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8章 榮辱
“到我了。”
李慕垚起身，拍了怕衣角處的灰塵，腳踏虛空，一步步走上湖泊上空。
那夾雜着如繁星般紫色光暈的赤色長髮，每走一步，都會留下點點熒光，每走一步，一身擎峰馳海的靈力波動更會凝重一分，每走一步，直到最後一步，落腳時，一身氣息儼然達到靈尊境初期巔峰。
浩瀚刀意，直衝霄漢，觸動穹宇風雲，在其身體周側，有無數把大小不一，模樣各異的長刀虛影浮現，蒼天赦內，無數背後斜跨長刀武者驟然發覺，伴在自己多年的靈兵，竟有破鞘而出之意，兀自顫抖的同時，傳出一陣陣悲愴鳴顫。
這正是李慕垚參悟出的屬性力量，悲鳴之力。
悲天下蒼生，鳴天驕孤傲。
“誰來……與我一戰！”
李慕垚仰天怒喝，令得心性稍弱之輩心驚膽顫，身軀不由自主倒退，倘若說風雲亂戰時，他是一尊隱忍不發的天獸，那麼今日，經過一年時間的血腥歷練，生死中搏殺後，他已晉升爲崢嶸畢露的獸王，正如同他從未向人提起的名號，獸血戰尊。
“看我太猛戰你！”
太陽門衆強者所在處，有一猛如大虎般身影沖天而起，他正是太千雲欽點出戰之人太猛，一身剛猛無比的靈力波動比之蠻濤都不遑多讓，然而並非他刻意出手，想要掩其鋒芒，而是太猛掌心處的靈印數字，與李慕垚的靈印數字相加，不多不少，正是一萬。
不可避免，兩人終會有一戰，且必然會分出高下。
這會是一場精彩絕倫的搏殺？是了，李慕垚剛剛在摩力石柱上，讓得第十道靈印亮起一半的場景歷歷在目，太猛更是來自於超級宗門太陽門內的精英弟子，兩人決戰於蒼穹之巔，極爲引人注目。
李慕垚，懸立於湖泊上空最左邊，太猛則在右，任兩股靈力波動自空中互相沖擊，下方湖泊早已掀起數十丈波瀾，其中無數靈獸驚嚇逃竄，與最開始的少年與中年武者不同，縱然兩人沉澱半響都未出手，卻無任何人敢生出怨言。
他們是不敢？他們的確不敢。亦或是說，世人深知自己沒有那個資格。
驀然間，風起，李慕垚動。
“驚門！”
確切地說，他足尖凌空虛踏，身形在一張一合間，有無數刀影浮現，他的腳掌，似是踏在一方頗爲玄妙的‘點’上，這一點，不遠不近，不偏不離，如同挽住蛇的七寸，斷絕生路。
不好！
望着一腳踏出，以其落腳處爲中心，周遭空間都變得扭曲起來的異像，太猛整個人驟然一顫，單手一招，一面刻畫萬千驕陽令旗狀靈器頓時被他持在手中，太陽法器，一尊法器。
下一刻，似陽光普照，整片天空在猛然一亮之下，無數刀影與令旗內光芒衝撞到一起。
“轟隆隆……”
蒼穹震顫，虛空中裂出數道痕印，湖泊周圍的地面上，暴起驚天煙塵。
“傷門！”
虛空亂流中，李慕垚暴喝之聲再至，上一刻他還身處無盡虛空中，此時僅僅邁出一步，卻已來到太猛身前，身如兇獸破籠，氣息似可滅殺一切的狂刀利刃，直劈而下。
“日照天涯！”
太猛不敢有絲毫託大，手中令旗一顫，再度有極致光暈爆射而出，將自身護住同時，迎上那股讓他感到危險不已的氣息。
“嘭！”
氣息再度變得混亂不堪，世人更能明顯感覺到，在應對李慕垚連番強招時，太猛已有些慌亂，因爲他心中已生出不妙之感，對方每踏出一步，每一次出手的攻擊強度，都要比前一次要強悍許多。
暴亂四方的靈力波動中，李慕垚邁出至關重要的一步，一腳，踏在尚不及躲避的太猛頭頂處。
“死門！”
這一腳，的確可稱之爲邁在生死之間。
太猛強否？他強，否則不可能成爲超級宗門太陽門的弟子，更不可能被太千雲欽點爲出戰三人之一，即便他的實力即便不如李慕垚，卻也可和蠻濤戰得不分上下，但在這一腳下，他必死。
“登峰八門，他……是東域李家的人！”
太千雲眯起雙眼，語不驚人死不休。
世人皆知遠古魔帝，腳踏登天七魔步，七步踏出帝王路！但還有少數人知曉，五大傳承世家，東域傳承世家李家內，有一門與登天七魔步極爲相似的靈技，名爲登峰八門，八門八步，八步八門，造極登峰！
“登峰八門，驚門、傷門和死門盡皆爲不顧己身，亦要強襲對手的拼殺強招！太猛死的不冤，但他若能及早醒悟，暫避鋒芒，也不是沒有與其一戰的機會。”
李慕垚將自身生死置身事外時，太猛便敗了。
太猛剛猛，但他卻怕死，然而正是這一絲一毫地畏懼，卻令他真正殞命。
“李慕垚……此子一身氣息，宛若兇獸破籠，罕有人能在他面前不心生懼意……”
太猛雖死，但太千雲並未表現出如何暴怒之狀，或許在他看來，就如同藍晴不讓‘未歌’出戰一般無二，一時進退，豈能分出真正勝敗？青天擇雄剛剛開始，好戲，尚在後面。
擊殺太猛後，李慕垚將那面太陽法器持在手中，掌心微握，一股勃然光暈便將他籠罩進去，此舉是他已然將這尊法器毀滅，天驕孤傲，同樣是對太猛的一種尊重。
正是因爲，李慕垚常年遊走於生死搏殺之間，他才深深瞭解，一位武者靈散魂消代表着什麼，日以繼夜的苦修，一身羈絆，一生榮耀，盡數歸於虛無。
武者自感榮耀，並非因一身功法靈技，而是用親自用一雙手，搏出了一片屬於他的天空。
“三步斬太猛！阿垚這般手段，足可驚豔天下，並且……還有五步，他未曾踏出。”
楊天成笑了笑，垂首看向橫盤於膝間的穿雲碎月槍，老夥伴，心下暗語，終會有一時，我會同樣讓你伴我，名動天下。
橫陳膝間，通體爲暗金色，佈滿古老靈紋的長槍，頓時傳出一陣鳴顫。
“哈哈！還以爲太猛能在阿垚手中翻起一番波浪，沒想到，三個回合，死！”
蠻濤狂笑，似乎斬殺太猛之人是他一樣，不僅是他，君臨意等人同樣如此，踏上一條逆世之路，幾人生死與共，榮辱共享，戰至天荒地老，無盡虛空，初心不改。
“何人……再與我一戰！”
揮去腦海中徑自沉澱下來的悲鳴，李慕垚傲視天下，叫戰。
哥……你快下去吧！求你了……
兩兩相戰尚未結束，在李慕垚與太猛之後的對戰之人其中一位，一時間怔在原地，不知所措，只能自心底暗自祈禱這尊兇獸儘快離開湖泊上空，但另一人……似乎並不這麼想……
“李兄實力果然了得，不過資格已拿到手，我若與你相戰，應不算作測試之列！”
還是有人出戰，還是有真正的天嬌鳳楚，縱然見識到李慕垚的手段，還是起身與之相搏。
此人並非凡俗之輩，而是同樣有着大能耐的真正強者，宇文……驚沙！
望着天空之上，出現的一道身形雖略顯孱弱，一面書生相，卻無法讓任何人小覷的身影，一時之間整個天地萬物具靜，封刀棄劍的狂沙尊者宇文驚沙，與李慕垚之間的戰鬥，又會迸發出怎樣的火花？
“宇文驚沙……此人若能爲我所用，拿下傲爽，無異於更增添一分把握！”
藍晴如是道，她深知此人不僅實力強橫，心性更是極佳，尤其此時更是用人之際。
“得之吾幸，失之吾命……過於要求太多，到最後，只能讓你身心疲累。”
傲爽，亦就是藍晴、劍豪眼中的未歌，緩緩搖了搖頭。
“藍晴，或許有些事情，有些你認爲完全可以掌控的事情，早已在潛移默化中發生改變，只是你無法看到，或許你能感覺到一些，不過……有些改變，是無法用言語去表達的。”
這一刻，傲爽的神情無比鄭重，他能感覺到，自己與宇文驚沙之間是友非敵，也就是說，終有一日，自己會當着藍晴的面，碾碎她的黃粱美夢，到了那時，他只希望這個女人不再對他有任何怨恨。
她是個孤寂的人，寂寥的人，時至今日，她已沒有朋友，沒有退路。
“你說的沒錯，但箭已在弦上，不得不發。”
藍晴，認爲傲爽在見識到君臨意等人強勢後，心中生出微許勸說之意。
“我不怕死，但到了最後……幾乎所有強者都有出手的理由，屆時……你可還能完成心中所願？”
不說旁人，單單是劍凌天，都已將藍晴當做一枚棋子，更不要說虎視眈眈的太陽門，十個老怪物，與一些隱藏在暗中的強者。
“不管如何，這一步棋我已經落子，未歌……直到現在，還能有你陪着我，我深感欣慰。”
沒有人，能預知到以後會發生什麼，異變或許在下一刻就會突然出現，但盡人事，看天命，縱然此地名爲蒼天赦，而蒼天何時方能大赦？一如那籠罩整片天空，久久不曾散去的陰沉霧霾，又有幾人，能窺探出其中玄機與端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