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敏道:“他也二十三歲啦,你們勸他時也要注意,不要顯得太嚴厲了。”
齊寶道:“你倒會說,我可不會,還是讓娘來管教他吧!”
齊敏道:“孃的身子你又不是不知,還給她添什麼堵!”
一提到文氏的身子,兩個人也都不說話了。
轉過天來,婉婷便到齊敏的房中來找她。彼時齊敏正在哺乳,心裡正在想着昨夜齊寶這樣吮吸自己的有胸部,一顆心兒正牽掛在丈夫身上,見到婉婷來了,臉上仍是紅紅的。
婉婷過來逗了一下兩個孩子,便對齊敏笑道:“夫人昨日可是得了那橡膠?”
齊敏故意道:“那玩意兒叫做橡膠麼?寶兒卻沒有告訴我呢。”
婉婷道:“我本來要去國子監的,路上遇到了將軍,說起這事,便來問問。”
齊敏道:“我也就是隨口說說,這種東西,我也不知該有什麼用呢。”
婉婷道:“其實皇上也嫌這東西煉得太硬太厚了,正責成那幾個練丹的把這種東西重新練成軟一點的,也不會粘着或化掉的東西呢。”
齊敏聽了笑笑,岔開話題道:“你現在在科學院和國子監也忙得很吧,往日也不見你過來坐坐。”
婉婷笑道:“的確是很忙,不過也不是一點空也沒有。只是沒什麼由頭,怕過來也是空坐着。”
齊敏道:“哪裡就空坐了,咱們就算玩玩牌也是好的,你這會子來了,可正好陪我見見娘去。”
婉婷笑道:“我其實也是日日向老夫人請安的啊,只是不太遇得上夫人你。”
婉婷每天去向文氏請安,都是從國子監回來之後。那時都是齊敏午睡的時候,而文氏因爲長年在牀上,也不走動,反而中午到下午這段時間是她精神最後的時候,正好和婉婷一起說話。
齊敏現在既然這樣說了,婉婷也就陪着她一起去了文氏那邊。
請了安,婉婷在回齊升那邊的時候還對齊敏道:“科學院的事,我會去留意一下的,夫人不必着急。”
齊敏卻不怎麼放在心上——在她的記憶裡,橡膠在工業上的實用價值被發現要到鴉片戰爭前後,現在的練丹師要是真能靠煉丹爐練出合成橡膠來,那真叫見鬼了。
但是齊敏這回卻是判斷錯了——在橡膠沒出現之前,蒸汽機這個鬼東西,居然被建文帝給搗鼓出來了。
現在永樂帝在前臺處理一般的政事,建文帝的精力更多地被放在了科學研究上,整個科學院都成了他的後花園了。
蒸汽機當然不是建文帝的發明,他只是提出了一個思路,或者說想法,具體的工作是由科學院的院士們完成的——當然史書上可能會把這一功勞記在建文帝的頭上就是了。
本來正史中自明到清,中國的科技就沒有什麼發展,明代還有《本草綱目》和《天工開物》等彙集前人智慧的書,清代連這些也沒有了,那是因爲明代的廠衛制度和清代的文字獄,一步更甚一步地禁錮了人們的思想和言論,所以科學自然發展不起來了。
現在建文帝在開言路和思潮,自然科技人才也就層出不窮了——中國人的智商,向來是不低的。
如今永樂帝在前臺處理一般的政事,建文帝的精力更多地被放在了科學研究上,整個科學院都成了他的後花園了。
於是一個蒸汽機的出現改變了很多,到了永樂二年初,新式的蒸汽巨輪已經出現在了海上——雖然還不能與後來的泰坦尼克號這樣先進的船相比,但就現在來說,已經是超時代的了——其間如橡膠這種小東西,早就研製出來被用於新式巨輪上了!
而第一個被運用到民生商業上的,卻是自行車。
自行車的輪胎是要用橡膠做的,據說在此之前,建文帝想過用皮製的東西來做,但是都失敗了,現在有了橡膠這個東西,總算是讓建文帝又賺了一票狠的——而且在各地的步兵營裡,都配備了一個步兵一輛的自行車部隊,從幾百人到上千人不等。
這一下步兵的機動力大爲提高,幾乎趕得上騎兵——本來這就等到二戰中,日本人才第一次將自行車運用於步兵行軍中的,建文帝卻是又走在了時代前沿。
另外自行車的生產權雖然並沒有收歸國有,但是橡膠這個東西卻是隻有美洲纔有,而這條航線目前也只有朝廷纔有。再加上蒸汽巨輪也不是平民百姓能造得起的,所以這仍然是國家壟斷的生意——而且這樣一來,周邊的國家就是想仿造也沒門兒!反而自行車成爲了賞賜朝鮮和亦力把裡、帖木兒帝國等友好國家的高貴物品。
而且隨之而來的,在全國各地新修街道,在行人的道邊隔出可以讓自行車行走的連道來,這種工程卻是讓以齊家爲首的專營建築的商戶大大地又發了一筆——雖然大部分的街道是由勞役給填補了的,但畢竟民力是有限的,不能全部由勞役來做這樣的事。
於是齊連春又好好地賺了一筆——只是全國各地他接了不少工程,到處在跑,連官也不做了,索性掛印辭了官,專門跑生意去了。
齊連春還是一個標準的生意人,做官是違反他的性子的!
而齊敏更厲害,馬上就讓齊連春做了人力三輪車來做古代的出租車——這種東西一直到現代都有市場的,齊敏就不信在古代沒人乘坐。
因爲自行車是要兩條腿分開坐的坐位上的,所以至少女人是不能騎車的,那樣會被視作不雅。而馬車是要養馬的,人力車則只要養活踩車的人自己就行,很快的這種車就取代了跑近距離的馬車。
於是很快在全國各地都出現了出租車行,其中更是數齊家的規模最大——直到後來國家把這東西也收歸國有,統一歸於郵局來管,不過這都是後話了——這些各地的出租車行,都交給了齊寶指定的人。
自從被自己的同伴擺了一道後,齊連春對自己的眼光也懷疑起來了,在用人方面,很多都倚仗起齊寶來——齊寶認識的軍中的人,都是忠誠可靠的人,有些退伍的老兵,更是視齊寶爲武曲星下凡一樣的天人。
這天齊寶下了朝,齊敏接着,一邊讓丫環打水來給他洗臉,一邊道:“怎麼今天這樣晚下朝,又有什麼事麼?”
齊寶道:“你有所不知,還不都是那橡膠惹的禍麼!”
原來朝廷因爲橡膠的事,對東大陸的處理意見產生了分歧。一部分人說那裡的土著人都是蠻荒之輩,除了橡膠和可可沒有什麼有價值的東西,而朝廷的意見是要派人去長期駐守,不必瓜代了——因爲這樣太麻煩,不如索性遷徙戶口過去,讓他們自己發展。
其實朝廷一早就有這樣的意思,只是這樣一來,朝中的守舊派又不幹了,認爲天無二日世無二君,那麼遠的地方,時間一長,不免有中央政府鞭長莫及,東大陸的人割據一方,行不臣之事的憂慮。
現在有了可以大大提高遠洋速度的蒸汽機巨輪,這種憂患就小了很多,於是這個議題又被提了出來。
只是皇上想派一個臣子去,而大臣們說這樣大的一塊地方,非皇子不能轄理,一定要派一個封作親王的皇子去才行。
太上皇帝的意思卻是模糊不清,所以一時間朝議又陷入了僵局。
齊敏道:“你別去管這事,咱們自己家裡還不夠亂的麼!”
原來這幾日文氏的身子愈加虛弱了,想來已經過了當初所說的“五年”之期,但是由於齊家現在財大氣粗,各種補藥流水價地用,各路名醫也是不斷地請進府來,雖然文氏還是沒有什麼起色,但也好歹多活了幾年。
現在齊敏只求一家人好好地過日子,哪裡還管得這許多事。
齊寶自然也知道齊敏的心意,只是卻哪裡能夠脫身事外:“我也想不管這事啊,但我現在的地位,就算不說話,皇上也會垂詢我的啊。”
齊敏道:“那你就說些模棱兩可的話,隨他們去爭吧,反正跟咱們又沒關係。”
齊寶道:“但是皇上好像很想派我去東大陸做總督的樣子。”
齊敏嚇了一跳:“什麼?這怎麼可能?!”
齊寶聳了聳肩:“你有所不知,經過了這麼多年,整個東大陸的地形圖已經被探索出來了,雖然還有很多地方不清楚,但就現在來看,大概有整個大明的四倍,這樣大的地方,不派一個重臣去治理,只怕是不行的。”
齊敏道:“你只是個武將,怎麼懂治理。”
齊寶道:“那裡的土著都是些野蠻人,自然要派武將前去的。因爲過去的漢人百姓的軍隊比起那邊的土著人在人數上是極少的,萬一暴發起衝突來,一定要有最強的將軍在那裡以防不測。”
齊敏撇了撇嘴:“你想說你就是大明最厲害的武將?”
齊寶笑道:“我不是,當今皇后纔是。不過她不可能離開後宮的,所以纔會輪到我啊!”
齊敏道:“這是皇上還是太上皇對你說的,還是你自己想的?”
齊寶道:“各種傳言綜合起來,就是這麼個結果啊!”
齊敏想了一回,終於想不下去,只能道:“算了算了,如果真要你去,你就辭官,不就是抗旨麼,看皇上有沒有魄力殺了你!”
齊寶笑道:“你怎麼孩子氣起來了,現在朝廷裡還沒有決定呢。這種事情起碼要拖上好幾年呢。”
齊寶說的沒錯,現在朝廷裡在討論的,是要不要在東大陸南北之間最狹小的地方,開鑿一條運河,以貫通另一邊的大海。
實際上這就是後世的巴拿馬運河,本來是件大好事,卻因爲牽涉到朝中各方的利益而吵鬧個不停。
當初想與朱文奎搶奪皇帝位子的幾個兄弟都受到了打壓,各自被囚禁了起來,但剩下的幾個現在又跳了出來,紛紛要求去管理東大陸——似乎都把那裡當成了獨立王國一樣。
事實上那裡的地方也的確夠大,離大明也夠遙遠,在那裡真的作威作福,甚至割據自立,也不是什麼不可能的事。
但是這種局面不是建文帝和永樂帝樂於看見的,於是廷議就沒完沒了起來。不過齊敏有點不明白的是,爲什麼建文帝一直不拿個主意,不管是派將軍還是派皇子,其實以後的結局都沒什麼兩樣,那裡最終會走上獨立的道路——因爲離大明本土實再太遙遠了,哪怕是一貫持有“天下定於一”這種觀點的人,也未必把那裡視作王道樂土。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的思想,在經過千百年後,也最終會消亡的吧。作爲一個現代的穿越人,不該有吞併整個美洲的野心啊!
就算他也像英國人那樣把印第安人都殺光了,也不能保證什麼——現在的人,哪還管得了幾百年後的事!
這時齊寶又道:“那些事咱們可以不管,但是今天首輔楊士奇替他孫女向升弟提親,我都不知該怎麼說纔好。”
現在齊福和齊升都是沒有妻子的人,提親的人多了去了,但是楊士奇上門來提親,他是朝廷重臣,倒還真不好回絕。
齊敏道:“這還不是你自家弟弟的事!以後他的婚事咱們少管!讓楊士奇自己找他去!之前馬家的月蘭就夠煩心的了,我已經懶得管他了!”
齊寶笑道:“還好月蘭找了個好人家,不然還真難以相見了。”
齊敏道:“那還不是得虧你手下的年輕將領多,你便宜了你的部下了!你說說,你除了能介紹給你的部下,還能介紹誰。”
齊寶道:“知根知底嘛!都是好人家,誰都不會吃虧的!”
二人說了一回,都覺得這事還是交給齊升自己去拿捏。
但是齊升的婚事他們夫妻兩個還可以當作是旁人的事而不去管他,但是自己的就不行了。
過了幾天,齊升那邊沒什麼動靜,齊敏還以爲這事就這麼過去了,沒想到這天齊寶回來,對着齊敏又是作揖又是行禮,口中連說“恭喜恭喜”。
齊敏被他弄得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恭喜什麼?”
齊寶一臉的諂笑:“皇上有意替自己的小兒子求取咱們的雨姐兒爲妃呢!”
齊敏嚇了一跳:“你胡說什麼呢!咱家雨兒纔多大!”
齊寶苦笑着道:“皇上和皇后才添的小皇子,比咱家的雨兒還小着一歲呢,人家都說不早,我還能說什麼!而且皇上說了,一旦定了聘,就封兒子作親王,咱們雨兒就是正妃,不是側妃。”
齊敏怒道:“那也沒有這麼早就下定了聘的!”
齊寶苦笑道:“這是皇上的恩典,我還能不兜着?”
齊敏道:“我可不想早早地把女兒送進宮裡去,讓她一輩子待在那冷冰冰的地方。”
哪怕是王宮,不是皇宮,那也不行!
齊寶道:“你當我想麼?不過好在皇后和你是結拜姐妹,她會很照顧雨兒的。說不定將來咱家的雨兒也是個女將軍!”
因爲孩子小,可能從小就會被送到皇宮裡,陪着自己未來的夫婿一起唸書食宿,好陪養有感情。所以齊寶才說有唐賽兒照顧,不用太擔心的話。
齊敏卻道:“去你的女將軍!我爲你一個人上戰場就夠提心吊膽的了,還想讓我爲女兒也牽腸掛肚一輩子!?”
齊寶雙手一攤,道:“這些我都知道,但是沒辦法啊!”
——這就叫聖意難違啊!
齊敏咬着牙道:“我不管,你得想法子推了這門親事!”
齊寶苦着臉道:“別人家盼都盼不來的好事,你卻非讓我推掉,卻讓我怎麼向皇上開口!”
齊敏抱起齊蕙,緊緊地摟在懷裡:“我不管,反正你得給我把這門親事給回了。”
齊寶道:“你說得輕鬆,卻讓我去頂!”
齊敏道:“誰讓你是男人!你是一家之主!”
齊寶嘆着氣道:“我若真是一家之主,還就真的作主讓雨兒進宮去算了!”
齊敏把眼一瞪:“你敢!”
齊寶陪着笑臉道:“這事也要能讓我作主才行啊!”
齊敏也知道齊寶說得沒錯,但是要眼睜睜地看着女兒入宮去,齊敏卻又哪裡做得到!
後宮那地方,真不是人待的!
唐賽兒算是異類,又遇上了同爲異類的建文帝,才能在那樣的環境裡生活得有滋有味。齊敏可不想自己的女兒到那種地方去——平平安安的纔是福!去那種地方,一個疏乎就要把命丟掉了!
就是唐賽兒,上次也差點玩完,齊敏可不認爲自己的女兒也有這樣的強運——穿越者的後代,也不一定會有先輩的好運啊!
齊敏和齊寶兩個人合計了一宿,都沒想出什麼好辦法來,連文氏都不敢回——知道文氏的身體是越來越差了,而且她也是個對皇宮沒什麼好感的人。當初唐賽兒到了長安後要與齊敏結爲姐妹,文氏都是持反對態度的,只是齊敏因爲人家好歹救了齊連春,這才答應的——其實齊敏也覺得還是少沾皇宮裡的人和事比較好。
但是現在可就不同了,人家直接來求親了,不再是拐彎抹角的結拜關係了,而且齊敏想推都難。
就在兩個人暗自爲難的時候,上門道喜的人又絡繹不絕了,這個“大喜訊”連攔都攔不住,就在齊敏和齊寶想法設法不讓文氏知道這件事的時候,當今皇后唐賽兒,居然親自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