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敏聽到這裡方纔明白,原來是這當孃的失了女兒,思女心切,日日傷神,這當丈夫的實在忍心不下,故此不管是不是自己的女兒,先認了下來,緩一緩自己老婆的這口氣再說。
這真是錯打錯着啊,這一連串的變故,算是徹底地斷絕了小於敏與她血緣家庭的聯繫了。但是關鍵的是,于敏畢竟不是這家人的血親骨肉,這家人真的會對她如自己的親生女兒一樣麼?于敏還是有點吃不準的。
特別是看到這家的兒子齊寶兒一天到晚過來對自己上下其手,這邊摸摸,那邊捏捏,她就有點痛不欲生的感覺——這算是調戲麼?
雖然對方只有虛歲四歲,但關鍵他總是拖着個鼻涕,一會兒用手擼一下,一會兒又用同樣的手來摸于敏,于敏就算沒有潔癖,也一樣是噁心得要吐了。
不過有一件事讓于敏感到得了便宜,那就是有了新鮮的乳汁可以吮吸入肚了。
這家的男主人姓齊,叫齊長春,女主人姓文,是個比較少見的姓氏,閨名不知,但是齊長春除了叫她娘子之外,有時二人獨處時,也會叫她秋娘。不知是因爲自己的名字裡有個春字,故此戲稱自己的老婆叫秋娘呢,還是這個女主人的名字裡有個秋字。
于敏在這裡的名字叫做齊敏兒,這一點也讓于敏很滿意,畢竟敏兒也是自己穿越之前的小名,這樣也能讓自己少了點適應的過程,要是來個翠花什麼的,也挺膈應人的不是。
雖然齊家的家境不是很好,但是文氏的乳汁很充足,于敏——啊不,現在該叫齊敏兒了——現在只有一點點大的她,根本輪不着她來爲生計發愁,她只管乳來張口。
爲此發愁的是齊長春。
聽齊長春的談吐,似乎是個識文斷字的,但是他卻每天下地去幹活兒,文氏在帶着兩個孩子的同時也照看着家中的幾隻雞,還有一條大黃狗,名字叫做守夜。但是從來沒有聽它吠過,也不知是治安太好,還是它太老實,根本不用守夜。
先前女兒不見了,齊長春也是心急如焚,後來見妻子終日哭泣,心中更是自責不已,所以當他見到有人送了個孩子過來,想也不想便向妻子報喜。果然已經瘋得有些癡癡呆呆的妻子見到女孩兒,一下子精神好了泰半。
齊長春是見到過自己的女兒的,一見便知于敏並不是自己的女兒,但是爲了妻子,也只得忍了——只是個女孩子罷了,怎麼養不是養啊,重要的是妻子的身體!
於是于敏便在這個家裡安安穩穩地待了下來,而文氏對於這個失而復得的“女兒”,更是呵護倍至,成日裡恨不得都抱在手裡。
于敏對於這個文氏,也漸漸地有了一種把她視爲母親的心理。不過漸漸的,隨着時間的流逝和文氏精神的穩定好轉,她也知道了于敏其實並不是自己的女兒,只是不知從哪裡來的一個棄嬰罷了。只是她那股當初不知何處渲泄的感情,全都傾注在了于敏的身上,也並不把于敏當成外人,仍然把她當成是自己的女兒一樣哺育着。
只是那個可惡的齊寶兒,都快五歲了,居然有時還要湊過來分享母親的另一隻□。
文氏一開始總是推開齊寶兒,但後來畢竟因爲一個是親生的兒子,另一個只是養女,便有時也會讓兒子再吮吸幾口。
齊敏兒這個氣呀——我吸十下也比不上他吸兩下的呀,他吸過了我就沒了!
的確,齊敏兒身體的長大,食量也增大了不少,文氏的產乳量供她一個人吃只是剛剛好,再來個齊寶兒怎麼行。於是齊敏兒只要一看見齊寶兒就哭,就叫,就鬧。
所以沒有辦法,齊寶兒只能退避三舍了——文氏是個善良的女性,哪怕知道這個女孩兒其實不是自己的齊敏兒,但因爲哺過乳,所以也把齊敏兒當自己的親生女兒一樣看待。
齊敏兒初始還得意了一下,但是轉念一想——自己一個大人,擊敗了一個四歲多的孩子,有什麼可喜的!
不過文氏的確是個善良的人,齊敏兒初來時,村裡的人都以爲是孩子找回來了,便都有來賀喜的。不過當知道是別處抱來的,也就都不再說什麼了。但是漸漸的幾個來串門的婦人,在看過齊敏兒後,除了誇說齊敏兒長得漂亮的,也有那話裡話外的意思,透露出要把齊敏兒配給齊寶兒做童養媳的。
說這話的人,也未必真有那個意思,只是說着說着,便有那不會說話的,說什麼“這麼好的姑娘,便給了你家大寶,也是好的”之類的。
文氏一聽這話便變了臉色,道:“我既養了她,便是把她當做親生女兒一般,並沒有把她當童養媳的意思。我和我家當家的,都不是會做這種事的人!”
文氏類似的話,說了不止一次兩次,有一次還讓一個人也變了臉色,道:“我對我家秀靈,可是極好的,並沒有什麼虧待她的。”
原來這個人也是養了童養媳的。
文氏卻道:“嬸子自然是待秀靈好的,我也並沒有說嬸子什麼,嬸子何必多心。”
於是這人也是覺得無趣,當即便氣哼哼地走了。
齊敏兒聽文氏的話,又見她哺乳時看着自己的眼神裡真情流露,知道她說的是真心話,自然也更是心中感動,覺得雖然外祖把自己拋棄了,但能遇到這樣的養父母,也是萬幸了。
齊長春自然也是待齊敏兒不錯的,見到兒子逗弄得齊敏兒哭叫了,也會斥責兒子,並沒有太過的親疏之見。每日裡也會來與齊敏兒逗趣,倒惹得齊寶兒有些吃醋的樣子。
齊敏兒見齊寶兒一見父母抱着自己,就過來搗亂的樣子,心裡也是好笑——原來這麼小的孩子,也會吃醋的麼!
其實也不怪齊氏夫婦喜愛齊敏兒,齊敏兒畢竟是個大人,除了進食比較多,大小解都會用哭叫要引起大人的注意,齊氏夫婦養育這個孩子,連尿布也不曾洗過幾次,就是在牀上翻來滾去的,也不會掉下牀來,有時還會坐起來對着齊氏夫婦笑,逗得兩個大人也是滿心歡喜。
這樣乖巧的孩子,也不怪兩個人喜歡。
待得到了這年的二月,齊敏兒的四肢漸漸有了力量,開始滿牀亂爬,甚至可以扶着牀頭的欄杆短暫地站起來幾十秒了。
齊寶兒這時纔好像對這個妹妹有了真切的感受,覺得齊敏兒是個實實在在的人了。之前也許他只覺得那只是個躺在牀上的肉塊也說不定吧,現在他看齊敏兒的眼神都變了,在齊敏兒站起時,還會站在面前護着她,怕她跌下來,惹得文氏也會誇他懂事。
小孩子,聽到長輩誇獎,就會更起勁,從此之後,齊寶兒更愛護這個妹妹了,不管齊敏兒有個什麼舉動,能怕只是翻個身,他都會過來守着,好像齊敏兒動不動就要掉下牀來一般。
齊敏兒有點煩他,但是也知道他是一番好意,而且對一個孩子又有什麼可以計較的,反正也不會有什麼壞處,便也就隨他去了。
等到夏天時,齊敏兒已經會開口說話——她不像普通的孩子,有個漸近的過程,只要聲帶和舌頭找到了配合的點,就能流利地說過話來——當然,語速也是快的話,還是不行的。
如果不是怕太驚世駭俗,早三個月她就能開口說話,爲此她在剛入夏時先往外蹦了爹爹和媽媽兩個單詞,來試探兩個大人的反應,見他們除了欣喜之外沒有別的,便也就放了心。只是齊寶兒萬分不滿,天天在齊敏兒跟前教她喊哥哥。
齊敏兒每次都別過臉去不理他,嘟着嘴作出一副氣哼哼的樣子。齊寶兒有一次急了,伸出兩隻不知在哪裡摸得黑七抹烏的手便來掰齊敏兒的嘴,好像是要“親自”來讓齊敏兒發音一般。
齊敏兒這時已經長了兩對門牙和門牙旁邊的上下四顆虎牙,怒火中燒的她也不顧齊寶兒手髒,張嘴就咬,一口把齊寶兒咬得“嗷”地就叫了一聲。
文氏正在外面洗衣裳,聽到兒子慘叫,忙丟下了手上的活兒,正要跑進來,卻見齊寶兒奔了出來,對她哭着道:“敏兒咬我。”
文氏執起兒子的小手一看,只見黑漆漆的手上幾個小點凹下去,卻是露出了肉色來,便道:“又去哪裡摸的,這樣髒,快去洗了!你不許撩撥你妹妹,她如何咬得到你!她又不會走路!”
文氏管教兒子比齊長春更嚴厲,齊寶兒怕她比怕父親更甚,當下也不敢多說什麼,便轉身跟着母親去廚房外的水缸裡舀水洗手。
文氏舀出水來,倒在盆裡讓兒子自己洗手,她卻去房裡看齊敏兒,卻只見齊敏兒兩邊腮上各印着一團黑印子,嘴裡還不停“呸呸”地吐着口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