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聲虛無的腳步聲,從星空傳到了真極大地,天地間的一切彷彿都隨着這聲腳步而消沉蟄伏起來,星月隱入雲中。
正在殺伐的戰場頓時一滯,每個人均都感覺到了那令人心悸的腳步聲,彷彿五神藏將要脫體飛出。就連隱藏在戰場之外的蘇寒,亦有類似的感覺。
“這是一尊何等的存在!”蘇寒心中立即駭然,他對自己的實力相當清楚,五年閉關,大聖境完全鞏固,已經達到了絕巔地步,如今就算是次皇強者,都根本不可能以一聲腳步讓自己心驚肉跳。
幾尊不停爭鬥的次皇強者都收手,烏雲中,人祖古城中心的聖殿中,幾雙虛空內的眼睛不住眺望遠空。
咚……
這是無法形容的腳步聲,彷彿將半片宇宙化爲一面天鼓,在咚咚作響。腳步聲轟隆踩過星空,似乎踩在了每個人的心頭,似乎玄秘的大道化爲人形,從星空走來。
混亂的戰場漸漸停滯,殺聲消弭,古城的陣紋光華全部縮回了原處。無數人紛紛轉頭,他們驚恐莫名,向天外望去。整片真極大地上,不僅聖境之下的修士坐臥不寧,如同被一座大山壓在了頭頂,就連大聖境的強者都如履薄冰。
腳步聲越來越近了,牽引着宇宙的脈搏,漸漸的,遙遠的天邊浮起一片彩霞,瞬息萬變,化爲各種瑞獸,升騰在天際。從天宇俯視此刻的真極星,萬籟俱靜,只有人祖古城周圍,一團巨大的血光仍未完全消失。
真龍飛,朱雀鳴,一片絢麗的彩霞飄入了真極上空,彩霞中,一道身影邁動腳步,正一步一步走向中土。他走的並不快,腳步沉穩而緩慢,但每一步彷彿都逆改了空間,萬里只在一瞬間。
“這是什麼!是一個人嗎!”
所有人都驚呆了,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一些人更加驚恐,幾乎癱軟在地,他們都在幾年前親眼目睹過登仙之路出現時的天地異象,真極大地上百萬年來誕生的皇者虛影,一個又一個的踏上了那座七彩的光橋。而眼前的這道身影,彷彿亦有皇者的氣息。
“這!這彷彿是一尊活生生的存在!”
有人失聲叫道,正在殺伐的域外修士和仙臨人都慌亂不堪,他們已經可以感應到,這尊從星空走來的身影,不僅僅有皇者的氣息,且在他身軀周圍,一片片氣血的光輝與絢爛的霞光融爲一體。氣血在繚繞,只能說明這是一個活着的修士,並非虛影,亦非殘念。
“天啊!是一尊皇嗎!”
無數人被這個念頭嚇的跪倒在地,在場的修士成千上萬,但親眼目睹過皇者的,又有幾個?
“這好像真的是一尊皇!”蘇寒心中的震驚不次於他人,他少年時曾目睹荒神的分身,對這種氣息很是敏感。
這道身影如同大道的化身,他一路走來,無窮風雲在身後轉動。他並未刻意勃發身軀內的氣息,但僅僅是露出的一縷氣息已經讓天地都開始震動。
此刻,圍攻人祖古城的一部域外修士中,有鬚髮皆白的老聖人猛然大駭,拼命揉動自己的眼睛,盯住從天穹走來的身影。
噗通……
這尊域外的老聖人跪倒在地,舉起雙臂,如同在膜拜至高無上的神明:“是元皇!元皇證道了!”
他身外一大羣修士隨之跪倒,他們如最虔誠的信徒,跪拜那道身影。
“元皇終於證道了!九天十地無敵!”
這道身影片刻間跨越了億萬裡,從天穹中來到了人祖古城上空,繼而止住腳步。
轟!
彷彿是一尊真正的神明出現在真極,讓在場所有人都雙腿發軟,那並非身影的強壓,而是一種無上的威嚴和尊崇。
“這是何人!”蘇寒幾乎確定,這必然是一尊證道的皇,真正的皇!
“那域外的老聖人口稱元皇,這是窮奇星域的一尊蓋代強者。”玉犀皺起眉頭:“窮奇星域周圍,亦有其他幾個相鄰的星域,元皇是其共主,亦是星域的護道者。我未親眼見過,但幾百年前聽人說起,這是一尊次皇。”
遙遠的窮奇星域中,一尊由次皇證道的真正皇者,降臨真極。
“元皇!”
來自窮奇星域和周圍幾片星域中的修士,都虔誠跪拜在地,他們無比光榮和自傲,這是屬於他們的皇,在諸多星域都沒有皇者的時代,元皇就是諸天的帝王。
蘇寒與其他人的面色頓時變了,關於真極登仙之路的傳聞,不僅引來了無數強者,如今竟然引出一尊無敵的皇。皇,最絕巔的無上存在,可以滅殺一切,蘇寒強大無匹,但在這尊遙立在天空上的元皇面前,卻如一個初生的嬰兒般柔弱無力。
“這就是皇……”蘇寒極力壓制自己狂跳的心臟,他清晰的生出一種感應和自識,此時此刻,若元皇一根手指點來,自己將會立即死無葬身之地,連逃脫的希望都不存在。
“我曾聽說,元皇一心求道,並不嗜殺,他性情很溫和。”玉犀也是一頭冷汗,身爲大聖者,承受的壓力甚巨,皇者若隱若現的氣息讓他感覺骨頭都快被壓碎了。
現場頓時死寂下來,所有人全部噤聲,連大氣都不敢喘一口,幾尊曾在星域內無敵的次皇,如今連一縷氣息都不存,盡數消失,唯恐會引起皇者的感應。
“元皇……”來自窮奇星域的老聖人渾身顫抖,興奮到無法形容,不知多少年了,星域內終於誕生出一尊皇者。他率領元皇守護的幾片星域中的修士,奔跑向前,整整齊齊跪倒在元皇腳下。
至尊無敵的元皇,相貌清癯儒雅,他緩緩落於地面,溫和的將窮奇的老聖人扶起。這名老聖人激動的將要落淚,這是無上的榮光。
已經平息的戰團仍飄蕩着濃重的血腥味,一場生死相搏的大戰,皆因一尊皇者的出現而暫時停止。元皇斂去了身外的一片霞光,他與窮奇的老聖人交談,詢問大戰的起因。
“這顆生命星辰的修士激怒了我們,雙方積怨很深,因而羣雄共討。”
“每一個生命,都是珍貴的,死去就不可能復生。”元皇語氣如清風飄過,覆蓋了蒼穹大地。
噹啷……
一句話如同教化萬方的聖理,讓許多人心悅誠服,手中的兵器應聲落地,他們抹去身軀上的血跡,恭敬的膜拜元皇。
人祖古城中,所有沸騰的陣紋全部都平息了下來,三尊坐鎮在城內的次皇嫋無聲息,隱伏在烏雲中的兩尊域外次皇亦不見蹤影。
“媽的,沒義氣,修到次皇境界了,一見強者就跑的比兔子都快。”不死道人躲在虛空內小聲說道。
古城四周的殺伐金戈之氣全數被衝散了,皎月重新從雲中浮現,星光柔和,銀波粼粼。
“真極星域的守護者,還有獅駝星域和瀾微星域的守護者,請出來相見。”元皇負手站立在人祖古城外,他的話語謙和中正,並不以強勢壓人,似在邀請。
在大戰中交手的次皇此刻全都不見蹤影,但元皇一聲召喚,半空中顯化兩具人身,他們飄落下來,與元皇見禮。這是兩尊域外次皇,亦是這次圍攻人祖古城的主力。
繼而,人祖古城的聖殿中亦出現了波動,一尊仙臨次皇飛出城中。沒有人敢違逆皇者的召喚,即便古城中有三尊次皇守護,皇者想要滅之易如反掌,躲避沒有用處。
大戰的兩方巨頭都受元皇召喚出現,他們都極力的收斂氣息,但相互之間的敵意卻不能消弭,隱隱有殺機在夜空下波動。
“這片星域的天道榮昌,是一個盛世的前兆,殺戮會淹沒一切,就此收手,如何?”
元皇不喜殺伐,他初到真極,就出面調停。亦只有這等存在,纔有資格和實力壓制無數強者的混戰。
“我們本無意與域外來客敵對,他們屢屢挑釁,涉足一些密地,這不能容忍,因而引起了大戰。”
“你們的修士殺了我的孫子!血債血償,這天經地義!”一尊域外大聖強壓怒火,若非元皇在場,他即刻就要咆哮起來。
“他殺了你,你殺了他,如出生和死亡,生生不息,沒有盡頭的。”元皇輕輕搖頭道:“修士求天道,求永生,殺與被殺,皆都無謂。”
很多人皆在此刻鬆了一口氣,這尊來自域外的皇,溫和且憐憫,他沒有借勢踐踏真極,而是化解暴戾之氣,讓雙方停止殺伐和爭鬥。
沒有誰敢違逆皇者的話,連幾尊次皇都先後低頭,古城中撤去了防衛,圍攻此處的域外修士亦斂去了殺念。
“求天道,衆人皆得永生……”
古城外的域外修士漸漸散去了,亦將元皇的話帶到四方,各地的爭鬥將會全部平息,紛亂的真極將會停止。沒有人敢無視皇者的指令,若引發皇者的怒火,誰都無法承受。
衆人皆都離去,仙臨人亦蜷縮回古城中,只剩下元皇與一羣跪拜在地的窮奇星域修士。
元皇轉頭,與那名老聖人同行,他的雙目象有璀璨的星空在閃爍,輕聲問道:“據聞,真極星出現登仙之路,你可知詳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