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真的走了。”耳邊迴盪着竹林間的餘音,蕭一默深吸口氣,雙眼閃現出一片複雜神色,心裡如此想道。
他雖沒有看見夢語心現身,可心中卻是明白,夢語心顯然還放心不下他的安全,這纔去而復返,折身轉回。
如今,游龍洞天三使者已死其二,剩餘一人也已身負重傷,料來不會對蕭一默的生命有什威脅。因此,她這才放心離去。且是真的離去,再也不會回頭的離去!
也不可知,兩人再見時,會是如何的一番情景。
不過,有吳雙在此,她的回來其實也大可不必。
可人心往往是如此反覆多端,也許,她的回來,只是爲了心安;又或者,是爲了......答案,只有她一人清楚。
“血洗九峰,那場面倒是不錯......”吳雙這時看了一眼靜靜站着的李道岸,繼而望向竹林深處,搖頭一笑道。
疑似在他面前,浮現出了一幕無數陰魂鬼厲齊聚雲痕宗,然後盡情屠戮,致使雲痕宗內九峰血流成河的血腥情景!
他之所以如此想,想必是對於夢語心離去時的最後一句話深信不疑!
又或者,是對鬼宗實力的一種肯定!
就像他一直堅信的魔域能橫掃中原一樣,有着無比的信心。可事實是否真的如此,便是需要時間的推敲,方能確定。
“哼!邪門歪道,終究不能勝過我等正統。區區一個鬼宗,我雲痕宗又豈會放在眼裡?”李道岸哼聲說道,臉色盡是不屑之意。
“你這番話,在鬼宗之人未離去時,怎麼不說?”吳雙橫了一眼李道岸,嗤聲笑道,“現在說來,卻又有何意義?”
“縱是沒意義,也比邪門歪道侮辱我等正統的話強上百倍!”李道岸搖搖頭,緩聲說道。接着眉頭一皺,目光不由落向石地上正躺着的兩具死屍。
死屍本已無息,且絕不會動彈。
可現在,那兩具死屍竟是一陣挪動,接着被一股突如其來的大力慢慢向前拉去。
“咦?”站着的四人同時驚呼一聲。
再細看時,川溪流正一手託着一具死屍的衣衫,向竹林外緩慢移去。
“二妹,三弟,大哥...大哥這就帶你們回家......”
一陣失神的喃語聲傳出,川溪流額頭上已不知何時滲滿了豆大汗珠,混合着眼眶裡流出來的淚珠,一齊流過臉頰。滴在地上,立即濺起滿地煙塵。
看他如今這般模樣,與昨夜的猖狂,簡直是天差地別,無法比擬。
而且,他雙腿本已受傷,挪動已十分困難。
可甚是奇怪,當他兩手拖動着江怡月與河哮方兩人的屍身時,竟無半分的吃力。料來也是因兄妹的死而非常傷痛,繼而把這一份傷痛,轉化爲了一份歸家的動力以及求生的渴望!
若沒有歸家的念頭與求生的渴望,那他的下場,也無異於死!
人若是像行屍走肉般茫然無目的地活着,那同死,也無甚區別。甚至,比死還要徹底!
“可,可沒有你們...家...在哪?在哪?”
緩慢前行着的川溪流,雙目忽然黯淡了下去,已完全不去顧及自己此時模樣如何醜陋。緊接着,一道明亮的光彩卻突然在他的雙眼中騰昇而起,讓他不由怔怔望着前方,喃喃自語着,“有,只要洞主在,我們,我們就還有家、還有家......”
便在他念出‘洞主’二字,腦海裡也同時浮現出一道身影時,全身忽地一顫,接着不知哪裡來的力氣,讓他的兩隻手也變得更爲有力了起來。
當一雙手很有力的時候,那麼這個人做任何事情,都會變得更利索與更...快!
只見川溪流這時猛吸一口氣,在挪動着自己身軀前行的同時,竟把兩具死屍也一起拖出了竹林。眨眼,便消失在了四人的視線中。
原地,只剩下一枚閃爍着木黃色光芒的玉簡,正安靜地躺着。
四人看着川溪流慢慢遠去,誰也都沒有開口說話,竹林中復又陷入了一片沉寂。
也許,此刻的他們,都在各自想着心事。
良久,一道輕嘆聲方從吳雙口中緩緩傳出,“生死一發間,才見真情。這道理,倒也是有幾分現實。”
卻見此時的他,正收回望向竹林外的目光,繼而落在蕭一默與黃鑫兩人的身上。似看懂了什麼,臉上也不由露出一抹笑容。
那是很由衷的一抹笑容!
被吳雙目光注視,黃鑫內心則是輕微一顫,擡起頭看了蕭一默一眼。待見後者不曾有何反應時,心中不由一聲輕嘆,緩緩掠回了目光。
然而,蕭一默對這一切仍然不知,或者是他無暇去知道。
他的目光,在川溪流的身軀移至竹林外時,便放在了原地留下的那一枚玉簡上。臉色露出茫然,繼而眉頭緊鎖,顯然是在思索着一些事情。
滄江、游龍洞天、一式‘斷魂’殺招、玉簡以及那人的下落......
種種疑惑聚在一起,好似冥冥中有着一種牽連。可當他想要去抓住那一閃即逝的靈光時,卻是發現,原來什麼都沒有牽連。
又或者,其中是有牽連的,只是他未曾發現罷了!
嗖!
蕭一默沉默之際,忽見李道岸伸出一手,掌心正對着地上的玉簡,猛地凌空一吸。氣流剎那間一陣捲動,那枚玉簡便是被他收入了掌中。
玉簡入掌,一抹狂喜與炙熱之色也是再度浮現上李道岸的臉龐。接着深吸了一口氣,平復下心中的激動與興奮之意時,便見他意念神動,一縷閃爍着淡金色光芒的精神力,立即從其眉心間緩緩溢出,而後盡數涌入玉簡內。
徒然,木黃色光芒猛然大盛,散發出來,顯得柔和之極。一時間,也是覆蓋了竹林方圓十里範圍。
待這般情形過了半晌,那木黃色光芒方纔逐漸黯淡下去。最後‘哧’地一聲,便是徹底不見。但,在李道岸的臉龐上,先前的那股狂喜之色,竟是未曾減弱分毫,反而更爲濃郁起來。
毋庸置疑,玉簡內的東西,已是讓他心中的興奮和激動,達到了一個頂點!
怕是他之前任何一次的興奮,都比不上這次來的徹底和巔峰!
簡直是欣喜若狂!
吳雙安靜地看着這一切,待見到李道岸把玉簡收入懷內時,不由嗤聲悶哼一聲,“怎麼?這樣的條件,你可是滿意?”
“哈哈!滿意,當然滿意!”
李道岸收好玉簡,聽吳雙問及,當即仰首一陣大笑,笑聲中,盡是興奮和激動之意,“殺魔不惜與游龍洞天對抗數年,便是隻爲親自送來這麼個條件,我又豈敢不滿意?”
“既然滿意,便說出那人的下落!”吳雙哼聲道。但在其雙眸中,卻漸漸恢復了幾分光采。
“哈哈!好,殺魔如此爽快,我這堂堂一宗長老,自然也不能弱了,便告訴你那人的下落就是!”李道岸臉龐上忽然涌現一抹笑意,繼而看着吳雙,緩聲道,“你要尋找的那人,在鳳石城,蕭家!!”
“鳳石城,蕭家!!!”
這五個字,同時落入吳雙與蕭一默的耳中時,兩人的身軀竟不約而同猛地一震!
緊接着,兩人的臉上,各自露出了不同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