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這是提取精油所需的儀器,有了它,以後再提取精油便方便多了,”陸夢箋想到這裡,興奮的扭扭腰,那日所畫的蒸餾爐圖紙雖被不小心燒掉,可經過這次改造甚至比上一次設計的蒸餾爐更加方便,陸夢箋瞬間有種如釋重負的感覺。
可林岱莫卻毫無感覺,“不過是些圖畫罷了,真是浪費,家中宣紙不多了,以後儘量省着些用吧。”原本還想教育陸夢箋一通,可話到了嘴邊,卻又變了味。
“唔,”陸夢箋低頭看圖,眼角餘光看到林岱莫訕訕地離開,嘴角微微上翹,原來是嫌棄自己用紙,真是個小氣鬼,不過家中紙張確實少得可憐,而自己早已習慣將很多想法記到紙上,如此看來,家中少了筆墨紙張還真是個大麻煩。於是心下決定進城送圖紙時,順便也買些紙筆回來。
過了晌午,李嬸便送了滿滿一籃子杜鵑花過來。昨晚陸夢箋不過提了一句,李嬸卻早已記在心裡,雖然後來提起那妖女之事,可畢竟也已是兩年前的事,況且自己也曾親身參與到提取精油中去,自然也知陸夢箋同那妖女的不同,所以儘管自己並不太同意女子經商之事,可還是早早提了籃子到那田野中,採了滿滿一籃筐鮮花回來。
陸夢箋看到那一籃鮮花,驀地想到夢中所採的鮮花,竟隱隱有些恐懼,但仍舊道謝接過籃筐,順手取出一朵戴在李嬸髮髻上,花瓣嬌豔欲滴,襯得李嬸的臉倒也年輕了許多。
“夢箋,你給的那些叫什麼純露的,還真的挺管用,這兩日我一直按照你說的方法敷臉,你看臉上的皮膚好像都變白了,”李嬸摸摸自己的臉,越摸越覺得滑手,連出門見到別人都忍不住跟自己的臉作對比,心裡甚是得意。
李嬸的臉因時常下地勞作,難免顯得黑而粗糙,可是女人誰人不愛美,只不過在山村之中,簡陋的條件也不允許女人有愛美之心,只不過處的久了,李嬸當然也不必刻意掩飾自己對美的追求。
“那純露本來就是花的精華,對皮膚自然是極好的,”陸夢箋聽完李嬸的話,心中暗自高興,便又介紹了幾種簡便實惠的美容方法,“其實,很多鮮花對皮膚都有美容功效,只不過我們並不曾注意過罷了,之前我的主子爲了美白,甚至以牛奶入浴,還採了各種鮮花的花瓣放到洗澡水中呢!”
“用牛奶洗澡,那得用多少才行啊,太浪費了,”李嬸聽完,驚得連連擺手,對於她來講,這些簡直是聞所未聞之事。
“就是,現在一想,簡直就是暴殄天物,不過這鮮花可就不同了,你像這槐花,隨手一撈便一大把,而且田野中那麼多鮮花放着不用,簡直就是浪費,與其讓它們平白凋零,倒不如物盡其用,我們拿來提取精油,剩下的純露還能用來護膚,多划算,”陸夢箋一步步將李嬸引入自己設好的想法之中,見李嬸不住點頭,才又放下心來。
“夢箋啊,昨晚你走之後,忠兒他爹又說,其實這城裡還是有很多女子經商的,只不過她們一般不輕易露面罷了,而且城裡街邊上不是也有很多女人擺攤的,”李嬸有些內疚的看着陸夢箋,“我說的那女子的故事,也是忠兒他爹從人家那裡聽來的,現在想想哪有那麼巧的事。”
“可不是嘛,我也覺得這是不太可能,這世間哪可能有這種女子,”陸夢箋隨聲附和,心中卻不以爲然,李嬸雖不信世上有這一號人,但世上謠言往往空穴來風,若無根無據,旁人哪能編的出這樣活靈活現的故事。
只不過,陸夢箋同那女子卻有本質的不同,因爲陸夢箋深知,自己所做不過只是延續古人,而非刻意改變,所謂歷史不可更改,強力扭轉勢必適得其反,陸夢箋看過那樣多的穿越故事,豈非不知這樣的道理,與其做些徒勞無功之事,還不如讓自己過得快樂爲上。
她一直慶幸,幸好自己並非穿越至帝王將相家中,否則單是家中勾心鬥角之事,便足夠煩心的了,哪裡還會過得這般逍遙。
山間荒地多雜樹,時至春季便有各色鮮花盛開。只是野樹果實大多苦澀,因而縱使花色豔麗,農人也多不屑一顧,畢竟能夠填飽肚皮纔是正經。
可這些看似百無一用的野花,對於陸夢箋來說,卻勝似珍寶。
連續幾日,站在院門口,便可看到山坡上一片銀裝素裹,若非天氣晴暖,如此望去,倒真令人誤認做天降瑞雪。
那滿樹銀花常引了許多調皮的孩童前往尋寶,還有些愛美的女孩子,纏着家中哥哥採來幾束擺在家中,芳香氣息可以綿延許久。
這種被村人稱爲“四月雪”的雪白花樹,一早便引起了陸夢箋的注意,只是一直忙於他事而不得抽身。
這日,將圖紙送到劉家鐵匠鋪後,陸夢箋便直接順着小道上了山。此時已是春深,萬物復甦,原本荒涼的路邊也早已長滿了青草,高高低低的灌木叢也早已披上綠裝,不時有旁枝斜出橫在路當中,陸夢箋不得不提高了警惕,每走一步都要注意面前突然冒出的樹枝。
時不時還有野兔跑動的聲音,窸窸窣窣的聲音都好似蛇在爬行,每次令陸夢箋警鈴大作。爬到半山腰,她禁不住開始後悔自己當初的決定,這荒山野嶺,若是真遇到毒蛇野物,她真是想逃都逃不掉,而且自己這次出門,只是跟李嬸打了個招呼,絕口未提上山之事,若是真有個三長兩短,恐怕不等人找到,自己也已經屍骨無存。
但是既然來了,總沒有半路折返的道理,更何況,陸夢箋對“四月雪”的好奇,已遠遠勝過對於身邊事物的恐懼,所以還是硬着頭髮繼續往山上走去。
跨過一條小溪,便隱隱聞到一股清香,順流而上,香氣越發濃烈。走了幾百步後,便看到樹冠之上,遍佈銀霞,好似白雲依在枝頭,幾乎整株樹都被這銀花依持,不經意便可隨風飄遠一般。
陸夢箋雖閱花無數,可近距離看到這“四月雪”的真容,還是驚豔的張大了嘴巴。這分明是一株樹齡過百的流蘇樹,細長的雪白花瓣猶如流蘇一般綴滿枝頭,繁華似錦。
提起流蘇樹,對於花木有所研究的人,便不由會想到桂樹,陸夢箋之前雖未曾一睹流蘇樹的真容,卻也早已耳聞許久。素來人稱,“白檜子靠桂花”,其中白檜子便是這滿樹銀花的“四月雪”,用白檜子嫁接桂花,從來都是絕佳的搭配。
這一發現,令陸夢箋驚喜萬分。
環視四周,可以發現許多“四月雪”的幼苗,旁邊還有幾株成形的年輕流蘇,若條件合適,移栽至院中,自然是嫁接的絕好材料。
而樹上的流蘇花,芳香濃郁,若用來提取精油,也不失爲一種絕好的選擇,如此看來,這流蘇樹全身上下,竟皆有所用,這樣被人冷落山野,實在是有些浪費。若是生在現代,至少還有人舉着長長的單反將花開美景攝入鏡頭,可生在古代,卻不得不承受着這樣的冷遇,果然生不逢時也是一種無奈。
不過,既然遇到了陸夢箋,那這株老樹,就算想要保持曾經的安寧,恐怕也已經爲時過晚了。
陸夢箋站在樹下,擡頭看着高高的樹冠,層層的銀花離地面至少有兩三人高,若是想摘到花朵,便必須爬到樹上,可對於身體協調性極差的陸夢箋來說,爬樹根本就是一項極限挑戰,如此看來,單憑她的一己之力將這花樹拿下,根本就是白日做夢。
“哥哥,我要那個!”不遠處,突然傳來清脆的童聲,隱約可見幾個孩童的身影往此處走來,其中一個小男孩拉着妹妹的手,小心翼翼跨過小溪。小女孩顯然被一樹銀花吸引了目光,指着花樹向哥哥索要。
“娘說過不能爬樹的,要不回家打屁屁,剛子,要是被娘發現我可不管,”旁邊那個一臉稚氣的圓臉男孩老氣橫秋的說道,看年齡,顯然比小女孩要大兩三歲,見妹妹動作笨拙,略有嫌棄的看了她一眼。
牽着小女孩的男孩卻不吭聲,只領着妹妹往樹邊走來。
“哥哥,小昭想要白花花,”小昭撇撇嘴,水靈靈的眼睛注視着面前的哥哥,顯然是被圓臉男孩的話嚇到了。
“小昭乖,一會哥哥給你折,”當哥哥的三下五除二將腳上草鞋一脫,便準備躬身上樹,這才發覺樹下竟站了一人。
“你是誰,”光着腳的剛子一臉警覺,鬼精的眼睛死死盯着陸夢箋。
“額,我是山下村裡的,看見這花開的好,所以上來看看,”陸夢箋正愁沒能耐上樹,結果就來了一羣猴孩子,真是天公作美,心中盤算着騙幾枝流蘇花過來。
可剛子卻沒再理會,噌噌幾下便爬到了樹杈上,其他幾個孩子見剛子上了樹,也早已將家中母親掃把下出的規矩給拋到腦後,也脫了鞋子三步兩步爬到樹上,只剩下那個叫小昭的女孩乖乖站在樹下,看着哥哥的動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