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這時,駝背大叔從峰頂下來,恰好看到蘇寒完全被韓莫一隻淡金大手籠罩其中,連忙遙遙出聲制止:“住手!萬萬不可!萬萬不可!”
“遲了!”韓莫冷哼一聲,手掌加速拍下,似要將這山嶽也一同拍塌。
“韓師兄十龍境修爲,拍死你這炎陽山的小烏龜!”
“自作孽不可活,少不得要我們韓師兄出手教訓你這作弊的無恥之徒!”
鐺!!!
輝月山一羣馬屁精正嘰嘰喳喳說個不停,冷不防一聲悶響,鋪天蓋地的淡金巨掌驟然消失,韓莫砰的倒飛出去七八丈遠,仍然停不下來,又連着幾個翻滾,踉踉蹌蹌一屁股坐在地上,面色慘白,一條胳膊軟塌塌垂下,顯然是吃了大虧。
“啊!這……這……這是怎麼搞的!”諸馬屁精頓時傻了。
蘇寒氣定神閒,手裡不知道什麼時候拎出一口青銅小鐘。
小鐘樣式古樸,鐘身渾然,鐘體上七星閃耀,器紋生輝,流光溢彩。
“星神古鐘!”一個識貨的馬屁精立即認出,這是傳聞中星神道的鎮教之寶,星神古鐘。
“星神古鐘乃是名副其實的上古聖器,蘊含天道法則,鎮壓萬物!”另一個馬屁精也回過神來,喃喃自語道。
“你們輝月山什麼做派!七脈同宗,你這王八蛋倒好,一點矛盾,就想把我一掌拍死!”蘇寒高舉小鐘,輕輕拍擊鐘身,悠揚清脆的鐘聲如同發自天籟,層層鍾波盪漾。
“住手住手,快住手!”
駝叔慌慌張張從遠處御空而來,一落下地面,連忙扶起正在苦苦掙扎的韓莫,皺着連心眉語重心長說道:“唉!韓師侄,老子剛纔在半山腰就喊了萬萬不可萬萬不可,你卻不肯聽,蘇小壞身上帶着星神古鐘的仿品,你們兩個還沒動手,老子就知道你要吃大虧啊!”
“噗!”韓莫本來就在苦苦忍耐,聽完駝叔的話,氣的眼前一黑,大口鮮血狂噴而出。
“小壞!你給老子過來!”駝叔回頭呵斥蘇寒道:“韓師侄遠來是客,你明知道他修爲低微,還敢動用小鐘,打壞了他怎麼辦?趕緊道歉,否則老子狠狠揍你一頓。”
“好說好說。”蘇寒收起青銅小鐘,笑嘻嘻說道:“我看你眼睛都長在頭頂上,還以爲你快要成聖成仙了,沒想到只是雙龍小鏡修爲,不好意思,出手重了……”
“咱們……咱們走!”韓莫只覺得自己再呆一會,非要被這師侄兩個給活活氣死,勉強站直腰身,在幾個同門攙扶下,搖搖晃晃離開山門。
“好走不送啊。”蘇寒揮手,依依惜別。
一直到了炎陽山腳下,齊廣才捂着被打傷的右臂,恨聲說道:“炎陽山的小狗可恨之極!”
“噗!”韓莫又張嘴吐出一口鮮血,抹掉嘴角血跡:“星神古鐘果然非同凡響,即便是件仿品,也不是我們能夠抗衡的!”
“韓師兄!找師尊去借水火仙葫,徹底鎮壓炎陽山小狗!”
“不行!”韓莫遙望炎陽山,蒼白的臉上沒有一絲血色:“明年就是七脈論道,拿水火仙葫把他鎮壓,事情就鬧大了!按星神道的規矩,七脈論道只比個人修爲,禁用法器,稍稍忍耐,到時候輝月山奪魁,收回星神古鐘,這小狗只不過一隻螞蟻,伸手就能碾死!”
……
韓莫等人走了之後,蘇寒駝叔相視而笑,都笑的很不厚道。
“小壞,小鐘揍人,很過癮吧。”駝叔大大咧咧道:“這種人,狗眼看人低,捱打也是活該!”
“這幾個人出言不遜,辱及師父,真恨不得拿小鐘把他們鎮壓個一百年!”蘇寒火氣很大。
“給他們點苦頭吃吃就夠了。”駝叔收斂笑容,微微嘆了口氣:“輝月山的韓莫已經到了十龍境的雙龍小境,在七脈的年輕弟子中獨樹一幟,若真是輝月山一年之後論道奪魁,只怕……”
駝叔一說,蘇寒心裡也有些發毛,今天痛擊韓莫,只不過仗着青銅小鐘,若論真正修爲,他跟韓莫相差整整一個大境界,別說修煉緩慢的蘇寒了,就算資質上佳的少年修士,也絕無可能一年內晉級一個大境。
七脈論道,只有一年就要拉開帷幕,一年時間,彈指即過。
一百年前,朱雀老道技壓七脈,奪得魁首,那是何等的風光。這也是朱雀老道一生中最大的榮耀。
他居住此山百年,早已經將這裡當成了日後的坐化之地。
“炎陽山,真的要在我手中丟掉了嗎……”蘇寒心中飄起愁雲:“我打不過韓莫……”
“小壞,不用多想,修爲或高或低,不算什麼大事,師兄跟老子都不會怪你什麼,你又何必愁眉苦臉?這個破地方,住了幾十年了,煩都煩死了,老子恨不得趕緊換個新鮮地方住住。”
駝叔滿不在乎的安慰蘇寒,但蘇寒分明從他的目光中,看到了一絲隱藏的失落。
歲月流逝,炎陽山在朱雀老道和駝叔心中,如家園,如故土,誰願在暮年離開故土家園?
今日一場較量,蘇寒佔盡了上風,心中卻沒有一絲欣喜,他失神的回到自己的小院。
一腳跨進院門,蘇寒立即看到滿院都是搭曬的衣物,包括自己畫滿地圖的小褲衩子,全被人洗的乾乾淨淨,一個身姿窈窕的背影,正忙碌着把最後一件衣服擰乾。
這背影是個十六七歲的少女,聽到院門響動,一回頭,嫣然一笑,露出兩排潔白貝齒:“小師弟,你回來了。”
少女眉目如畫,白皙嬌嫩,雖然脂粉不沾,卻清秀動人,一雙明亮的美目如同山間清泉,髮梢間掛着幾滴晶瑩水珠,整個人宛如一株亭亭玉立的淡雅百合,沁人心肺。
這少女,就是炎陽山僅有的四個成員之一,朱雀老道的大弟子,蘇寒的師姐,方紫瑤。
“師姐,又在替我洗衣服。”蘇寒勉強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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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呀,還是老樣子,怎麼說都不肯改。”方紫瑤搖搖頭:“髒衣服堆了一堆,屋子裡亂七八糟,每天跑的沒影子,我只好替你收拾屋子洗衣服,下一次若再邋里邋遢,小心我打你屁股。”
蘇寒心中鬱悶,七脈論道,如同一座山,重重壓在了他的心頭。畢竟,他只是個十五歲的少年。
“師姐……”蘇寒幾步上前,伸手抱住伸手抱住對方盈盈一握的小蠻腰,一股少女獨有的悠然體香飄來,蘇寒頓感溫暖,如同久在汪洋中漂泊的小船兒,回到了寧靜的港灣。
方紫瑤性情柔順,被蘇寒抱着,卻絲毫不感覺這是種褻瀆,因爲在她眼裡,小師弟還是六年前被師傅領回山門的那個調皮孩童。
“師弟,你怎麼了?”方紫瑤臉龐微微有些發紅,她輕輕摸摸蘇寒腦後的黑髮。
“沒什麼。”蘇寒擡頭一笑,眼神如泉水般清澈。
“今天一大早就跟師傅去峰頂,餓了吧?我給你做好吃的。”方紫瑤輕輕一推蘇寒。蘇寒的腦袋卻象重了一萬八千斤,賴在對方胸前,不肯起來。方紫瑤無奈,面龐又是微微一紅。
許久之後,蘇寒心緒總算平復了一些,輕輕鬆開方紫瑤,餘光一瞥,發現小院子內,多了幾口大箱子,裡面放着亂七八糟的小玩意兒,都是這幾年和駝叔一起在星神羣山裡弄回來的。
“師姐,這些東西都拿出來幹什麼?”
“師傅說,這一年半年內,咱們就要搬出炎陽山了,你這些東西又多又亂,早早的曬一曬,收拾好,到時候直接就搬走了。”
一瞬間,蘇寒剛剛恢復的心緒,又波動起來。少年人,有幾個不要強的?距離論道還有一年時間,朱雀老道就已經做好了搬家的準備,分明是沒在蘇寒身上看到一絲絲希望,讓他感到莫名的羞愧。
可他又能如何?星神道其它幾脈年輕弟子的實力,尤其是輝月山韓莫的實力,在那裡擺着,一年之內,即便有山谷密室充盈到極點的靈氣,蘇寒也絕無可能戰勝韓莫。
蘇寒腦子亂成一團,草草吃了幾口午飯,各人回房小憩。
他孤枕難眠,心中波瀾起伏,因爲七脈論道這件事,使蘇寒心神不寧,足足一個多時辰,才昏昏睡去。
或許是劇烈起伏的心緒,使得蘇寒睡也睡不安穩,在夢中,他又一次看到了不知道多少次出現在夢境中的那道渺渺身影。
“啊!”蘇寒猛然從夢中驚醒,伸手抹去額頭上的一層冷汗,長噓一口氣,重重躺倒。
“我是誰?我究竟是誰?”蘇寒眼中有淚光,有迷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