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那樣精彩的一個故事,卻不是人人都可聽到。
又或者,不瞭解他的爲人,是萬萬不配去聽他故事的。
因爲,一旦去聽了,只會覺得索然無味,只覺一切都是如此平淡。可真正懂他的人去聽了,卻又會覺得那是一種何等驚心動魄的場面及經歷,只覺得人活着這麼一輩子,若能如他一般活得精彩,就算是死也不枉此生了。
琴,需對知音彈。酒,須對會人飲。
便是這般個道理。
“當漁夫,就算傳出去,卻又能有什麼下場?”吳雙這時把思緒收回,不禁輕聲一笑道,“你非漁夫,怎知我在這滄江生活數十年,就不比那享受殺魔威名更來得舒適?”
“哼!整天與水做交道,有甚意思?倒不如讓月娘我帶你去風花酒月場所快活快活,總比這臭魚腥之地要舒服得多。”一道嬌柔的輕哼聲,帶着些埋怨之意,忽然從另一道黑影上傳來。
卻見發聲之人,赫然是一名容貌極美的女子。
一身黑衣緊身,雙胸勒緊,堅挺豐滿,中間一條雪白溝壑呈現,不禁使人熱血上衝,只覺眼前都是白花花一片。其秀髮披肩垂下,腿長渾圓,柳眉如詩,鳳目如畫,當真是全身上下,都透着一種挑逗人的火藥味。
比之夢語心的美,在此名黑衣女子身上的美,是一種完全妖嬈至骨子裡的美,是一種讓任何人見了,都會心生邪念的美。
夢語心的美,則是魅惑中帶着一番清秀的美,美得讓人有種驚豔之意。
“呵呵,久聞江使者擇盡世間美男,原來是爲解決飢渴所致。可惜了,風花酒月場所,於我看來,也就未必比得上這魚腥之地快活。”吳雙平靜道,語氣無一絲波瀾。便如古井般,終年平靜,任何事物,也無法使其激起太大的波浪。
“哼!想不到,昔年鼎鼎有名的殺魔,便是這般迂腐之人!”江使者不屑哼聲道。
“迂不迂腐,我心中自有定論,何需你來評說?”吳雙一聲嗤笑,安靜道。
“嘿嘿,原來殺魔便是這般鬥嘴人物,倒是我等之前都找錯人了。”一道刺耳之極的笑聲突然從最後一道黑影上傳來。
出聲之人,亦是一名身穿黑袍的男子。其面容枯瘦,身材高大,兩手皮包骨,如落葉的枝幹,給人種枯寂之意。彷彿,在這雙手上,永遠都不會有生機出現。
就像死在這雙手下的人,永遠都不會醒來。
而現在,在這雙可置人於死地的手中,正拿着一副棋盤!
一副精銅所鑄的棋盤!
離奇卻是,俱爲精銅所鑄的棋盤上,此刻只得兩子!
將!
帥!
且兩子成斜角之勢,只需其中一子或左或右移動一分,便會徹底淪陷,成爲對方的俘虜。
因此,兩子都不敢動,就這般鑲嵌在了‘田’字陣中。
這棋盤看似雖是平靜,可其中隱隱間卻是有着殺氣的蔓延。
那種殺氣,是一種另類的殺氣!
便如千軍萬馬決戰前,對峙時所帶來的龐然殺氣!
殺氣蔓延,使得說話之人的聲音,也透着絲絲的寒冷之意。
“有錯與否,與我何關,那不過是你等自欺欺人罷了。”吳雙忽然笑了,笑得很窩心。
仿似,不論如何的風雨,都難以擊敗他的身心,讓他低頭臣服。
任何的犀利詞語,在他面前,也是無法讓他沮喪。
他的笑,也就如冬天裡的陽光,溫暖之極。卻無人可知,他這般的笑容,是如何練來。又或許,不需要知道。
因爲,能走上屠戮之道的人的笑容,都是那麼相似。
從血中練來!
“自欺欺人便也未必就是壞事。今日本座前來,不想聽你嘮叨,只要你的一個回覆。”川使者這時負手身後,臉色淡漠,冷冷道,“你可知,這個答覆,洞主他已是等了三年。若你今日還和往日那般,尋找藉口脫身離去,那也就怪不得我們用狠!”
說完,他那一對犀利之極的雙眼,便是放在甲板上最前頭站着的那一道身影上,靜靜地等候着,一個回覆。
吳雙卻是不語。
仍是那般,靜靜地一人站着。
似乎,在這一刻,天塌,也與他無關。
又或者,是因那‘回覆’兩字,讓他想起了一個人。
一個讓他大可放心把自己後背交給他的人!
一個不屬於一條道卻偏偏走在了一條道上的人!
“嘿嘿,大哥,何需這般好心跟他說話,讓二姐與三弟直接拿下他便是了。”河使者河哮方見吳雙沉默,心中來氣,忽地陰森一笑,開口道。
“三弟說的不錯,似這等迂腐之人,何需大哥好語相待,直接擒拿就是。”江使者跟着‘吃吃’地笑了起來,看着吳雙身影的雙目中,立即閃過一道狠戾光芒,盡顯毒辣之意。
“能成就殺魔威名之人,豈是說拿便拿。”川使者淡淡說道,瞥了一眼仍在沉默中的吳雙,語氣盡顯冷漠,“若無些真實力,他豈會活到現在?”
“哼!就算他修爲強勢又能如何。看他如今迂腐就知,這些年漁夫的生涯,嘖嘖,怕早已讓他失去了鬥志,怎還會有心去修行?”江使者江怡月微眯起眼,哼聲道。
“不,永遠都不要去小看你的敵人!”
川使者川溪流看着吳雙的背影,雙目中光芒閃爍,似能看透後者此時的心思,隨即淡淡道,“敵人,隨時都會變。若是你們看不透敵人的變化,最好不要輕易動手。否則,就是被人殺死的下場。”
話畢,河哮方與江怡月兩人的身子,都是一震。
因川使者的清楚分析,也使得他們兩人眼中,同時閃現出一道驚訝的光芒。隨後,兩人四目卻是放在吳雙的身上,想要去尋找出川溪流所說的在他身上的變化。
兩人這般凝視着許久,見後者依然無甚動靜,且也看不出其中有何變化時,不由帶着不甘之意,緩緩收回了目光。
接着兩人同時陷入沉默中,沒有說話。
顯然,他們在沉思,那一道身影上的變化!
只因,若是不懂敵人身上究竟發生了什麼變化,那也就沒有了,必勝的把握!
沒有了必勝的把握,那他們這一次前來,便又是要空手而歸了。
卻在河哮方與江怡月兩人沉默之時,另一人卻未沉默。
也許,是他看懂了敵人身上的變化,因此不需要沉默思考,就可以知道,敵人身上究竟發生了何種變化!
“還要記住一點的是,有時候,敵人的變化,未必就在他們的身上,而是......”
川使者這時雙目閃過一道陰鷙之色,輕聲說完,目光便跟着轉移,最終竟是落在了艙簾之上,繼而在他那扭曲的臉龐上,出現一抹陰森的笑意。
江上寒風,劇烈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