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片寂靜的山間小湖,就在入雲峰腳,湖邊的老松下,一道驟然出現的背影,讓蘇寒驚悚。背影就在十幾丈外,卻未能使蘇寒生出一絲警覺與先兆,這是前所未有之事。
他立即止步,全神戒備,但古松下的背影很飄渺,亦很虛幻,他盤坐在湖邊,如一個隱世的修士,在小湖邊苦悟沉思。
小湖一動,泛出萬點金光,那道背影彷彿亦隨之動了,似乎要起身離去,只留下一道淡如煙的話語。
“我欲求無缺……”
身影慢慢立身而起,繼而消散在周圍,蘇寒在此刻驚覺,這並非實體,而是無數歲月之前留下的一抹虛影。
“這是那個無名修士嗎?他在大戰後的小湖邊盤坐,留下了影子。”蘇寒望着已經消散的背影出神,那短短五個字,淡的如一抹雲,卻清晰的落入的蘇寒的耳中。
“他要求無缺,何爲無缺?”蘇寒繼而深思,無缺即完美,亦是一種形態上的圓滿,世間並沒有無缺之物,日有缺,月有缺,人有缺,天亦有缺。
沒有真正的無缺,即便兩部起源母經,亦有瑕疵,若無缺,即可永存不朽。但無人能走到這一步,強如聖王,都死去了不知多少。
身影已經完全消失了,蘇寒慢慢上前,老松下,是一塊圓滑光潤的石頭,昔日的無名修士,就盤坐在這塊山石上,從大戰的餘波中解脫身心。
這只是一塊凡石,卻因無名修士的盤坐而不凡,蘇寒輕輕撫摸石頭,感受到了一縷極爲微弱的黑暗本源聖力。這是修黑暗經入聖之後的絕代強者才擁有的力量。無數歲月過去,仙臨滄海桑田,但寂靜的羣山中,淡泊的小湖邊,黑暗本源聖力卻侵入了石頭,一直保留至今。
除了身修黑暗經的蘇寒,無人能感受到這股微弱的本源聖力。一縷黑暗本源聖力,彷彿被蘇寒漸漸分解了,可從中體味到一種不凡的意境,亦可辨別出昔日那無名修士苦修母經的過程。
這是很難得的機遇,幾乎堪稱奇蹟,蘇寒在聖塔前那一縷黑暗本源聖力中,只感受到了強大的力量與蓬勃的戰意,彷彿一掌碎裂聖塔的人,九天十地無敵。但在此處,黑暗本源聖力煥發另一種全然不同的意境。
蘇寒擡腳盤坐到了石頭上,他將聖力分解,剖析種種,這是極大的裨益,他完全沉浸其中。
這一坐就是三日,讓陳忠苦等。三日後,蘇寒睜開雙眼,這一縷黑暗聖力並不能讓他境界猛然提升,卻給予他無窮的提示,彷彿將前方道路上的迷霧吹淡了。
鐺鐺鐺……
“放我出去!”
此刻,水無暇在神焰金爐中終於忍耐不住了,她再次重擊神爐,不停的叫嚷。
“我有要事,爲避免你出來搗亂,只能暫時鎮住你。”
蘇寒擡手以道理神紋氣息完全封閉了小爐,一切聲息都被隔絕,他又在湖邊靜靜站立片刻,與陳忠離去。
遠處的古城是一座山城,城中多仙臨妖族,亦有不少人族修士。他們進入古城,立即就在無數林立的商鋪之中尋找,想要得到其餘四種配藥。
“在這座古城中,可以放心。”陳忠道:“古城的城主很呆板,一切都遵照祖制,城中的鐵律如山,任何人不得違背,沒有誰敢在城中動武,俺可以帶着大哥耐心尋找下去。”
外界的干擾暫時消除,但四種配藥皆很難尋找,前次在北苑得到的一株靈蘭,實屬運氣。他們一連尋找了數日,都未能再見到第二種配藥。
“大哥,這恐怕很難。”陳忠道:“你所需的幾種神藥,皆很罕見,其中的星辰玉英,不是土長的神物,很可能要到浩宇中去找。”
“無妨。”蘇寒並未有一絲驚異和爲難:“我必找到所有配藥,先尋其他幾種,若真的缺星辰玉英,我亦會深入浩宇。”
“大哥煉丹,究竟要救何人?”陳忠咂咂嘴巴,煉製一顆天地一氣丹,所消耗的神物很多,有一些已經超越了天材地寶,對任何人來說,都是一件甚爲艱難的事。
“要救一個極重要的人……”蘇寒頓時又沉默了,未免意外,他將仙墨石臺留在了真極,請司空大聖守護,已經有近兩年未看到沉睡中的沐雪兒。
第二日,山城外猛然傳出了修士的震喝聲,聲波隆隆,傳遍了整個古城。
“傷了聖塔洞周奇的狂徒!給我滾出來!知你在這裡,插翅難逃!出來賠罪,否則斬你!”
四名修士出現在山城外,一個個氣焰熏天,他們未進古城,就在城外大聲震懾。
“我們是三聖山護教使!你這個沒有膽量的小人!趁聖塔洞幾位道兄外出之際,欺辱聖塔洞門人,這是十惡不赦之大罪!冠軍侯師弟已經要到了,現在跪着出來,還能逃過一死!”
他們接連在城外叫嚷,驚動了所有人,蘇寒的畫像被傳遍了上京洲各古城,有人暗中通報,引來了三聖山四尊護教使者。
“是三聖山的高手!”陳忠嚥了口唾沫,道:“三聖山與聖塔洞皆很難惹,冠軍侯與聖塔洞的公孫華泉交情莫逆,要來替周奇出頭了!”
“我們繼續找藥,不必理會這些狂吠的野狗。”蘇寒與陳忠繼續在古城的商鋪中行走。
這座山城的坐鎮強者很古板,四名三聖山的護教使者亦不敢入古城生事,但他們一人一角,將此城圍住,接連在外面叫囂辱罵。
“這些人既是古教中的高手,怎地如此沒有修養。”蘇寒聽了許久,終於皺起眉頭。
“大哥你不知。”陳忠道:“三聖山真正的護教使,是不會輕易出山的,這四人,是冠軍侯養的幾條狗,冠軍侯乃三聖山掌教最小的一個嫡孫,驕橫跋扈,他親口封這四人爲護教使,就連他們教門中的一些老輩人物亦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任由他們胡鬧。”
“狂徒!出來受死!”
四個護教使不僅狂妄,且言語相當粗俗,不堪入耳,蘇寒本不欲理會,但對方叫罵中已經辱及師門與父母,這讓他無法接受。
轟!
蘇寒在無數人流中衝出古城,四名圍住山城叫罵的三聖山護教使即刻圍了過來。
“你就是那名狂徒!人模狗樣在城中龜縮了幾日,終於忍不住了嗎!”
四人連成一氣,氣焰熏天,這是冠軍侯封出的護教使,並不被山門承認,但他們亦有相當不俗的實力,是冠軍侯的得力先鋒。
四人皆是碎虛境巔峰的修士,圍成一團,仍在叫罵,要在衆目睽睽下狠狠羞辱蘇寒。
許多修士都擠出城門圍觀,雖然距離古城很近,但已經離開城中,在此打的昏天暗地都不會有人管。
“大哥,俺在此給你掠陣!”陳忠躲在城裡,只露一個腦袋。
“這是冠軍侯的人,來此圍殺痛毆周奇的修士。”
“這名修士很眼生,來自何處?當真膽大包天,連聖塔洞都敢招惹。”
“他已經可以算做是個死人了。”有人低聲道:“長生道人,冠軍侯,還有幾名古教神子都有話,要誅此人替聖塔洞雪恥。”
四名三聖山的護教使盛氣凌人,有冠軍侯撐腰,他們一向隨心所欲,驕橫無理,讓很多人心有忌憚,吃了虧亦只能忍下去。
“在此跪下!三日之後,隨我等回聖塔洞,聽周奇發落!這是你唯一的生路!”
“膽敢頑抗,立即將你擊殺在此!”
蘇寒一言不發,身軀一動,猛然衝來,這是極速,許多人眼前一花,蘇寒的手掌已經罩住一人。
烏光繚繞的大手直接從天而降,象一座山般壓了下來,對方呼吸頓時都停滯了,被神力壓的喘不過氣。
嘭!
這名護教使被一巴掌抽飛了,半邊臉稀爛,鮮血順着脖子往下滴,嘴裡牙齒噗噗吐了一地。
“好膽!”其餘三人皆驚怒,對方速度太快了,讓他們無從分辨。
呼!
蘇寒一抓而來,將另一名護教使一把攝住,巴掌掄圓,左右開弓,他的肉殼何其強橫,如同快刀剁肉,幾個耳光過去,這名適才還在叫囂的護教使一句話都未能說出,整張臉亦變的稀爛,牙齒全掉了。
“狂徒!”另兩人心頓時一沉,知道遇見了相當強硬的對手:“我們乃是三聖山,乃是冠軍侯的人!”
“我打的就是冠軍侯的人。”蘇寒默然無語,一巴掌將兩人從半空蓋了下來,重重踩在腳下。
所有人都在抽冷氣,既爲蘇寒的剛猛而折服,亦爲他的勇氣而震驚。冠軍侯,長生道人,公孫華泉,皆是當今仙臨此代修士中的霸主,互通一氣,同進並退,且有身後的師門爲後盾,無人敢惹。
“打……打的好……”一名三聖山護教使被蘇寒踩在腳下,用盡全力都不得翻身,他嘴裡吐血沫,仍在叫罵。
嘭!
蘇寒擡腳將他踢了出去,未用全力,卻仍讓對方如遭雷霆一擊,身軀在倒飛的途中就碎開了,血花飛舞,只剩一顆頭顱尚算完整。
“此人好強勢!但是亦與冠軍侯結下了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