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夢箋享受着難得的懷抱,幸福的閉上眼睛。
“有你在身邊,我覺得自己好幸福!”陸夢箋又往林岱莫懷中蹭蹭,卻聽到林岱莫牙縫間發出“嘶”的一聲。
林岱莫的身子已然彎成一隻大蝦米,額上滲出豆大的汗珠,一滴滴滑落,恰滴到陸夢箋的臉上,像是晶瑩的淚珠。
“莫,你怎麼了!”陸夢箋扶着林岱莫,將身子慢慢直起,生怕再次碰到林岱莫的痛處,“你忍忍,我去叫大夫,你一定要撐住,我馬上就回來!”
林岱莫疼得緊緊咬牙,想伸手拉住陸夢箋,卻抓了個空。
他摸着胸前尚殘留的箭柄,殘餘在體內的箭頭,經過這兩日的狂奔,似乎扎得更深了……
喜宴尚未結束,陸夢箋不願驚動衆人,只悄悄將林岱莫受傷之事告知霍雙城,霍雙城聽完消息,突然便愣在了當場,也顧不得勸酒勸吃的衆人,打發小廝去請來孫太醫,直奔林岱莫的喜房而去。
“你說,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霍雙城衝着陸夢箋大喊,此時,林岱莫已然昏迷倒在牀上,胸口被一片鮮血染得殷紅。
陸夢箋怔怔的盯着林岱莫慘白的臉,兩行淚水便決了堤,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將軍,你們都先出去吧,大少爺他現在性命無礙,只是一支箭射入了胸部,在戰場上只是折斷了箭柄,箭頭部分還殘留在體內,如果將軍同意,我這就將箭頭取出,只是,不知道大少爺他能不能挺過來……將軍,你意下如何?”孫太醫頗有深意的看看霍雙城,這父子二人,果是血脈相連,就連受的傷都別無二致。
霍雙城微微沉吟,“康兒體內的箭頭如果取出,可會危及生命?”
“這,按照箭頭如今的位置,並不會對大少爺的性命造成威脅,可是我只是擔心,這箭頭在他的體內,已有數日,此時拔出,怕會引發大的出血……”
陸夢箋聽得明白,只怕是方纔自己偎依在林岱莫的懷中時,又觸動了箭頭,才使林岱莫痛得昏倒過去。
“莫,莫,你醒醒啊!”陸夢箋呆呆走到牀邊,抓住林岱莫的手,緊緊貼在自己臉上,她的臉上淚水肆意,連城串兒地往下掉。
“你給我起來!”霍雙城突然一把抓住陸夢箋的頭髮,將她拎起來,憤恨的將她丟到一旁的地上,“康兒回來時還好好的,爲什麼你剛跟他在一起,他就變成了這樣!一定是因爲你,若不是因爲你,康兒也不會變成這副樣子,你給我滾出去!”
陸夢箋被拽得生疼,可她還是緊緊咬着牙關,將血水苦水往肚子裡咽。
“將軍,你又是何苦!丫頭也沒有做錯什麼,你不要這樣,丫頭心中也不好受!”孫太醫掰開霍雙城的手,陸夢箋失去力量,直接倒在地上。
“你快救他,你一定要治好他,只要你能將我的康兒救過來,你要什麼我都答應你!”霍雙城祈求般抓着孫太醫的手,淚水終於奪眶而出。
“好了,知道了,我的醫術你還不放心嗎?你們兩個,把將軍扶出去,此事萬不可對外透露!還有把這個丫頭也帶出去,給她喝些水,清醒清醒。”孫太醫將人打發出去,剪開林岱莫胸前的衣服,仔細看了小半天,眉頭不由皺成了一團。
陸夢箋哭得昏昏沉沉被綠環扶至旁邊的客房,淚水很快便將枕頭打溼,可是她的眼淚還是不受抑制的流不停。
“姨娘,您別這樣,當心哭壞了身子,少爺如今還沒有性命之憂,您必須要打起精神來,您還要照顧少爺呢……”綠環在房中親眼看到霍雙城抓住陸夢箋的頭髮,她的心也被揪成一團。擱在從前,霍雙城爲了留住陸夢箋,絕不會做出如此舉動,可眼下陸夢箋如他所願,做了大少爺的妾室,他竟然會做出這種暴戾之事,綠環想想都覺得後怕。
陸夢箋漸漸止住哭聲,“不,我不能倒下去,莫病了,我必須要堅強起來,他現在需要我,我不能倒下去!”
喜房之中,燭光仍舊搖曳,可是卻再也沒了半分喜興。
孫太醫在房中呆了足足一夜,直到太陽跳出地面,才極度疲倦地從房中走出來。
“太醫,大少爺他……”在門口守了一夜的茗煙見孫太醫出來,趕忙迎上去,卻見孫太醫疲憊的擺擺手。
“大少爺他沒事了,你一會讓人到將軍那裡送個信,就說一切都好,不過從今天起,你們一定要注意,儘量不要到這個房間走動,否則傷口感染,老夫可真就沒辦法了。”孫太醫留下一張藥方,在貼身侍童的扶持下,走出門去。
霍雙城對自己昨夜的失態,很是抱歉,一早得了消息便派人給陸夢箋送來一大包補品,也算是對陸夢箋表了歉意。
自打孫太醫離開,陸夢箋便一動不動守在林岱莫牀前,他身下的牀單已經被鮮血浸透,可是由於目前暫時不能挪動,所以陸夢箋只好在他身下塞幾塊乾淨的帕子,可總是會有血跡露出來,看得陸夢箋觸目驚心。
原來,就在林岱莫準備啓程返京前三天,西遼國的一名奸細被人發覺,此人在雷國軍營駐紮多日,卻見雷國軍隊在林岱莫的帶領下一次次的打勝仗,終於西遼被趕出雷國邊境。他本想伺機行事,卻沒想到自己卻提前暴露了行蹤,困頓之下,他一箭射向林岱莫,正中林岱莫的前胸。
而這名奸細,則趁着林岱莫倒地,滿營混亂之機,逃了出去。
幸而箭矢只是射中了林岱莫的右胸,不無生命之憂,而已軍營中的條件,若硬生生將箭矢從林岱莫胸上拔下來,只怕不等林岱莫流血致死,也會在這種髒亂的條件下,感染而不治。所以隨軍大夫索性只將箭矢的箭柄切斷,至於箭頭部分,則待林岱莫返京後,尋良醫治療。
只可惜,未等林岱莫向霍雙城說明,就迎來了這場令他又驚又喜的婚事。
“二姨娘,您快去休息一會吧,奴才在這裡守着,若是少爺醒了,奴才馬上就去叫您!”絃歌心疼的看着陸夢箋,她已經不眠不休守在林岱莫牀上,守了三天,縱然是鐵打的人,也扛不住這樣一直死撐着啊!
“沒關係,我沒事,我要在這裡一直等他醒過來,對了,記得熬些小米粥,要稀一些,要是等會少爺醒了,正好可以餵給他喝,”陸夢箋說完,重新轉頭看向林岱莫。
不知是戰事的緣故,還是這些日子在路上奔波的原因,林岱莫的臉竟然瘦得塌陷下去,本來英朗俊逸的臉龐,如今變得輪廓分明,更透出幾分男子漢的氣質。
入夜,陸夢箋守得累極,終於靠着牀邊靜靜睡着,月光灑進來,恰好籠罩在她的身上,彷彿周身都渡滿了神聖的光芒。
林岱莫終於睜開沉重的眼皮,他的胸前仍隱隱作痛,稍稍一動,便覺有種撕裂的感覺。他咂咂乾燥的嘴脣,扭頭看向正趴在牀邊熟睡的陸夢箋,嘴角露出一抹安慰的笑意。
“夢箋,夢箋。”林岱莫聲音沙啞,每說一句胸都會一陣痛楚,都像是在刀尖上跳舞,雖痛,卻開心。
“嗯,莫,你醒了……”陸夢箋迷迷糊糊擡起頭,眼神迷離的看着面前的笑臉,突然便清醒過來,“太好了,你終於醒了!餓不餓,要不要吃點什麼,我給你燉了爛爛的小米粥,還在溫着,我去盛碗給你吃……”
陸夢箋樂得暈了頭,轉身便要去取碗,卻被一雙溫熱的手拉住。
“夢箋,別走,”林岱莫吃力的擡着左臂,拉着陸夢箋的手,“你別走,讓我好好看看你。”
林岱莫說完,陸夢箋突然鼻子一酸,重新坐回來,雙手緊緊握住林岱莫的手,“好,我不走,你好不容易纔回來,我怎麼能走呢,我們還有一輩子的時間會在一起呢!”
“嗯,一輩子都要在一起的……”林岱莫舔舔乾裂的嘴脣,“在戰場上的時候,我常常想,假如我真的離你而去,你會怎麼辦,可是幸好,我回來了。”
“以後不許你說這麼不吉利的話,我們以後都會在一起,如果你離開,我還怎麼活,所以啊,你絕對不許提前離開我,記住沒有?”陸夢箋用林岱莫的手,捂住自己的臉,那粗糙的感覺,劃在臉上,觸感格外真實。
“好好好,咱們兩個一輩子在一起,誰也不許先離開對方。”林岱莫寵溺的笑笑,每次跟陸夢箋在一起,他的快樂總來的這樣輕鬆。
“假如有一天,我提前離開你了,或者說,我在你的世界裡消失了,你會怎麼辦?”陸夢箋歪着腦袋,直直看進林岱莫的眼睛裡。
“傻丫頭,我們現在都已經在一起了……如果你真的要提前離開我,那麼我一定會一直跟着你,就算跑到天涯海角,我也一定會找到你!”林岱莫笑着說完,心中隱隱作痛,當初是他離開在先,結果陸夢箋一直找到京都,是他的自私才讓她那樣辛苦,可從今以後,他再也不願再次失去陸夢箋,他要的是一輩子,一生的陪伴。
陸夢箋欣慰的笑起來,人的一生那麼長,卻又那麼短暫,能夠得到一心人,是多麼不容易的一件事。
陸夢箋起身,俯下身去,終於做了一件讓林岱莫此生都難忘的一件事。
吻他,就現在!
陸夢箋第一次主動將柔脣貼到林岱莫的脣上。
林岱莫震驚的睜大了眼睛,他不敢置信的看着陸夢箋,可旋即便被那心底的炙熱覆蓋。他欲要擡手將陸夢箋抱在懷中,雙手卻被陸夢箋的雙手用力壓住。
陸夢箋俯在林岱莫身上,卻竭力剋制自己不碰到林岱莫的身體。
她的脣生疏地在林岱莫的脣上輾轉,兩人的鼻息交織在一起,變得越發滾燙。
林岱莫躺在陸夢箋身下,熱情迴應着,他原本乾裂的嘴脣,漸漸變得溼潤,可他已然不能滿足於這種溼熱的溫情。
林岱莫的舌頭如同一條小蛇,輕輕打開那片未知的世界。感受到對方舌頭的侵入,陸夢箋微微一愣,但旋即生疏的迴應着將兩條舌頭交織在一起……
不知過了多久,陸夢箋終於支撐不住,身子歪倒在林岱莫身邊。
林岱莫轉頭,微微笑着看向陸夢箋那張粉面羞紅的臉頰,突然極不應景的來了一句,“夢箋,你的嘴脣,腫了……”
陸夢箋狠狠瞪他一眼,將頭埋在枕頭裡,羞得說不出話來。
“夢箋,我餓了。”林岱莫的肚子咕嚕一聲,終於將他從方纔的甜美滋味中拉回來,“人家不都說秀色可餐,爲什麼我已經包攬秀色,怎麼反而餓得更快呢!”
“哼,傷還沒好呢,就知道貧嘴了,討厭!”陸夢箋緩緩起身,倒出一碗溫熱的稀飯,端到林岱莫牀前。
“娘子,爲夫哪裡貧嘴了,爲夫說的都是大實話!”林岱莫滿意的看着陸夢箋,能夠娶到這樣一個媳婦,果真是世界上最開心的一件事了。
陸夢箋伺候林岱莫一口口喝下那被煨得稀爛的小米粥,由於林岱莫已連續幾日不曾進食,所以只得吃一小碗流食作罷。
“娘子,爲夫好餓,再吃一點點好不好?”林岱莫可憐兮兮的哀求,方纔陸夢箋拿匙子的溫柔勁,讓他吃得回味無窮,只可惜,這福利實在太少了。
“不行,你餓了太久,第一次進食,不能暴飲暴食,過會再給你吃好不好?乖,”陸夢箋用帕子擦擦林岱莫的嘴角。
“可是,還是好餓……娘子,你再喂喂爲夫嘛,”林岱莫的星星眼讓陸夢箋有些不忍,可誰知,下一秒,林岱莫竟然嘟起嘴,主動向陸夢箋索起吻來。
陸夢箋臉紅耳熱,蜻蜓點水地在林岱莫脣上點過,便要飛快的離開,誰知,卻被林岱莫一把撈住。
“別動,”林岱莫忍着胸前的疼痛,箍住陸夢箋的腦袋,“如果你不想馬上被吃掉的話,就先不要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