搞砸
慢慢走……
在這個賞花節上,其實白癡和黯之間並沒有很多的話說。
他們只是肩並着肩,各自拿着手中的棉花糖,偶爾去吃上一口。
兩個人這裡走走,那裡逛逛,漸漸地,來到了那座作爲重點裝飾的花暖房,慢慢的,走了進去。
這是一座約莫二十米高的高暖房。暖房身全部都是由花卉鋪滿。走進暖房內,這裡簡直就是一個芳香撲鼻的植物園,略顯溫暖的溫度讓這裡感覺有些像是初夏。
“這裡……好熱呢……”
黯拉了拉領口,有些不太舒服。畢竟,這件白大褂的捂熱功能可不是蓋得。
白癡點點頭,突然來到她的身後。隨後,雙手就去搭住黯的肩膀。黯一時間還不知道白癡究竟想要幹什麼,嚇了一跳可當看到白癡是在幫她去除外套之後,她才鬆了口氣。
“那個……小白,我知道你爲了今天準備的很充分。但是我……我可能有些準備不足呢。你不會怪我吧?啊,當然,我絕對沒有看不起你的意思”
黯有些遮掩着自己顯得太過樸素的衣服,不管怎麼說,對於一個大家小姐來說,穿這樣的衣服出來和人見面的確是有些失禮。即使白癡不介意,她卻還是如此的介意這件事。
白癡裹起白大褂,纏在手中。在略微的想了想之後,他沒有說話,而是拉着黯走進暖房內的一個常青藤迷宮。在七轉八彎了一會兒之後,他看到迷宮中有一個搖椅,就拉着黯,讓她坐了上去。
黯坐下,隨着搖椅輕輕搖晃。她擡起頭,看着麪包的白癡,也掠過白癡的肩頭,看着那些佈置在塔頂的花卉,不知不覺,她的身子往後一靠,臉上的笑容,漸漸露了出來。
“我……讓你擔心了呢。其實你不用那麼擔心我的,我的身體現在感覺沒有那麼差。除了劇烈運動之後會出現一些小小的不適之外,我已經不會出現那種突然之間感到心臟疼痛的感覺了。”
白癡靜靜的望着她,沒有說話。他的手搭着搖椅,慢慢的拉動,讓搖椅一點一點的晃悠。在這溫暖的暖房內,享受着空氣中飄蕩的甜甜花香……
昨天,黯實在是非常的興奮。興奮到幾乎沒有什麼睡覺,也緊張到沒有睡覺。此刻,她的雙眼漸漸閉上,一種舒適的感覺,在她的心中蔓延……
“如果……我遇到任何的危險……你都會來救我的吧……”
黯閉着眼,輕聲說道。她莞爾一笑,繼續輕輕的呻吟——
“雖然不知道是怎麼回事,但我總感覺……自己似乎死了很多次……很多次……但不管我有多少次徘徊在死亡的邊緣,你都會來救我……”
“也許……是我太任性了吧……”
不。”
對於黯的自言自語,白癡,卻是輕輕的吐出了這一個字。
“我,會來救你。”
白癡的雙眼,依舊冰冷,他的語言,也是依舊陰沉。
“只要我力所能及。”
閉着雙眼的黯微微一笑,說道:“是啊,你力所能及~~~不過話說回來,你的實力連我都不如呢。你這樣的說話是在安慰我嗎?嘛~~我還是很……感謝你呢……”
漸漸地,黯的聲音輕了下去。她的腦袋也是漸漸的別了過去。聲音,越來越輕,越來越輕。最後,在那疲倦與安心的感覺之下……
她,在這花香四溢的暖房中,睡着了……
“(輕聲)叭叭”
突然,常青藤的那邊傳來了一聲輕輕的呼喚白癡的雙眼慢慢合上,略微嘆了一口氣後,轉過頭。只見小麪包的一個小腦袋正從那邊的常青藤中露了出來,對着白癡有些焦急的叫喚着。
《痔瘡搞砸了叫我來搬救兵啊》
白癡無奈的點點頭,他從懷裡取出一小包早就準備好的粉末,打開。朝着躺在搖椅上,雙目微閉的黯輕輕一吹。之後,他立刻上前,扶住即將到下的黯,讓她平躺在搖椅上。
“哼,今天還真是夠你忙的啊。既要照顧別人的戀愛,又要照顧自己的戀愛。你個人渣。”
趴在黯頭頂上的小松鼠對於白癡的行爲沒有表示異議,不過,損兩句卻是應該的。這隻松鼠乾脆的趴在黯的胸口,在那極度柔軟的地方趴着,閉上眼睛,繼續呼呼大睡。
“你照顧她。”
白癡對着麪包說道。
《請放心只是痔瘡那邊實在是太糟糕了,完全讓人無法理解他怎麼會那麼愚蠢?簡直差到讓我難以想象》
小麪包舉着牌子,氣呼呼的從常青藤中擠了出來。她一邊拍打身上的樹葉,一邊再次舉牌——
《叭叭加油,希望你能夠成功。那個痔瘡簡直就是弱爆了。真沒想到從教堂裡出來的人怎麼都是這副樣子?該說是腦殘還是那個腦袋裡面全部注水了呢?真是的。》
白癡無語,現在最需要辦到的就是儘快前往支援。他讓小麪包在這裡照顧黯,自己則是馬不停蹄的衝出暖房,衝向那間咖啡館,希望能夠在事情變得更糟之前,將情況扭轉。
咖啡館內——
瑪琳臉上的激動情緒,現在是完完全全的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則是一副冷漠,和蔑視。
而在她面前的澤倫斯看起來則是一副鬥敗的公雞似地,整個人都蔫了,低着頭,顯得十分的籌措。
“啊,那個……”
“能請你不要和我說話好嗎?我現在不太想聽到你的聲音。另外,你可以去付錢了嗎?我想我在這裡已經坐夠了。”
澤倫斯還想要說什麼,但他實在是想不起自己應該怎麼做,怎麼說,在猶豫了幾秒鐘之後,他終於耷拉着腦袋,站了起來。就像個凱子一樣,乖乖的去那裡付錢。而這邊的這位瑪琳小姐則是開始收拾東西,想要立刻離開的表情連掩飾都不加以掩飾。
澤倫斯憂鬱的站在吧檯前,一臉的沮喪。可就在這時,一個“神”一般的聲音,卻是突然出現在他的耳邊
“到底,怎麼了。”
澤倫斯回過頭,立刻看到了他的救命之神這一下,他再也忍耐不住了,一把拉住白癡的衣服,眼看就要哭訴起來。
“慢着。”
白癡直接捂住澤倫斯的嘴,朝那邊的瑪琳瞄了一眼。之後,他帶着澤倫斯飛快的從後門離開了咖啡館,在外面,白癡才讓澤倫斯說下去。
“白癡你救救我吧我……我快不行了天哪,我真的快不行了”
“一句一句說,到底,怎麼回事。”
白癡表現的很沉着,希望能夠讓這個痔瘡男也沉着下來。說實話,他還真的是有些好奇。因爲在剛纔,那些聊天話題應該都是屬於他最在行的刺客的生活吧?他怎麼會搞砸的?
“一開始……一開始,瑪琳小姐問我昨天晚上到哪裡去了……”
“嗯。”
“然後我聽從你的教誨,知道絕對不能將自己的事情說出來所以……所以我就說……我因爲想念着今天的約會,腦海中一直在想念你,所以在牀上輾轉反側,一直到天亮”
聽到澤倫斯的這個回答之後,白癡立刻搖了搖頭,嘆了口氣。
“怎麼?我的話……有錯嗎?”
“何止錯,簡直錯的離譜。”
“啊?女孩子不是都很喜歡聽別人說想念着她,喜歡聽好話嗎?我說好話了呀,而且我覺得,我這些恭維很發自內心啊”
白癡再次搖了搖頭,說道:“我說讓你不要太過暴露自己的刺客行徑,但不是要你避而不談。瑪琳小姐在剛纔最希望聊的就是你的職業問題,你可以不透露太多,但是卻絕對不能一個字也不說。”
“當然,具體透露些什麼,怎麼透露,怎麼才能在勾起對方興趣的情況下繼續保持自己的神秘感的確是需要很嚴格的話術和技巧。如果你的說話技巧佈告,那麼真的單純的一個字也不說其實也可以。這樣會讓她覺得你的工作內容真的很神秘。刺客這一行嘛,他也能夠理解。”
“但,你千不該萬不該的,就是用那句無用的恭維來表達。”
澤倫斯顯得有些委屈,說道:“爲什麼?我說的沒錯啊”
“你沒說錯,卻選錯了場合。瑪琳小姐並不是一個傲嬌,並不是你只要死纏着她,爲她做任何事就可以奪得芳心的那種。之前小麪包應該對你說過,她是一匹烈馬。對付烈馬,你必須用強硬的手段馴服她,而不是一點一點的靠近,依靠什麼愛與友好來說服她。”
“你如果單純的對烈馬好,那麼烈馬只會認爲你是個軟柿子,隨便欺負你,把你壓在腳底下,而你也會照樣給她吃的給她喝的。既然如此,她爲什麼還要讓你騎她?”
“在此之前,我所做的一切努力都是爲了在她的心裡樹立起你一個高大強的形象。這些形象完全就是爲了讓你能夠成功壓制住她。讓她對你有一種仰視的感覺。所以,你對她的語氣即使不能夠居高臨下,最起碼,也要平等對待。而不是像你這樣,一張口就來個卑躬屈膝的討好。這樣的話,她對你的尊敬就會驟然瓦解,點滴不剩。”
澤倫斯張着嘴,一副不知道應該說什麼纔好的表情。在他這樣籌措的時候,白癡嘆了口氣,繼續道:“那麼,你還說了些什麼。”
“然後……然後……瑪琳小姐就問我說,‘你在你的職業生涯中有沒有碰到一些有趣的事情啊?我知道你不能將所有的事情都說出來,但有沒有什麼很有趣的事情呢?比如說……對方十分的自大,甚至還沒有發現你的情況下,突然之間……就被你……的這種事情?’。”
白癡點點頭,說道:“那,你是怎麼回答的。”
澤倫斯雙手互相搓着,有些緊張地道:“因爲……因爲她問有沒有什麼有趣的事情嘛……而你之前又說我要保密,所以我想了想之後,就將我曾經做過的一件刺殺行動略微簡化了一下,說給她聽了。”
“那次的暗殺是這樣的,有一個無良的醫生,仗着自己的醫術高超,就到處亂收費。一個小毛小病竟然就要病人幾十,甚至上百蘇拉的酬金。有一年的聖夜祭,一個窮人家的孩子突然患了肺結核,那一家砸鍋賣鐵,立刻帶着那個孩子前去找那個醫生。可是,那個醫生在收了錢,隨便診斷了一下之後,卻說這不是什麼大病,開了一些藥,讓孩子回去休息一兩個禮拜就行了。而那戶人家也真的信了,就帶着孩子回家了。”
“可誰知道第二天,孩子就死了。原本,孩子的家人們以爲醫生是誤診,雖然很生氣,也鬧過一些,但還沒有想過要僱人殺他。可後來才知道,原來那個聖夜祭的晚上,那個醫生已經約了女友共度良宵。爲了不遲到,纔將肺結核說成是小毛小病。”
“那戶人家至此才終於被激怒,想想自己付了錢,幾乎砸鍋賣鐵傾家蕩產。而你這個醫生卻爲了和女朋友約會就放棄了我的孩子?我孩子的性命在你眼中竟然連一個約會都比不上?在氣氛之下,他們終於找到了我,要求我一命償一命。”
白癡捏着下巴,想了想之後,說道:“嗯,很好的工作內容。那麼,你所說的有趣的地方在哪裡呢?”
澤倫斯哈哈笑了笑,說道:“那個時候我纔剛剛開業,修女姐姐雖然是經商的,有錢,但對於我利用她教的這些技巧當刺客並不是很滿意,所以沒有提供資金來源。因此,在我爲了踩點,去那家診所踩點,要求那位醫生爲我看看我的痔瘡的時候,那個醫生隨便給我拍了兩張照片,就把我趕走了。可是他不知道,我已經把點採完。”
“當天晚上,我就偷偷摸了過去。可讓我沒想到的是,當晚他正在和幾個醫生朋友聚會,剛好把我的照片拿了出來,還讓他的幾個朋友一起診斷我的痔瘡情況。他們討論的是那個激烈啊~~有的人說應該這樣醫治,有的人說應該注意那裡。他們還分別列出了十幾種藥品,詳細解說了哪種藥最好,哪種藥最便宜。劑量如何,使用方法如何。”
“你知道我當時的感覺嗎?我簡直就是興奮到無法用語言來形容立刻,我就拿出筆記本將他們的所有談話內容統統摘抄了下來。不管怎麼說,這可是好幾位醫生專家對我的病情進行無償會診啊你說,這個世界上還有比這更搞笑的事情嗎?”
說到這裡,澤倫斯再次開始眉飛色舞起來。他張開雙手,不停地擺動。而白癡聽着這些話,則是越聽,面色就越來越陰沉。
“後來,我還是殺了那個無良醫生。後來那孩子的家屬想要給我錢,我很瀟灑的謝絕了。因爲我得到了更寶貴的東西,而且一開始工作嘛,打出行俠仗義的口號還是很重要的,不是嗎?哈哈哈哈哈有趣吧”
“嗯?白癡,怎麼了?我覺得這件事真的很有趣,不有趣嗎?”
“呃……難道……不有趣嗎?”
“那個……我是不是……說錯了什麼?”
至此,澤倫斯似乎終於覺得自己的談話內容有些糟糕了。他摸着自己的後腦勺,一副已經手足無措的表情。至此,白癡再次嘆了口氣,伸出手。
“幹嘛?”
“風衣,圍巾。”
白癡從懷中取出人皮面具,戴在臉上。澤倫斯略微愣了一下之後,立刻醒覺。他連忙將自己身上的風衣和圍巾摘下,交給白癡。同時,用一種充滿信任的眼神望着白癡。
“你記住。你所表現出來的性格和我向瑪琳小姐展示的性格實在是相差太多。所以,這其實是最後一次機會。那位古德塞小姐不是傻瓜,如果每次一從她眼前消失就可以立刻轉換性格的話,她立刻就會察覺我們是兩人同飾一角。至此,她對你的好感度徹底跌入谷底,別想再提升。在這種情況下,即使你把情聖叫出來,也別想獲得任何的進展了。”
“嗯嗯”
“所以,這是最後的一次機會。如果你還想有什麼結果的話,就將你之前仰視瑪琳的那種感覺調整過來,變成俯視。…………至少,也是平視。”
澤倫斯現在連連點頭,也不知道他究竟有沒有聽清楚這些事情。根據白癡的判斷,大概這傢伙已經激動到只需要他幫他去逆轉這場糟糕的場面吧?除此以外,他已經什麼都不管了。
白癡最後嘆了一口氣,披上風衣,戴上圍巾,終於,在澤倫斯的期盼目光注視之下,走進了那間咖啡館……
……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