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隆隆的聲響在耳邊傳來,整個王座之間彷彿失去某種力量的支撐一般,裂痕越來越大。
在那崩塌的碎屑之中,戴辦古德塞慢慢地站直了身子。
那雙血紅色的瞳孔中依舊帶着對他人的蔑視和嘲笑,看着眼前的所有人。
轟隆!
一塊巨石砸在他的腳邊,濺起灰塵,讓他的樣子看起來有些模糊。
“可惜啊……真的是,太可惜了……”
不斷崩碎的巨石之中,戴勞的聲音卻在這荒蕪之中不斷迴盪。他的視線也是穿過煙霧,望着那邊扶着白癡的屍體,嘴角,露出一抹自嘲一般的冷笑。
“這次,我本想要和你決戰。可是…這是爲什麼呢?爲什麼你總是不肯和我打?總是以各種各樣的方式逃避和我之間的對決?”
腳下的地面,已經開始搖晃。麪包扶起白癡的屍體,警惕着向後移動,來到那邊的澤倫斯身旁。
“這是命運嗎難道,你就連給我一個一雪前恥的機會也不肯?
兩次被你下了殺手我後悔了兩次。可是現在,我終究還是無法堂堂正正的贏過你……”
轟隆轟隆整個城堡都開始發出陣陣哀嚎,澤倫斯抱起自己的兩個女兒,同時和麪包一左一右地架起白癡,一咬牙,轉身,就往出口的方向衝去。
“這是命運的玩笑嗎?還是說是一份詛咒?上天註定我戴勞,古德塞…永永遠遠的,都會敗在你手裡,永無翻身的機會?”
麪包等人跑出了王座之間,而在他們的身後,那華麗無比的王座之間更是開始崩毀,碎裂,巨大的石塊如同雨點一般的落下,其中最大的一塊,更是直接砸向戴勞的頭頂!
“啊……不過,我不會放棄……”
血族之王睜開雙眼在那巨石即將落到頭頂的那一瞬間“下一次我下一次一定還會復活。不管是幾年十幾年……………,還是幾十年,甚至上百,上千年!”
“你給我記住我會永永遠遠地記住你帶給我的這份恥辱。然後……………,回來,殺了你!”
巨石,落下。
那震天的巨響讓整個城堡都爲之震動。
原本雄偉的黑色城堡現在就像是一塊失去主心骨的積木一般,轟然倒塌。隨後,這些崩塌的建築開始緩緩上升,速度越來越快,上升的過程中,只見無數的血族和奇奇怪怪的怪物嘶喊着被拉扯上天空。不管它們是如何的咆哮也不管它們是如此的嘶喊,更不管它們如何的掙扎,睜大那雙血紅色的瞳孔抓着那些上升的建築廢墟。都逃脫不了一個結果………
飛向半空,進入那三輪明月之間,封印!
半空中,轟隆隆的巨響伴隨着無數的轟鳴聲,很快,那一開始彷彿被撕破一般的空間碎片重新恢復。
所有的一切,都恢復成往昔,迷霧森林也是終於迎來了這場戰鬥的終章,迎來了結束……
淙淙流水,發出叮叮噹噹的聲音。
倒映着月光的湖水邊,澤倫斯抱着自己的兩個女兒,呆呆的,看着眼前那寂靜的湖面。
湖水依舊。
森林,也依舊。
但看着那已經不復存在的小木屋回想起自己的妻子他不由得擡起頭,閉上眼,淚水也是隨之滾落了下來。
月光皎潔,原本籠罩整個天空的烏雲,此刻已經不知道什麼時候散了去。
腳下的地面還是溼漉漉的每一個腳步下去,都能踩出一個深深的腳印。
湖水還是那樣的清澈透明,似乎之前一整天的遭遇都像是假的一般。除了那滿池塘的死寂,還在訴說着之前所遭受到的災難啪…啪…
麪包扛着白癡,來到岸邊。
她將自己的叭叭小心翼翼地放在草地上,撕下自己的裙子包住草堆,讓他的頭能夠枕住。
這個女孩的雙眼中流露出柔和,她的手指,此刻也是輕輕撫摸着白癡的那頭頭髮。他的頭髮中白色的髮絲已經佔據了大片,只剩下最後幾縷黑絲了。
轉過頭望着那邊站着的澤倫斯。麪包想了想之後,輕輕拍了拍白癡的胸口,走上前,和這個男子並肩站在湖水之旁。
隨後,她張開雙手,伸向湖面。
“嗯?這是……?”
麪包的掌心中,飄散出一些幽魂。
澤倫斯看着那一些散亂的幽魂虛虛實實地飄蕩在麪包的手掌上,發出疑問。
不過,麪包卻沒有回答。她只是看着掌心中的幽魂,嘴角露出一抹溫柔的微笑,向其吹出了一口氣。
兩縷幽魂向外飛散而出,落在湖面上。但在片刻之後,這兩縷幽魂停住了自己的身形,面向澤倫斯和麪包。不過,也許是由於靈魂,實在是太過虛弱的關係吧,實在是看不出那究竟是誰,是什麼人。
謝
…
…我們……解…”
似有若無的聲音,聽起來如同另一個世界中的聲響。
澤倫斯抱着懷中的兩個女兒,略帶驚訝地看着這兩個幽魂。
“大小姐……還好……嗎?”
其中一團幽魂發出聲音,就像是迴應一般,麪包笑着,點了點頭。
《她很好,雖然已徑不再是貴族,但她能夠用自己的雙手活下去。
現在,是一名幼兒音樂教師。
》
麪包的手指在半空撥弄,隨着這些字跡的浮現,那兩團幽魂也像是鬆了口氣似地。
“那就好我們放心謝,謝”
《不我要感謝你們。即使靈魂被撕裂成這幅摸樣,你們依舊想要幫助我們。這份心情我不會忘記,我會回去轉告她的。》
“不……”
這兩團幽魂,似乎發出一聲輕笑。
“我們已經是死人不想讓大小姐再多……牽掛…
我們一,一一一己絝一一一一一一無憾了一一一一一一“《形神俱夾,這,值得嗎?》
“哈哈這樣她纔會真正忘了我對我來說最好………最…………好………………”
笑聲,在空氣中震盪着。
右邊的那個幽魂那淡薄的身影就在這陣笑聲中,緩緩消失,變得透明。
笑聲,似乎依舊存在。
但那個靈魂,現在,卻又在哪裡呢?
“那麼……告辭了。”
左邊的靈魂向着麪包鞠了一躬,似乎行了一個貴族的禮儀。隨後,也緊隨着漸漸消失。
那反襯着月光的湖面繼續倒映着那皎潔的銀色光芒。一陣風吹過,帶走了記憶,同時……
也帶走了,那最後的一份思念。
麪包低下頭,閉上雙眼,深深地呼出一口氣。
隨後,她轉過頭,看着身旁的澤倫斯。
澤倫斯的眼中沒有任何的異樣,他只是衝着麪包歪了一下腦袋,說道:“接下來,你要去哪。”
麪包想了想後,舉起背後的寫字板,反手寫道《痔瘡叔呢?你要去哪?接下來有什麼打算?》
澤倫斯低下頭,片刻之後,默默說道:“麪包,我問你一句話,你要如實回答我。”
“…………………………………”“你認爲,古德塞家族以及那個吸血鬼之王,他們已經全都死了嗎?”
麪包搖了搖頭,舉起手中的寫字板一《沒有。說實話,剛纔我是因爲偷襲才封鎖住了他本來的力量,贏的真的十分僥倖。如果我們讓他真的拔出那把劍,完全發揮力量的話,我們一起上也未必能夠制止得了他。現在,他只是重新被封印。
具體要多少時間他才能夠再次破解封印,那就不是我說了算的了。
》
“原來如此……”
澤倫斯呼出一口氣,他低下頭,看了看懷中的兩個女兒,說道:“如果是這樣的話,那我接下來的人生目標,就已經決定了。”
“我會保護我的女兒們。然後,將她們兩個好好的撫養長大。我會永遠向婷們隱瞞她們身上擁有詛咒之血這件事,同時,我也會做好另一手的準備。”
澤倫斯的目光望着天空,緊盯着那三輪月亮,大聲道“這一次,我因爲僥倖才贏了。但下一次,我可不敢保證還能有這麼幸運。我發誓,在我的有生之年,我一定會拼勁全力獵殺這些吸血鬼。不管他們會在多少年後重現,到時候,只要我還活着,我就一定會衝在第一線,將這羣惡魔全力獵殺掉。”
“我,澤倫斯卡雷特,是一名刺客。”
“不過從現在開始,我就是一名吸血鬼獵人。我會培養一個新的組織,專門用來剿滅這些食人鮮血的惡魔!”
說到這裡,澤倫斯別過頭,望着身後的樹林,大聲道“你說呢?戴勞,古德塞唯一的兒子,尼祿古德塞少爺。”
麪包跟着轉過頭,只見自己的身後,尼祿那個少年正躲藏在一棵樹木之後。見躲不了了,這個孩子才呼出一口氣,從後面走了出來。
“斯卡雷特先生,如果如果在你的有生之年裡,我父親再次降臨人世的話,那麼”
“到時候,我一定會前來助陣。我會比現在變得更加強大,更加有力量。到時候我一定會說服父親大人,不要再做出與你與這個世界爲敵的事情來。”
尼祿的臉色嚴肅,而認真。
這個年僅十歲的男孩在說完這些話之後,腳步略微向後一退,十分有禮貌地向着兩人行了一個紳士禮。隨後,這孩子也不管麪包和澤倫斯怎麼想的,直接一個轉身,在那白髮的閃耀之下,默默地,一個人,走進了那黑暗森林的深處,近乎永遠地,從世人的眼前消失了。
月光明媚,但這股明媚,又能持續多少時間呢?
這個世界原本是如此有序的發展,可是誰有能夠想到,陰差陽錯之下,悲傷大陸竟然憑空增添了一個完全不受女神控制的恐怖存在?
下一次,這股災難會在什麼時候降臨?到時候,又是否能夠有人去阻止這份災難呢?
澤倫斯嘆了口氣,在這麼晴朗的月光下,他伸出手,輕輕摸了摸女兒們的頭髮,眼中流露出慈祥可在片刻之後,他卻是回過頭,看着麪包。
“麪包,在臨走之前,我想再問你一個問題。”
“??”
“我想知道…你,究竟是誰?”
一個簡單的問題。
一個不像是問題的問題。
澤倫斯的眼中閃現着疑惑,可是現在,這股疑惑卻化爲語言,用無比認真的聲音說了出來。
對此……
麪包,卻是笑着,舉起了寫字板。而上面,只有一個十分簡單的〖答〗案一《麪包》
“…
,
呵呵呵,是啊,麪包。你就是麪包,或者說,你永遠都是麪包。這一點,永遠都不會改變,對不對?”
“嗯。”
少女微笑,隨後,點頭。
“好!既然如此,那麼麪包,雖然不知道今生還能不能再見面,總之……………,自己保重!再見!”
話音落下,澤倫斯帶着他的兩個女兒啓程,他的腳步消失在迷霧森林的東方,即使那身影被黑暗吞沒,但相信他的信念,將會永遠留存在這個世界之上。
他會去哪裡?
那兩個小女孩未來又會經歷怎樣的故事?
這場吸血鬼與獵人之間的戰鬥,有究竟什麼時候纔會有一個〖答〗案?
此時的麪包不知道……
她無法回答這個問題。
因爲接下來在澤倫斯身上的,已經是另一個故事。在那個故事裡究竟會怎麼樣,除了另一個故事的讀者之外,又有誰,會知道呢?
寂靜的湖畔,只剩下麪包一個人,默默地站在這裡。
湖水的溼氣沾溼了她的鞋襪,這個女孩因此脫下鞋子和襪子,赤着腳,踩在那草地之上。
翡翠色的瞳孔通明而透亮,在盡情欣責了一下這份夜景之後,她轉過身,緩緩,來到了白癡的屍體之旁。
(我……是誰?)
麪包跪在白癡身旁,吸了一口氣之後,雙手,緩緩按在了白癡的胸口之上。
剎那間,一個巨大的銀白色魔陣從她的腳底綻放開來,這個魔陣是如此的巨大,比以往的任何一次都要來的龐大!
(我……究竟是誰呢?)
銀白色的時間渦流浮現了出來,只不過現在,這些時間渦流還是靜止的,沒有絲毫移動。
甚至在整個魔陣中間的所有樹木,huā草,全部都凝固不動,就像是空間和時間瞬間都被停止了一般。
鳥兒滯留在半空,那飛灑的液體在夜色下形成了凝固的寶石。
從下到上,甚至一直到那天空中,包括那些被魔陣納入範圍之內的雲彩,現在也全部停止了任何的動作,所有的時間,全部都被錄奪!
“哈……呼…………”
(我是………………)
隨着一聲輕微的呼吸,時間渦流,開始動了那最爲輕微的晃動,卻像是無比困難一般,麪包的額頭上甚至都開始溢出些許的汗水!
時間渦流的移動,繼續行進着。
移動速度越來越快,從一開始的停止,到變成慢鏡頭。那些原本從半空疾馳而過的飛鳥,現在也是一點一點地移動,拍打翅膀的瞬間都被看的清清楚楚。
一小…時……兩小時……三小時……
從沒有過如此漫長,也從沒有過如此的認真和努力。
麪包額頭上的汗水越來越多,她的臉色也開始顯得越來越蒼白,可即便如此,她依舊在努力着,希望能夠做到什麼能夠挽回什麼!
嘩啦翠綠色的翅膀,再一次的張開。
只不過這一次,這雙翅膀卻是顯得如此的巨大。
整個湖面上不再倒映那天空,而是充滿了這雙美麗的翡翠之翼的梘麗倒影。這雙翅膀輕輕拍打着,那散落下來的羽毛落在湖面之上,點出一點點的漣漪。
(從小就被叭叭收養到現在已經整整十七年的我是……)
現實世界的時間,一秒一秒的過。
而在那魔陣之中的時間,也開始一點一點地跟上外面的動靜。
裡面的樹木開始隨着風兒開始晃動,儘管還是有些緩慢,但卻是越來越快,越來越接近〖真〗實。
伴隨着那雙翡翠之翼讓整個天空都爲之失色之時,那曾經被錄奪的時間,現在也開始一點一點地恢復!
喀啦……喀啦啦……
魔劍,暗滅。
這把原本已經失去宿主,等待下一個寄生者到來的魔劍,現在,它劍柄處的鎖鏈卻開始了移動。
一開始,還是極爲緩慢地顫抖。可是隨着時間的過去,這些鎖鏈的動作也開始變得越來越頻繁!
就像是有着一種聯繫一般,那些鎖鏈掙扎着向白癡的胳膊爬去,等到終於觸及到白癡的胳膊之時,那些鎖鏈就像是碰到鮮血的螞璜一般,猛地竄上胳膊,那帶着倒鉤的鎖鏈毫不留情地開始纏繞白癡的手臂,狠狠地,將那些倒刺紮了進去!
鮮血,從手臂的傷口中流出,沿着鎖鏈開始向那劍柄處的空洞中涌入。與此同時,白癡那頭快要完全轉白的頭髮也是迅速開始變回漆黑。
隨着那翠色之翼的怒張,隨着麪包最後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再次用力一按,………,
嘩啦翡翠之翼,散了。
那銀白色的魔陣,消失。
時間渦流融入真正的時間流,不見。
飛鳥掠過,風輕輕吹拂樹葉發出毗響,天空中的雲彩遮住了月光,東方,也開始露出一抹魚肚白……
(我是……麪包。)
虛脫的麪包,無力地趴在了白癡的胸口上。躺在這個她最在乎,
最喜歡的人的胸口,大口大口地呼吸着……
當那邊,清晨的第一縷陽光穿透樹林,照射在她那頭粉紅色的頭髮上之時……………,
一隻強而有力的左手,擡起,輕輕地,撫摸着她的頭髮麪包一愣,連忙擡起頭,看着自己的下方。
當那張不芶言笑,始終冰着臉,整年整月都是用那雙冰冷的眼神看着任何事物的人,就這樣看着自己的時候……
“嗚……嗚嗚……”
眼淚,滑落,滴在了男人的臉頰之上,給他的那一臉冰冷,添上了一層溫柔……
“我,回來了。”
天,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