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你到底在幹嘛啊?爲什麼一直在那邊挖坑?我肚子餓啦!”
從剛纔開始白癡就在那些植物的旁邊不停的挖坑,潑出來的沙子甚至將兩邊堆起了兩個小小的土丘。[8.]胡桃有些不耐煩,肚子裡的飢餓和喉嚨中的乾渴讓她煩躁起來。
白癡站在這個大約已經有兩米左右的坑中,細細查看了一下。他沒有理會胡桃的呵斥,而是十分淡定的從包囊中取出一塊不透明的白色塑料布。他將塑料布的四個角埋進沙坑四周,再用沙子壓實。再探頭到塑料佈下張望了一下,確定那下面有大約一米高,半米寬的容積之後,才把頭伸出來,拍了拍手。
胡桃走過來,看看這個被塑料布蓋住一半的洞,感覺有些莫名奇妙。這個人想幹嘛?用這個洞來抓野獸嗎?如果是的話,這個陷阱未免也太簡陋了一點吧?
“喂,矮子。這是什麼東西?我的帳篷呢?”
白癡沒有迴應,而是直接走到那幾棵乾枯植物旁邊,從包囊中取出一本書,一邊對照那些植物,一邊翻看起來。
“……喂!我問你吶!我的帳……”
“不想死的話,就安靜,保持體力。”
冷不丁,白癡回話了。他的聲音很冰冷,也很安靜。聽起來沒有絲毫的混亂與驚恐。好像現在不是在一望無際的沙漠中,而是在什麼都有的風吹沙城中一般。
但……雖然很平穩。但他的聲音聽起來,還是太冷了……
胡桃不由得閉上嘴,憑着直覺,她察覺自己似乎有些太過分了。這個人明明保護了自己,照顧了自己,現在還說要送自己回家。可自己卻偏偏在這麼荒涼的地方提那麼多的要求……好像的確太過分了一些……
白癡一頁一頁的翻書,他看得很仔細。晴朗的月色下,就只有偶爾吹過的風和他翻動書頁的聲音在迴響。
胡桃的確知道自己有些過分了。但是……但是她受不了如此安靜的環境。一旦不說話,她就會感覺到周圍的冰冷,感覺到沙漠的空曠與殘酷。她需要找個人說說話,好給自己壯膽。即使是專門說一些強詞奪理的話,讓這個人對着自己生氣,也好過繼續這樣安安靜靜的坐着,面對這個沒有絲毫文明的世界……
“我說!你在看什麼呢!”
終於,胡桃耐不住寂寞,再次喊了出來。
白癡聽見了?似乎也沒有聽見?只見他慢慢的閉上眼睛,合上那本書。
“嘿嘿,對照下來,這玩意能吃嗎?”
暗滅冷笑。
“…………能。它的根部有果實。但,除非煮沸,否則劇毒。”
“哦~~~!那麼說,這些植物對你全無用處,不是嗎?”
“不。”
在求生的旅途中,沒有任何東西是無用的。即使是這些沙子,也能夠提供遮掩。即使是這些有毒的植物,也能告訴白癡一個最基本的事實——
這裡的地下,有水。
白癡重新抱下面包,打開包裹。他將裝滿水的水壺和乾糧放在一旁,取出一張約莫兩個手掌大小的塑料薄膜和一個塑料杯子。接着,他在那些植物的旁邊用手刨抓,挖出一個十釐米深的小坑,把杯子放在小坑的底端,把塑料薄膜放在小坑的上方,四周用沙子壓實。然後再找了一塊石頭,放在塑料薄膜的中央,讓它的最低點匯聚至杯子的正上方,形成錐形。
做完這一切的準備工作,也預示着今晚結束,準備睡覺。白癡站了起來,回過頭,那邊的胡桃依舊在嘟嘟囔囔不斷嘮叨着。看着她那副似乎不給帳篷和食物就誓不罷休的樣子,白癡想了想後,取下剛纔用來綁小麪包的布條,走向她。
“矮子,你在做什麼呀?又是挖坑又是看書又是放石頭的。你在幹……喂!你……你想幹嘛?!”
出其不意間,白癡一把搭住胡桃的肩膀,將她的後背扳過來,推倒。這位小公主一驚,立刻開始大叫大嚷,想要第一時間翻過身。可她的力量哪裡及得上白癡?還不等她翻過身來,她的雙手就被白癡扳至後方,布條一拉,緊緊的打了個死結。
這下子,胡桃慌了。在這渺無人煙的沙漠之中,只有那個白癡和自己兩個人,而且現在……他把自己推倒,還反綁雙手?難道說……難道說!他的禽獸之心真的覺醒了嗎?!
年紀幼小的胡桃也許還並不清楚那所謂的“禽獸之心”到底是什麼意思。但她曾經聽她的父王說過,女孩子一旦過了十歲就不可以再和男孩子獨處。因爲那樣會很危險,會讓男孩子變成禽獸。所以,當她有一段時間想再和兩個哥哥一起睡的時候,父王就堅決的不同意。
現在,憑藉着女性先天的本能,她似乎也意識到一些事情,意識到這個白癡很可能會來“傷害”自己了。
轉瞬之間,胡桃的雙腳也被綁住。她嚇怕了,害怕讓她不敢開口,更不敢說話。躺着的她感覺到那個白癡抓住了自己的腿,將她好像拖曳貨物一樣拖向某個地方。這種感覺正猶如自己第一次見到他時一樣!恐怖……冰冷……
白癡走着。他拖着胡桃來到剛纔放麪包的地方,將這個小丫頭抱起。接着,他徑直來到那個深坑旁,將胡桃直接往裡面一扔,等到她尖叫着滑進塑料佈下方之後,他也跟着跳了進去,再用沙子填補住布料四周的縫隙。
原本還有一些的月光被剎那間隔絕,塑料佈下進入了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胡桃扭動着身體,在黑暗中的恐懼讓她不由得縮了起來,極力的睜大眼睛,想要看清四周。
沒用多久,她就看到了一些東西。
可讓她看到的,並不是從外面傳進來的光線,而是一隻……
血紅色的瞳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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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滅睜着那隻血瞳,散發出的紅色光芒除了給這個深坑提供一些光亮之外,更多的,卻是增添了一份恐懼。那隻眼睛仔仔細細的打量着胡桃,眼角似乎蘊含着一種笑意……沒錯,一種恐怖的東西,在玩弄即將死去的獵物時的那種笑意!
“你……你——————!!!”
“睡吧。”
藉着血瞳的光芒,白癡的臉被塗成一片血色。那雙沒有感情的黑色瞳孔瞪視着她,剎那間,胡桃甚至感覺這個深坑中飄起了黑色的雪花。
“你……放開我!放開我!”
“………………綁住你,是要你安靜。”
白癡沒有再去理會胡桃,他抱着小麪包,靠在背後的沙子上,閉上眼睛。
“沙漠白天的溫度太高,所以在接下來的大約十四小時裡,我們都要在這裡渡過。浪費體力是一種找死的行爲。說話,也是一種消耗體內水分的奢侈。”
血瞳冷笑了兩聲,漸漸閉上眼。深坑內重新變成了一片漆黑……
白癡的聲音消失了……四周安靜了下來。胡桃瞪着眼睛,卻再也看不到任何的景色。除了耳邊傳來的緩緩呼吸聲,整個世界,似乎都隱入了無窮無盡的黑暗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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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整十四個小時,隨着太陽升起,在空中盡情散發它的威力,沙子下方的胡桃才終於明白了什麼叫做“沙漠”。
即使是隔着這一層白色不透明的塑料布,沙子下方也開始慢慢變熱。那個火球橫行貫穿整個天空的場面甚至穿透塑料布,印在胡桃的腦海裡。
賞沙?圍獵?所謂的沙漠只是一個遊樂場,可以供人任意耍玩的後花園嗎?
真正的沙漠有的只有安靜。它一點也不吵鬧,甚至看起來十分的平淡。但它剝奪生命的鐮刀卻從來不會鬆軟。它只是靜靜的看着你,任憑你在它的地盤上一點一點的脫水,一點一點被吹熄所有的生命之火,最後……
淪爲它浩瀚而又寧靜的沙漠中,又一具不起眼的骸骨。
不過即使是這樣瘋狂的烈日,也會做一件好事。祂將沙子曬熱,將地底那些爲數不多的水分蒸發。但是,其中的一些水分卻被那層薄膜所遮擋,附着在了薄膜上。漸漸的,薄膜上的液體越來越多,也越來越重。它們順着傾斜的角度匯聚在了薄膜的錐形底部,等到變得更重之後……
滴。
落入下方的杯中。
紈絝的火球盡情耍弄着祂那無邊無際的力量。好不容易,祂才耍弄完畢,緩緩沉入西方的地平線。隨着烈日的最後一縷光芒消失,星空再次佔據這個夜之世界之後,那層塑料布,才終於掀了開來。
胡桃躺在地上,嬌生貴養的她已經被這個殘酷而無情的自然玩弄的奄奄一息。如果不是白癡綁住她的雙手雙腳,讓她不能亂動而節約一些體力的話,恐怕她早已經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