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寒持龍槍與仙臨次皇對峙,三尊大聖已經身死,小白等人亦藉機遁走。
“我爲次皇,殺你易如反掌!”
仙臨次皇殺機透體,他已下決心,今日不惜一切代價都要斬殺蘇寒,不能使其再成長下去。他隱隱有種極爲強烈的預感,眼前這名真極修士若真的步入了皇境,將可大敗所有同境界的超絕強者。仙臨無皇,次皇就是巔峰的戰力,若次皇都阻不住蘇寒,仙臨在真極將無立足之地。
次皇的神威完全勃發了,他的次皇兵正壓制河山印,赤手空拳殺向蘇寒。皇境乃是修士的終極境界,舉手皆有毀滅星辰之力,蘇寒的面色亦凝重起來。
一掌滾滾而來,覆蓋了百里千里,蘇寒挺龍槍迎敵,他亦催動全力,跨入大聖境真正的絕巔,他想要看看自己與次皇強者之間的差距究竟還有多大。
嘭……
道道氣息翻滾如龍,法則紊亂,大道破裂,蘇寒持龍槍與徒手的次皇對戰。次皇一掌將龍槍震退,連同持槍的蘇寒,亦被震的飛了出去,他胸膛中氣血不住起伏,頭頂上一道紫光更加旺盛了。
嗡……
手中龍槍震動不止,嗡嗡作響,蘇寒拖着龍槍倒飛萬丈,在半空穩住身形,這一擊之下他已經無比清楚,聖境與皇境之間的差距有本質上的不同,如同次聖與聖人。自己持蛻變到極致的龍槍,亦無法佔到一絲絲便宜,次皇強者神力洶涌,他無法抗衡。
唰……
他勾動太極神圖化秘境而來,道一棒懸在身前,一身秘術皆在衍化,大戰仙臨次皇。這已經是他的極致力量,但仙臨次皇化繁爲簡,已有真正返璞歸真的意境,他擡手轟殺,將身外一片旋轉的太極神圖真的開始崩碎。
鐺鐺……
龍槍有紫芒在閃爍,暗光本源力與太陰太陽聖力繚繞,仙臨次皇徒手接大聖兵,血肉之軀間勃發出金鐵錚鳴之音。
蘇寒極力拖延時間,讓小白等人有足夠的機會遁走的更遠,他一次次被次皇震的橫飛,寶體滲出血跡。他落在絕對的下風,無法對抗次皇,但仙臨次皇想要將其徹底斬殺亦很困難。
嘭!
又是一次重擊,次皇的手掌穿過道一棒的萬化神光,一掌將蘇寒連人帶兵拍飛了,半空灑落下一串點點紫血。
“自古皆沒有大聖者可以逆天對抗次皇!據聞你體質超凡,亦無此功!”
“自古亦無次皇對戰大聖卻無法將其斬殺的先例,你修到皇境,有何用處!”
仙臨次皇道心穩固,卻被蘇寒一連串的爆喝聲震動心神,以次皇之尊都無法滅殺一尊大聖,這確實前所未聞。
“你在找死!”仙臨次皇攻勢更加猛烈,他遇到了一個超凡脫俗的大聖者,寶體幾乎不滅,比不死道人還要難纏。
蘇寒不再作答,他死死纏住仙臨次皇,只要再過片刻,小白等人徹底遁遠,他亦可以駕馭極速從次皇的籠罩中安然脫身。
咚……
此刻,被戰團氣流遮蔽的大日,猛然現出了光輝,一片片氣浪與陰雲皆被一聲腳步所震散。昏暗的天地重現光明,遠在天邊的一聲腳步,彷彿天地初開時的黃鐘大呂之聲,驅盡陰暗。
蘇寒與仙臨次皇心頭同時一震,他們的攻伐與爭鬥頓時停滯了,這聲腳步出現的極爲突然,卻給他們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就在腳步聲傳出的一瞬間,遠方的天穹上,七彩雲霞飄飄蕩蕩,有聖獸和鳴之音,一道身影在雲霞中大步走來,他踩着大道的節韻,踩着天地的脈搏,孤身一人可定鼎乾坤。
“元皇!”
仙臨次皇面孔頓時變白,元皇曾有法旨,真極不起刀兵,萬族和睦共處。仙臨人先前不斷造勢,繼而纔出手截殺真極諸聖,一切都是計劃好的,但當元皇真正出現在遠處的天際時,仙臨次皇仍然感到無比的惶恐和震驚。
只有他這個境界的超絕強者,才知道皇究竟有多麼可怕,一尊證道的皇,一根手指就可碾碎真極這顆古老磅礴的生命星辰,一根手指亦可碾死絕巔的次皇強者。
元皇的身影在虛空中彷彿虛幻了,時而真實,時而飄渺,他將空間逆轉,一步就從遠空跨到了眼前。此刻蘇寒亦有無法形容的驚懼,皇者所掌控的不是極速,而是改變天地法則的無上神通。
“皇者若追擊,以我目前的境界,十有八九無法逃脫!”
直到此時此刻,蘇寒纔回想起當年流傳在真極的一個傳說,傳聞昔年的嘯月妖皇,有極速在身,且逆改空間法則,一夜之間可徒步穿行一個大洲,爲驚天動地之舉。
元皇已經站立在了眼前的天空,他相貌清癯,神色祥和,不以強大的實力壓人,但一股先天而來的無上威嚴讓仙臨次皇的身軀不斷髮抖,雙膝發軟,幾欲跪倒。
元皇瑩潤的目光掃過四野,他看到了一片被大戰所璀璨的山川河嶽,這片地域完全被毀掉了,寸草不生,生靈滅絕。
“修行爲何,只爲永生,殺伐皆是小道。”元皇的氣息所過,如清風吹遍冰雪覆蓋的寒冬,大地崩裂出的萬里裂痕緩緩的合閉,元皇的神色間有一點點遺憾,他可用無上神通將大地的裂痕修復,但消亡的一切生命都無法改變了,即便是一隻螻蟻死去,皇者亦無法使其復生。
“元皇明鑑。”仙臨次皇額頭淌落下冷汗,他的殺氣完全收斂起來,極爲恭謙,俯身道:“我等出於自衛,迫不得已圍殺殘害我族子民的兇徒,這非殺戮。”
“一年屠滅四十城,你好手筆。”元皇的目光投向蘇寒,這一瞬間,蘇寒感覺自己的臟腑都要被皇的目光刺穿了,這種無形的威壓讓他骨頭開始爆響,氣血不住的翻滾。
“元皇所見極是。”仙臨次皇暗暗咬牙,指着蘇寒道:“此人名爲小妖皇,兇殘成性,他與幫兇接連屠滅我族城池,死去的修士成千上萬。每每屠城,其手段令人髮指,城池被完全毀掉,所有修士都被焚燒成灰燼,這名狂徒無視皇尊,無視元皇法旨,罪不容誅!”
“這些事情,我皆有耳聞。”元皇沉吟片刻,輕輕一動手指,對仙臨次皇道:“你去吧。”
仙臨次皇有些遲疑,但卻沒有違逆元皇的勇氣,他非常不甘,憤憤瞪了蘇寒一眼,一頭沒入了虛空。
“小妖皇,你很不凡,據聞有皇者的道統。”元皇語氣平和,他緩緩落於地面:“但你殺念太重,屠滅一城,將其中生靈全部滅殺,這有違天道。”
“我不知天道。”蘇寒亦緩緩收起龍槍,他站立在元皇對面,低聲道:“仙臨人佔我祖地,殺我族人,我滅其城池,有何不對。”
“你若殺掉一名修士,他的親人,他的故友,皆在悲痛中,以殺止殺,並非正理。”
“你可知道有多少真極人慘死,你可見過他們悲痛欲絕的父母,可聽到他們年幼兒女的嚎哭,你的慈悲與憐憫,是這個世間的正道?”蘇寒猛然擡頭,運盡全身力量,勉強挺起自己的腰身,直視元皇:“仙臨人殺我族人,就可逃避懲處與報復,我滅仙臨城池,這就有違你所說的天道正道?”
“殺戮若一開始,就沒有盡頭。”元皇輕輕搖頭道:“你可想過,殺人者亦有被殺時,今日你遭次皇截殺,險些難逃厄運。”
蘇寒忍不住冷笑,他孤苦一生,在過去的歲月中失去了很多很多,但唯一留下的,就是一身鐵骨與心中的道理。即便面對無敵的皇者,亦未有退縮,元皇舉手就可將他斬殺,卻斬不掉他心中所持的理。
“你想說若非你出現,我將被仙臨次皇所斬殺,我不懼,可召其來再戰!”
“不管誰生誰死,殺伐是沒有盡頭的,將世世代代延綿下去,你忍心將你的後輩拖入這無盡的殺戮中?”
“沒有不忍!我的故人,我的族人,皆死於仙臨人之手,他可殺我,我爲何不可殺他!”蘇寒移開目光,他望向了真極西方的無盡天穹與星空之外:“即便我死了,我的兒子仍會代我征戰!直到殺絕仙臨人,讓他們徹底消失在真極!”
“你這是妄念。”
“你這是謬論!”蘇寒驟然放聲大笑,他在笑,神情卻悽傷而悲憤:“我曾親眼看到一個個真極人被殘殺倒下,其中有我的故人,有我的朋友,若這殺戮真的沒有盡頭,那就一直殺下去!我看不到你的道,亦聽不到你的道,我看見的,只有無數掩埋在真極土地下的無數枯骨,我聽到的,只有數不盡的孤魂哀鳴!殺我族人親人者,我必殺之!這就是我的道!我的理!”
元皇亦有些動容,從來沒有任何一個人,敢於面對皇者而如此激憤慷慨,怒駁其理。皇者乃大道化身,聳立九天,駁斥皇者,等同駁斥天道。
“你可將我殺之,卻滅不掉我的道理。”蘇寒收回目光,他雙臂一振,如同要撥開遮擋大日光輝的最後一縷陰雲:“真極並非只有一個蘇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