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重生

師傅花了一天一夜的時間, 配了解藥,我守着他,將無法將藥喂進去, 師傅嘆息着:“終究是太晚了, 舌頭都硬了, 如果此時還不能將藥喂進去, 怕是回天乏術了!”

我拿湯匙將他的嘴脣撬開, 小心的舀了藥灌進去,褐色的藥汁順着嘴角流了出來,喉節都不肯動。

淚水無聲的流下來, 平生第一次,我最親近的人將離我而去, 那種痛失的感覺好像要將心撕裂了一般, 撲上去, 用脣細細吻他沉睡着的眉眼,英挺的鼻子, 已經變得青紫的脣,淚水順着臉頰流下,在嘴裡變成了苦味。

就着這苦味,我親吻着他的脣,我愛的人, 這一次, 我終於沒能等到你醒來, 無法握着你的手, 不離不棄!

我在他耳邊一遍遍念着:風笑天。。。。風笑天。。。。風笑天。。。。反覆去親吻他, 愛是苦難,愛是難言的痛, 愛是無法相守的恨。。。。。。師傅推我一把,“羽兒,天兒的睫毛動了一下。。。快。。。”

我停了哭泣,再次去喂藥,褐色的藥汁再次流了下來。

邊哭邊問:“師傅,怎麼辦?”

師傅忽然面現尷尬:“羽兒,用你的嘴喂吧!”說完就出去了。

停了一下,我才明白師傅的意思,含了一口,哺進了他的口中,感覺藥順着嘴角要流出來,舌頭怯怯的伸進他的口中,充當他的舌頭_____萬幸,這一次,藥終於緩緩的順着喉嚨而下,感覺我輕撫着的他的喉節輕微的動了下。

喜上眉梢,收了淚,繼續,一小口一小口的如法炮製,終於將大半碗藥餵了下去。

也許是久未進食的原因,他的肚子竟然咕嚕響了兩下,這聲音聽在我耳中,無異於生命的暢響!

守着他又是不眠不休的三日,雖然還沒有醒轉,可是他的臉色已經好轉了,那種青白的氣色正被正常的膚色所代替,喂藥的時候自己也會嚥了,呼吸聲也比原來大一點了,生命的跡像一點點的加深,我怎麼也不肯離開牀頭半步,就怕他忽然醒轉。

師傅勸了我幾次之後,見我還不肯休息,便支使我去買點別的藥,說是別人不會辨識藥材,怕買來劣等的藥。

我看了看藥,幾味都是尋常補身子的藥,怕是師傅看我在此守候不休才如此的。

回房去換了件衣服,洗了把臉,便一步三晃出了府。

四天沒出府,街上空氣緊張,人人行色匆匆,巡邏的兵士大白天就在大街上轉悠,一隊隊,顯然已是戰備狀態。

抓住街邊的一年輕男子問:“要打仗了嗎?”

他瞪我一眼:“神經病,一個婦道人家,不回深閨去繡花,在此亂跑什麼?”

我怒,幾天沒睡好,脾氣也見長了,揪過他的手腕就是一扭,立刻傳來殺豬般的嚎叫____老虎不發威,當我是病貓了麼?

那男子邊抖着被我拉脫臼的手腕邊大叫:“救命啊!殺人啦!”

眼看着兩列衛兵衝着我跑了過來,無奈何,找了個小巷子,一頭鑽了進去,身後喊打喊殺聲不絕,我只撿窄處高處躍,幾下就將身後的人給甩遠了。

我本對帝京就不熟,勉強能在大街上走回風府去,如今七拐八拐的進了小巷子,恰如進了個小迷宮,四通八達條條是路卻又條條不是路,好不容易選條路沿着巷子走進去了,盡頭卻是一戶人家,再無出路,只好懊惱的退回來。

正站在一處分岔的巷子口發呆,身後響起一個痞痞的男聲:“小宮主,你這是去哪啊?要不要屬下帶路?”

猛然轉身,陽光下,一青衫公子搖着把灑金扇正不懷好意的看着我,一幅風流派頭。

我嘿嘿一樂,這可真是瞌睡了,正有人送上枕頭來!

“那就有勞雲護法頭前帶路了!”

雲秋搖着他那把大扇子走在前面,我在距他五步遠之後慢慢的走。他每次回頭想要接近我,總被我後退着不動聲色的拉開了距離。

如此反覆。

最後,他終於在眼看着要走出巷子口時,氣憤的站住了,質問我:“難道雲某會吃了小宮主?”

我老老實實回答:“不是雲護法會吃了我,而是別人的眼光會吃了我!”

“何解?”他反問。

我指指屋檐瓦上還有地下厚厚的落雪,雖有暖陽,但冬日暖陽,餘溫而已,再指指他手裡那把招搖的灑金扇子,正被他扇的呼呼響:“雲護法不覺得大雪地裡扇着一把破扇子有點像瘋子嗎?我怕別人也把我當瘋子,本姑娘年未十八,芳華正好,還想擇一戶好人家呢!”

他的氣憤更甚:“我這把名器居然被你說成破扇子?真是有眼無珠!你以爲是街邊幾吊錢的破扇子嗎?容得你這樣糟蹋?”

“莫非還有名堂不成?”

話音未完,他手中扇子一揮,五枚暗針貼着我的頭髮和臉堪堪而過,釘在了身後的土牆上。

我跳起來,撲上去就指着他的鼻子罵:“像你這種不孝子,父母兄弟在獄中性命難測,還把準備給你報信兒的恩人暗器射死,怎麼這麼沒有良心吶?”一邊控訴一邊偷看他的表情。

起先他一愣,後來聽我的指責邊聽臉色邊難看到了極點,口中還喃喃着什麼,我凝視一聽,居然在說:“這個倔老頭,早就讓他辭官不做了,偏不聽我的,還罵我是風流浪蕩子,這下子可把自己給繞進大獄了。。。。。。。還罵不罵我了?”

我聽他嘟囔的起勁,忘了自己的控訴,不由好奇問道:“你不是很早就從金家跑出來,救你們家老頭了嗎?怎麼現在還在街面上轉悠?”

“唉,別提了,”他大力合了那把扇子(終於捨得合起來他那寶貝扇子了,可真不容易啊!),“我餐風露宿從桂州趕來,聽說那老頭被一擼到底,估摸着他成了庶民,右相府是呆不住了,到處打聽不到,也許就回老家登州了,加之我那個混蛋弟弟在獄裡,一時半會兒還不會押送到甘州,要在半道上劫他還得些日子,於是就跑了一趟登州!可憐我跑得只剩了半條命,卻在登州找不到我們家的老頭,想了想,只好重新跑來京城了,可惜這天牢防衛的跟鐵桶似的,我跟那守着天牢的鐵清蒙着面打過多次架,好漢架不住羣狼,最手都跑了,還是進不去,見不了我那混蛋弟弟!“

本來我對雲秋這人還是真有點印象,以前覺得這人最多就是一風流公子,現在聽他張嘴閉嘴老頭老頭的叫,真是得佩服右相那老頭氣量好了,還真是高人一個!這樣的兒子,如果不趕出家門,就得被他給活活氣死!要是我,先打斷了他的腿再把他這缺個把門兒的嘴縫起來。

原來他那一套斯文都是在小姑娘們面前裝的,特別是美女面前。看看他現在對我說話的口氣就知道,往日整個一個斯文敗類,假充聖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