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浪”的船上夜眠靜謐而又舒適,如同在搖籃中一般。
忙碌一天的人們歇到日上三竿才起身,互道早安時發現重墟和白陵不見了蹤影,問過夜間值守的誇茂方知,兩人揚言有事半夜出了門。
衆人立刻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邱香更是喜笑顏開道:“阿陵終於邁出這人生的一大步了。”
李黎糾正道:“以後不能喊阿陵,得叫姐姐了。”
邱香懵懂不解,“爲什麼?”
李黎耳語解釋,逗得邱香咯咯直笑,腦海裡浮現出宮廷戲碼說:“明白了,她根正苗紅是正宮,我喊她姐姐也是應當的。”
一行人正說笑,重墟牽着白陵的手走進船艙。
邱香連蹦帶跳的迎了過去,“姐姐,累壞了吧?我這有巧克力,要不要來點?”
李黎趕忙把她拉到身邊,向白陵報以歉意的微笑。
白陵本就是人間絕色,聽了邱香的話嬌羞難當,面染紅暈的模樣更顯嬌豔欲滴,直把重墟看得心馳神往,回憶昨日的經歷,登時熱血沸騰。
若將邱香比作一份香氣撲鼻的藥膳粥,那麼他和白陵的碰撞便是一份兒酒糟肉湯,甘醇的料酒、狂野的辣椒、躁動的枸杞,還有那鮮嫩的野味一股腦涌入口中,當真是回味無窮。
白陵嗅到重墟身上散出濃烈的雄性荷爾蒙氣息,踩了一下他的腳面,逃也是的跑回艙室,狼狽的模樣逗得衆人哈哈大笑。
她緊閉大門,褪下衣衫走進浴室,置身於朦朧的蒸汽之中她不由想到與重墟初識時的情形。
她承認,彼時與重墟化敵爲友刻意與重墟親近,其實是看中了重墟的地位和身份,想借此帶領族人迴歸魔界。
類似的事她在過去的很多年裡做過多次,棲身強權,給身份高貴的人做妾也是她生存的方式之一。
只不過這次有所不同,她所依靠的不再是高官厚職的人,而是同宗的魔,且對方修爲在她之上。
她知道無法像過去那樣靠魅惑過關,同房再所難免,她做好了獻身的準備,願意爲族人的未來奉上自己的肉體。
然而,出乎她的意料,重墟並沒有如世間那些“臭男人”一般,覬覦她的身體,始終以禮相待,連她都手都沒有牽過,更沒有輕薄於她。
起初她以爲重墟是在欲擒故縱,但是相處日久,她重墟不單對她,對邱香、李黎均是如此,直至近日與邱香共同經歷了生死,情到濃時纔算破戒,有了肌膚之親。
這等品性喚作其他魔族子弟定說恁美個人兒投懷送抱他卻拒而不受,評價他傻,可是白陵大半輩子游歷人間,價值觀趨人而非魔,對重墟的君子之心大爲敬重。
尊、敬、憫、惜是愛的四大來源,她喜歡上了這個誠實、憨厚而又狡潔的男人,這份愛意通過河西一行愈發明顯,特別是昨天重墟的生命受到威脅之時,她像瘋了一樣,覺得哪怕是失去所有的族人,甚至自己的生命也不能讓重墟受半點傷害。
看到重墟得救後,她覺得心都化了,下定決心無論重墟讓她做什麼,她都心甘情願。
當晚她跑到重墟房中,熱切的表明自己的心意。而嘗過禁果的重墟,也不再想過去那樣坐懷不亂,對異姓的身體充滿了貪戀。
二人乾柴對烈火,情難自已,爲免打擾同伴休息,找了家酒店翻雲覆雨。
……
入夜以後,重墟等人經劉宇引路上了明月山。
拾階而上,喧譁的都市漸漸遠去,成了地平線盡頭一抹淡淡地白痕。視線之中楓葉似海,漫山遍野的紅,泥土的芬芳和着花香撲鼻而來,令人心曠神怡。
及至山腰,景色驟轉,綠野仙境換了面貌,變得狂野犀利起來,岡巒迴轉,怪石嶙峋,山峰陡峭宛若刀削過一般。
傳說上古時期,神魔剛剛入天下淵不久,三界多有來往,不像現在這樣閉塞。
彼時人子后羿射日得到天帝賞識,天帝贈他仙丹,封他昇天爲神。
后羿興奮不已,回家後將此事告訴了妻子嫦娥。
嫦娥生得傾城傾國之貌,回眸百媚之顏,平生所憾唯有歲月催人老。眼見時光刻刀在她臉上留下的劃痕越來越多,愈發盼望能夠青春永駐。
強烈的慾望驅使下,她偷吃了仙丹,在明月山飛昇上天。
后羿轉醒找不到仙丹,方知被妻子背叛,一怒之下向明月山連放一百零八箭。
明月主峰千刃崖、萬斬崖的模樣由此而來。
邱香得知重墟竟是月宮仙子嫦娥和重樓的兒子,很是震驚,暗道:“怪不得覺得小蟲身上有種熟悉的氣息,原來是神魔二族的混血。”短暫的驚訝過後,她又對重墟的身世大感同情。
嫦娥昇天之後境遇極其尷尬。仙家重道,對嫦娥李代桃僵替丈夫成仙之舉深感不齒。天帝后來雖封她爲月宮仙子,實際上是將她幽禁在了月亮之上。
元始130272年,公元778年,天界經歷了一場內亂,數百妖獸叛出天界逃往九淵,臨行前劫走了月宮仙子。
邱香之前還不知妖獸爲什麼這麼做,現在明白,原來是當做獻禮送給重樓。月宮仙子就這樣成了魔尊宮裡的月妃。
想到一代女神鬱鬱而終,她不由心有慼慼焉。
一行人行至斷崖山腳,石階到此爲止,只剩盤山的棧道。
棧道很窄只容一人通過,一邊是溜滑的山崖,一邊是萬丈深淵,當真是險峻難當。
平常人登山須得系安全纜繩,重墟等人身懷異術自不需要那囉裡囉嗦的勞什,無懼山峰捶打,閒庭信步般在棧道上直行。
唯有李黎亦步亦趨,膽戰心驚。
重墟連忙護到她的身後,讓她儘管放心。
話音剛落李黎腳下一滑跌向山谷,重墟腳掛棧道一記倒掛金鉤,將她拉了上來。
十指交纏,李黎感受到重墟胸膛上的暖意,禁不住心頭亂顫。
重墟看到秋波如水的雙眸,亦是神魂顛倒,低咳一聲掩飾住非分之念,扶着李黎的香肩繼續趕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