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第 11 章

指針漸漸滑至後半夜。

愛裡強撐着眼皮,壓抑着自己的哈欠。

一名優秀的管家怎麼能在主人面前如此失禮呢?愛裡在心裡把自己狠狠吐槽了一番。

而前面的魔王陛下彷彿渾然不覺,兀自在桌案前俯首夜讀,不時還執筆在筆記本上輕輕記錄着什麼。

熬到這個時候,愛裡也實在是沒精力再跟着看書了。

許是愛裡的小動靜終於驚擾到了魔王,他總算是“良心發現”,吩咐愛裡找個地方坐下休息吧。

愛裡當然沒指望魔王陛下還會給自己準備個小牀什麼的,鄭重地感謝後,便找了個稍遠一點的位置抱膝坐下。

和魔王這樣共處一室,愛裡多少還是會覺得尷尬,如果能像這樣把時間“睡”過去自然最好啦。

象徵性地堅持了一陣,愛裡最終還是敵不過陣陣襲來的睏意,閉上了眼睛。

等身後的小朋友徹底沒了動靜,魔王陛下才悄然合上書本,回身看了看他。

燭火瞬間被熄滅,空氣中瀰漫着一股好聞的味道,使人分外心安和放鬆。此時,房間裡一片漆黑,愛裡的肩上卻不知何時起多了一件裝飾華麗的外套。

他在睡夢中縮了縮自己瘦弱的肩膀,無意識地靠向了身邊那溫熱的皮毛——一隻通體黑色的瘦長貓咪忽然出現在了房間裡,它優雅地將前□□疊,伏在地上,和沉睡的愛裡緊緊靠攏在了一起。

一夜過去。

愛裡沒想到自己這一睡竟然就是一整宿,等他清醒過來的時候,首先映入眼簾的仍舊是那坐在桌案前的背影。

黑色的長髮如瀑布般垂直地傾灑下來,愛裡揉了揉眼睛。魔王陛下整夜都沒有睡嗎?

他望着魔王陛下的身影趕緊站了起來:“陛下,我……”

唉,第一天在魔王身邊服侍就睡得死死的,一覺到天亮。

他這一站起來才發現自己身上竟然還披着陛下的衣服。這樣一來愛裡就更覺愧疚了,偷偷摸了摸桌上的茶壺,裡面的茶已經涼透了,魔王陛下不會就喝了半宿的冷茶吧?!

“今天上午你回去休息吧,下午再去管家那裡報到。”魔王丟下這麼一句就起身了。

愛裡想着將功補過,立馬湊過去服侍魔王陛下更衣洗漱。

魔王對他的服侍感到十分受用。

與管家多年侍奉的熟悉、沉穩不同,愛裡雖然有時看起來也有些手生,可他聰明機敏,反應很快,因而服侍時從來沒有讓魔王覺得不快過。

靈巧地將襯衣的扣子一一扣好,愛裡忽然想起了那天晚上和魔王相處的時候。同樣是他在服侍魔王更衣,還險些……

愛裡自己都沒注意到,他的耳朵一下子就變紅了。

彼此間靠得很近,魔王陛下自然是又看到了,他耐不住用手指撫上小朋友的耳垂,輕輕捏了捏,就好似那日在殿外一樣。

愛裡的臉頓時也紅得像只熟了的蝦子,他無言地低頭繼續服侍着。置身於這樣曖昧的環境之中,他實在不敢多說一句話。

這位魔王陛下看着雖然清冷,可撩起人來卻很厲害。

心中默默慨嘆的愛裡不知道的是,對方獨身一個,清冷了數百年,直到今日才唯獨碰上自己這麼一個例外罷了。

愛裡幫魔王整理好衣領,才微微頷首道:“陛下,謝謝您的關心,不過我上午可以直接去報到的。第一天就請假,我擔心影響不好。”

之前在圍場,他已經充分見識到了“以訛傳訛”的輿論力量。

這次離開,雖然不知道是否還會有再回去的那一天,但愛裡還是在回住所的時候,將魔王賞賜的東西分給了室友們,尤其是幫過他很多次的布爾。

並不是說愛裡不需要這些賞賜,相反他其實很缺錢,但他知道人脈關係的重要性。

這回愛裡用自己的工作表現獲得了魔王的認可和獎勵,自然也就可以藉此機會洗清先前說他被魔王厭棄的謠言。既已如此,何不順水推舟,更進一步?

此時正是愛裡和室友恢復關係的絕佳時機,他將獎勵分給大家,再說些澄清誤會的好聽話,室友們果然看他的眼神也變得不一樣了。

正所謂“吃人手軟拿人嘴短”,這回連藍皮膚都挑不出什麼理來,一場冰釋前嫌的戲碼就如愛裡所期望的上演了。

面前的魔王陛下靜靜思索了片刻,才答道:“那隨你吧。”

他雖然很喜歡小朋友,但是也不想大開後門,因爲這樣反而可能會給小朋友帶來困擾——就如同圍場的謠言一般。

剛好外面響起敲門聲,愛裡正要過去開門,魔王陛下就使了個小魔法讓房門自動開了。

從門外鑽進來手下甲那圓溜溜的腦袋。

“天哪!怎麼又是你?!”手下甲看清魔王陛下身旁站着的是誰後,一臉悲痛地感嘆道。

愛裡:“……”其實我也想知道怎麼又是我。

魔王陛下敏銳地嗅到了周遭空氣中的香味,卻不點破,只是睥睨着手下甲開口道:“宴會的事還不夠你忙的?”

“夠夠夠了!”手下甲狗腿地邁了進來,還從背後取出一大束玫瑰花。

殷紅的玫瑰馥郁芬芳,連見多了玫瑰花的愛裡都不禁要讚歎下這花的品質。

“這是阿爾文大人派手下日夜兼程送來的,陛下一束,艾蘭將軍、卡蜜拉將軍各一小束。”

魔王:“……”早就告訴過他用商用魔法陣傳送就好了。

對這位幼年好友,魔王陛下一如既往地感到頭疼——七魔將的性情各具特色,可像阿爾文這樣的實在是會帶來不少困擾,如果都像艾蘭那樣穩重就好了。

愛裡接過這束嬌豔的玫瑰花,將花束重新整理了下,插到了架上的花瓶中。

玫瑰離書桌的位置不遠不近,香氣似有若無地飄過來,剛剛好,不會使人感到過分濃郁。

見到開得這樣繁盛的花朵,愛裡心情也因而變得輕鬆愉快。他從前就很喜歡玫瑰花,這回不由地多看了幾眼,還忍不住微微靠近它輕輕嗅了嗅。

殊不知這景象也落入了心思細膩的魔王陛下眼中。

隨後,侍女乙爲魔王陛下推來早餐,接替了還要去籌備宴會的愛裡,還塞給他一塊麪包。

愛裡趕回房間洗漱一番,知道上工餓肚子容易壞事,尤其在近前伺候更要注意,因此他留在房裡抓緊把麪包吃了幾口。

之後他緊趕慢趕,可到達主殿宴會大廳的時候還是有些遲了。

進去的時候,好些雜役已經上工了,大廳裡很安靜,儘管管家沒在此處盯着,大家依然努力地工作着。

愛裡略帶歉意地衝大家一笑,看到尼可時還和他揮了下手。這裡的雜役果然要比圍場那邊規矩許多,沒有一個瞎打聽的,愛裡便安心打掃。

然而到了午飯的時候,還是出問題了。

畢竟是休息時間,大家都聚在一起吃飯,聊天,愛裡和尼可是管家新送來的自然備受矚目。

尼可卻沒太在意其他同事的目光,他關心的是另一件事:“愛裡,你今天第一天怎麼就晚了?”

愛裡回答道:“被一些事情耽擱了,我儘快往這兒趕了,可惜還是晚了。”

“什麼事啊?你昨晚都沒回來睡覺。”尼可急着追問道。

“呃……”愛裡猶豫了下,自己似乎不應該把昨晚頂缺的事大張旗鼓地宣揚出去。

總不能說晚上是在魔王陛下的房裡過的夜?

……好像會更容易被誤會。

愛裡被尼可這樣直白的追問搞得很糾結,正打算找個什麼理由搪塞下對方,一道陌生的聲音就在自己頭頂響起了:“第一天上工就遲到,不知道王宮的規矩嗎?”

說話的是一個面容姣好的女惡魔,在這裡似乎頗有資歷,聲音雖然不大,可還是引起了周圍其他雜役的注意。

畢竟是休息時間,都知道人多嘴雜的道理,惡魔們聚在一起也不例外。

“抱歉,今天晚到打擾你們了,我是被一些事情耽擱了——”愛裡一臉歉意地解釋道。

“什麼事情這麼重要?”那女惡魔漸漸提高了音量。

“哦,是工作上的事情。”愛裡看出對方明顯是來找茬的了。

“工作上的事?你一個小小的雜役,有什麼比爲陛下準備宴會還重要的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