰把這妖孽之風吹到皇上那裡去的——綺琴心知肚明,貴妃娘娘自然也心知肚明。”柳綺琴笑容清淺淡雅,優雅的端起那杯盞,輕吹了吹那茶水上漂浮的花朵,淺抿了一口,柳眉微蹙道:“這羅漢果花茶,當真是又酸又苦。真是想不明白,他怎會總喜歡喝這些苦茶?”
李貴妃望着對面因不滿茶酸苦,而如孩子般皺眉嘟嘴的女子。她真的看不明白,像這樣一個有些孩子氣的女子,她是怎麼想到這些女子受害,皆是皇后一手造成的?是陵王對她說的?還是她自己猜想的?
柳綺琴擡眸望着對面的李貴妃,脣角含着溫軟的笑容道:“貴妃娘娘,如果我是你,我就不會揮退宮人。越是小心翼翼,越是會讓人覺得你心裡有鬼。”
李貴妃經她如此一提醒,方意識到自己剛纔竟然犯了個大錯。在這個宮裡,那裡沒有皇后的眼線。如她身邊這些人中也有皇后的眼線,那她這樣與柳綺琴單獨談論宮中秘聞的事……恐怕很快便會傳到皇后耳中。
那到時,她又該怎麼辦?怎麼與那心狠手辣的皇后母子鬥?
柳綺琴站起身來,小手輕撫了下有些褶皺的裙子,轉身含笑的走出了亭子:“貴妃娘娘,綺琴乏了,要睡一會兒休息休息了。娘娘剛纔喝了那茶,似乎也有些不舒服,還是趕緊回去找御醫瞧瞧您的玉體,看看是否還安康吧!”
怔愣在原地的李貴妃,聽她這般提醒,便感激一笑,對着她的背影道了聲謝:“多謝陵王妃提醒!本宮確實身子有些不爽,看來也要如陵王妃這般——閉門養病了。”
柳綺琴走回她原先躺着的鋪着白狐皮的搖椅上,磕着眸子,脣角微揚道:“那就不送貴妃娘娘了,貴妃娘娘慢走!”
李貴妃笑了笑,隨之便緩步出了仙塵夢的大門。戴着金鑲嵌紅寶石護甲的手撫着胸口,眉頭微皺的喚過貼身宮女合月,輕咬嘴脣道:“合月,本宮身子不適,送本宮回宮……請林御醫來。”
合月見李貴妃的臉色果然是極不好,便擔憂的問了聲:“娘娘,你這是怎麼了?是不是陵王妃她對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