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婆對我再不好,她畢竟還是我夫君的娘,忠兒的奶奶,她就算是再偏心,這也是無法改變的事實,妯娌之間縱然不和,也只是我與大嫂之間的事,若是因此同婆婆家斷了往來,怕是光村裡人的口水也能將人淹死,這些事情,實在是難爲的很啊!”李嬸嘆口氣,大嫂敢如此猖狂,無非是因了家中財勢,李家老孃又一向勢利眼,難保不會爲了大嫂,合夥編排自家。
“嬸子,你啊,就是因爲太小心才被人欺到了頭上,不過遇到這種事情,也實在是令人爲難……咦,這樣一來,我反倒想到一件事,嬸子,忠兒的奶奶不就是因爲你家沒錢才這樣的嗎,現如今,我倒是有個事情,活兒不累,每月還可領到工錢,家底足了還愁人會看不起嘛,只是不知嬸子肯不肯幫忙?”
陸夢箋正愁沒人幫忙,可聽到李嬸的話,不由眼前一亮,可這樣一來難免有種趁人之危的感覺。
“什麼事情,能有這樣的好處?”李嬸一聽,心底的憤怒也消退不少,畢竟大嫂那耀武揚威的模樣,如今想想還是不免氣結,既然能有方法能將大嫂一家比下去,自己爲何不嘗試一番呢。
“有人在家嗎?”
陸夢箋正要開口,便聽到外面有人敲門的聲音。忠兒聞聲,跑到房門口,笑嘻嘻的通報,“娘,姐姐,剛子哥和他爹來了。”
“剛子他爹?他家可是很少跟咱村裡人來往的,今日怎突然跑到這裡來了?”李嬸心中疑問,小聲嘟囔一句被陸夢箋聽個正着,陸夢箋微微一笑,忙出門將二人迎進門來。
“姐姐好,”剛子脆生生的喊了一聲,便聽話的站在爹爹身旁,可那個七尺大漢卻顯得有些靦腆,手足無措的站在門口。
“您應該就是劉二叔了吧,快請坐,我去沏壺新茶,李嬸,您先陪劉二叔坐一會,我去去就來。”陸夢箋端起桌上的茶壺便要往外走去,卻被那大漢一把攔住。幸好陸夢箋昨日在路上便從剛子口中將他們家中的情況套出一些來,否則不知該有多尷尬。
“使不得使不得,我一個大粗人,站着就行了,”劉老二手長腳長,麻利的攔下陸夢箋手中的茶壺,“我聽剛子說,這位,小娘子有事情想找俺幫忙,俺這人笨嘴拙舌,就會幹些粗活,不知小娘子找俺有啥事?”
劉老二開門見山,反倒令陸夢箋一陣輕鬆,她正愁該如何開口呢,沒想到對方就先提了出來。
陸夢箋仔細打量着面前的這個男子,一米八的高個兒站在這房中,一伸手險險就能夠到屋頂,寬闊的臉膛同剛子倒是有七分相像,一臉嚴肅的看着自己。想到方纔那番話,陸夢箋不由產生一絲好感,能教育出剛子那樣的兒子,此人的人品想必不會太差。
“剛子哥,我們出去看螞蟻吧,你看那邊有好多螞蟻,”忠兒適時的開口,拉着剛子往院子裡走去。陸夢箋欣慰的看了忠兒一眼,這個小傢伙,真是越發精靈了。
看兩個孩子走出去,陸夢箋明顯鬆了口氣,雖然這兩個孩子都極乖巧,但她仍舊不適應在孩子面前談論這些銅臭之事,在她的心中,童年生活應是乾淨而純潔的,而大人的世界卻太過污穢。
“李嬸,劉二叔,正巧大家都在,那我也就不賣關子了,”陸夢箋示意二人坐下來,又取了個杯子,倒了杯茶放在劉老二面前。
“昨日我去那山上,恰看到一樹開得正好的四月雪,很是喜歡,只是那樹長得實在太高,所以想聘請劉二叔幫忙,採摘些四月雪的鮮花回來,不知劉二叔意下如何?”陸夢箋試探的看向劉老二,可那人卻仍舊一臉嚴肅,看不出有任何變化。
可李嬸卻明白陸夢箋的想法,也不點明,只是靜坐一旁,看着二人。
“如果只是採些鮮花回來,小娘子大可不必那樣大費周章的找俺來,只要會爬樹的都行啊!”劉老二聽完,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
“若是隻需尋個會爬樹的,自然容易,”陸夢箋笑吟吟的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可是單是會爬樹,卻是遠遠不夠。”
“劉二叔,請看,”陸夢箋起身,站在門口指着山上飄的大片銀花雲朵,“不瞞劉二叔,其實我是想請劉二叔幫忙採花,而且是越多越好,這就需要極好的體力和耐性才行,所以希望劉二叔能夠出手相助,當然,工錢按每日結算,不知二叔意下如何?”
劉老二不解的看着面前這個陌生女子,心下納罕,雖說天下女子皆愛花,可這女子未免太貪心了些,也不知她將那麼多花摘回來究竟作何用途,心中縱然好奇,卻也仍面沉如水的沉默許久。
陸夢箋也不着急,只悠悠的喝着茶水。
聽着屋外剛子和忠兒嬉笑的聲音,劉二叔想想自家剛子如今仍只能幫襯在家中照看妹妹,而村裡一般大的孩子早已在私塾中讀書識字,若是自家能有些許積蓄,剛子自然也不會這般眼巴巴只能看着同齡的夥伴興高采烈的講述私塾中所發生的新鮮事。而這位小娘子卻允諾只需自己採摘些鮮花回來,便每日結算工錢,天上掉餡餅的事情,想想便覺得動心。
“好,我答應。”劉老二一口應下來,甚至不問每日工作量與薪酬,這反而令陸夢箋有些詫異。
“劉二叔,您先彆着急,我先把需要您乾的事情給您講明白,您先想想清楚,這樣日後解釋起來也方便的多,”陸夢箋滿心喜悅,吃準了對方定然會接下這個差事,這才慢條斯理說了起來。
“現如今,山上屬那四月雪開得旺盛,氣味也好聞。這工作,說了其實也簡單,只需清晨時,摘幾籃鮮花回來即可,但是那花朵一定要乾淨,不能沾染了泥土,這就要求必須要在樹上採摘下來才行,而且摘的越多越好,”陸夢箋又看一眼劉老二那結實的身板,很是放心,對於體力的要求,自然是首當其衝。
“嗨,這好說,”劉老二一聽,摘完鮮花,還有時間下田種地,哪有不應的道理。
“這也只不過是開始,以後若是還有些其他的鮮花開放,可是有劉二叔您忙的呢!”陸夢箋微笑看着劉老二的表情,終於滿意的點點頭。
“那以後可就多勞煩劉二哥費心了,”李嬸也在一旁幫腔,劉老二聞言,笑得越發憨厚,擺着厚厚的大手,本想說幾句客套話,可話到嘴邊又都嚥了下去。
“李嬸,這些日子,您也受累了,不過夢箋還是厚着臉皮想請李嬸來幫忙,抽些閒空來照看一下院中這些花草,以後若是忙起來,恐怕也沒時間澆水打理,而這些交給李嬸我就放心多了,”陸夢箋有些不好意思的看向李嬸,將這個活兒託手他人,陸夢箋想了也有些日子了,只不過今日恰好想到,便一併將此事交付給李嬸。
“不過是些澆水的活計罷了,就算你不說,我也會常來轉轉的,”李嬸等了半天,原本滿心以爲也會如劉老二般得些採花的活計,誰知卻只是簡單的澆水打理,難免有些失落,但礙於情面,也不好表現出來。
陸夢箋一眼看出李嬸的失望,又補充一句,“其實這澆水,看似簡單,實際是最難掌握的呢,一般澆水的最佳時間是在清晨和傍晚,而澆多少水也是有一定限制的,這溫度溼度不同,對於苗木也有很大的影響,而且拎水也是個力氣活呢!”
“這有什麼,不過是動動手的事情,交給我好了,夢箋,你儘管放心吧,”李嬸聽罷,這才重新歡欣鼓舞,滿口應承下來。
見手頭上的活都尋到合適的助手,陸夢箋瞬間感覺輕鬆無比,好似面臨放假一般。劉老二帶着剛子離開,而李嬸原本因婆婆妯娌之事而滿心不豫,此刻也早已一掃而光,又問了好些澆花的事項,這才歡歡喜喜領着忠兒回了家。
“呼,無事一身輕,若是此時能來個幾日遊便最好了,”陸夢箋斜斜地倚在門框上,彷彿明日便要度假一般,想起從前到處遊玩的樂趣,如今卻只能呆在此地,即使出門,最遠也不過走到普蘭城又折回來,悶得好似要發黴。
春光這樣好,平白浪費可真是有些暴殄天物,這種天氣,在野外燒烤放風箏,實在是絕佳的選擇,只可惜眼前家中一窮二白,哪裡還來得閒情逸致,況且就算去燒烤,家裡也實在沒有那樣多的銀兩來揮霍,現實如此殘酷,着實令人無奈。
想到這些不免有些淡淡的失落,陸夢箋迷茫的看着遠方,糊里糊塗在這個世界過了這麼久,難道自己真的甘心在這樣貧窮落後的生活中度過一生,實在是令人不甘。
雖然如今尚有精油可賣,而盆栽也早已在培育之中,可今後如何誰又能說的清楚……
亂七八糟的想了許久,陸夢箋全然未曾注意到院門口,一個穿黑衣的身影,早已佇立許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