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連春聽了忙道:“不行不行,辭官絕對不行!你們要是信得過我,就讓我來照顧你們的孃親——啊,我也不會一直前來的,就讓我老婆每天都來看看二嫂。而且你娘也肯定不會同意你辭官的!”
沒想到齊連春也是個官迷,而且他大概也是想着朝中有人他也好辦事吧,只是這樣卻是要讓文氏怎麼辦纔好?果然人都是自私的麼!
齊連春見齊敏臉上神色微變,立即便知道了齊敏的心思,便道:“此事還得從常計議!實在不行,我出錢,讓李蘭和芸兒另闢一處宅子,讓二嫂跟着女兒女婿過——李蘭吃過她的奶,總不能不管他。只要咱們在生意上或在別的地方,給李家一些好處,也就是了。”
這倒是個辦法,生意上的事先不談,李舉人現在已經是禮部的一個從事了,如果齊寶和齊升都能在朝中做官,那對李舉人也是一個幫助。
齊連春見齊寶和齊敏的面色緩和了下來,便對齊芸道:“芸兒,你娘平日也不曾虧待於你,你大哥和敏兒也都對你很好,你出一點力,照顧一下你娘,應該沒問題吧?”
齊芸忙道:“我是不要緊的,蘭弟……蘭弟應該也不會反對的。”
齊連春把手一拍:“這就好!這事就這麼先定了!”然後對齊寶道,“寶兒,那你準備何時啓程去京師?我這裡的工程可是耽誤不得呀!”
齊寶道:“三叔如何這樣急!等改了黃冊,還要再等芸兒出嫁了,後面的輜重車輛纔會到達直隸呢,到時我再帶敏兒一起走。”
齊連春臉上露出失望之色:“還要這麼久麼?”
齊寶笑道:“那是自然——也不過個把月的工夫,三叔不用着急。”
齊連春道:“你是不知,早一天完工,我就能去別縣接相同的工程,那可又是一筆賺頭!”
齊敏道:“三叔,錢是賺不完的,何必這樣雄心勃勃。”
齊連春嘆了口氣:“我這一輩子,也沒個兒子,賺了這份家業,也不知要便宜誰呢!”
原來齊連春自從在盱眙定居後的第三年,便娶了一房妻室——他的妻子乃是本地一個出身清白的女子,性子柔順,家中只有老父老母,沒有兄弟。齊連春看中的就是這些,他並不想找個有勢力的人聯姻,那樣的話他的家產會不會被人圖謀還說不好呢!
但是現在他的妻子許氏娘子嫁過來幾年了,肚子也沒有動靜——他今年都四十六歲了,空有一妻兩妾,卻仍然沒有兒子,只有一個出嫁了的女兒,怎教他不懊喪!
齊敏笑道:“三叔仍是壯年,安知無後!不如再討一房妾室好了。”
說着便掩嘴而笑。
齊連春道:“我不過是個百戶,若要再討妾室,便要先賣掉一個妾,但是她們對我又都很好,唉!”
看來齊連春果然是個重感情的人,連沒有地位的妾也捨不得賣掉。
齊寶笑道:“三叔不用怕,就算三叔沒有兒子,我和升弟也會來養您的老,送您的終的!”
齊連春笑罵道:“你這小子,說起話來怎麼還是這麼觸黴頭!快閉上你的臭嘴吧!”
衆人頑笑了一陣,門外已經來了不少人,都是來拜見總兵大人的,就連孫知縣都遞來的帖子,邀齊寶去赴宴。
齊寶笑道:“我便知有這麼一出,這二十多天裡我可消停不了了!”
齊敏取笑他道:“你從來沒有受過這般待遇,這回讓你消受了,你該嘆有福呢!”
齊敏說的不錯,齊寶在盱眙這段時間裡也的確夠煩的,連續三天都什麼也沒幹,就在家裡應酬了,還去了一趟縣衙——齊寶說這簡直比上陣殺敵還要累。
不過齊寶這次回來,還帶回來了五個婢女,而且都不是漢人——其中女真人兩個,立陶宛人一個,蒙古人一個,欽察人一個。
齊敏當天還以爲他沒有丫環伺候,還準備把自己的玳瑁先讓他使喚呢,結果到他房中的時候嚇了一跳——居然還有兩個金髮碧眼的大美女!
齊寶趕緊解釋:“這兩個女真小姑娘是姐妹,當年一個兩歲一個八歲,我看着可憐,纔沒讓她們被罰爲奴,而是跟着我作了侍女,現在一個十二歲一個六歲——她們對我也是忠心,我看着咱們去到京城也要用婢女的,不如就用她們算了。使着也順手……”
說着附在齊敏耳邊低聲道:“她們是女真人,就是後頸上都有烙印,放了出去,也是爲奴爲婢的命。”
原來建文帝對女真人實行了種族滅絕的政策後,還把活下來的未成年男女身上都烙上了烙印,讓人家一看就知道她們是女真人,一輩子不能嫁人,最多隻能作妾,生下孩子也是嫡妻的。再要麼就是出家爲尼,或者允作軍妓官妓之類的。
齊敏聽了,也是對這兩個女真族少女心生惻隱之心,但仍低聲對齊寶道:“她們真的對你忠心麼?不會恨你麼?你可是帶兵去殺她們全家的人。”
齊寶道:“她們這些年一直跟在我身邊,知道我是一個什麼樣的人。我手上從來沒有沾過一個平民的血,哪怕是太子妃下了屠城令,我也沒有遵從。”
齊敏吃了一驚——唐賽兒這麼狠麼?還屠過城?
齊寶見齊敏臉色一變,便知道她的心意,便道:“我們孤軍深入,不屠城會難打得多。歸降的人自然不會屠城,抵抗的人就要屠城,這樣不但能讓其他的城池投降,也讓本部的士兵不敢有懈怠之心,因爲哪怕是投降也會因爲屠過城而不會被敵赦免。”
齊敏嘆了口氣——古代的戰爭,雖然沒有大規模殺傷性武器,但卻比現代的更慘酷和殘忍。
齊寶這時又道:“那個蒙古小姑娘也是這樣的,不過她沒有烙印,如果你討厭她,我就放她出去——不過她是婉顏和婉若兩個救下來的。啊,婉顏和婉若就是那兩個女真孩子,大的叫婉顏,小的那個叫婉若,那個蒙古小姑娘我給她起名婉容,她今年只有十歲。”
——婉容?和末代皇帝溥儀的皇后同名呢,真巧啊!
齊敏暗笑了一下,然後點了點頭:“那算了吧,都留下來吧!嗯,那兩個金髮的呢?”
齊寶道:“那都是戰利品,是太子妃賞我的,說婉若她們年紀太小了,怕是在軍中不好伺候我。”
齊寶的話分明是說這支明朝大軍中有着不少軍妓,而很多異族女子大概都淪爲了慰安婦,而唐賽兒自然是認爲婉容她們太小,“伺候”不了齊寶,所以才送他兩個金髮雪膚的女子吧——沒想到唐賽兒身爲一個女人,也會在軍中搞這種事。
而且這樣看來,也許齊寶在軍中保護這幾個女孩子的貞潔也算不易呢!
於是齊敏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哦?那這麼說,她們兩個‘伺候’得你很好了?”
齊寶忙擺手道:“你可以去找穩婆來驗,她們可都是處女,我連洗澡都不讓她們伺候我。”
齊敏笑了笑——唐賽兒還真挺看重齊寶,送的還是處女。而且兩個女人長得的確漂亮,年齡也大概只有十六七歲的樣子,正是青春貌美的年紀,也難爲齊寶毫不動心了。
這時齊寶對那五個“丫環”介紹了齊敏,五個人都跪下來向她磕頭——這個禮節倒是又讓齊敏嚇了一跳。
齊寶對她們道:“好啦好啦,現在也不是在軍中,不用行這麼大的禮,快起來吧。”
然後又對齊敏再次介紹了五個侍女,除了剛纔說的三個小姑娘,那個欽察人叫作婉然,立陶宛女子叫婉婷——這是齊寶替她們取的名字,本來的名字都長得很,是典型的斯拉夫族的名字,齊敏也懶得記。
不過婉然和婉婷卻都只有十五歲——果然歐洲人比亞洲人早熟呀!
齊敏道:“你一個人也用不着這許多丫環,把婉然和婉婷都給我吧。”
齊寶看了她一眼:“你還不放心我啊!那我去找穩婆來!”
齊敏道:“不是,我是想學學她們的語言,也許也挺有趣的。”
齊寶道:“哦,你想學她們的話啊,這可算是你運氣了,婉婷是立陶宛貴族出身,懂得好幾種語言呢——可惜就是不懂漢語。不過她很聰明,我教了她幾個月就會了,不像婉然,現在也只能大致聽懂我的意思,卻不能說漢話。當年立陶宛被我們打敗後,她的大公本來要把她送給我做老婆的,我說我已經有老婆了,只能收她當個丫環——我本來以爲她一個貴族,肯定不會來當丫環的,沒想到她居然肯來。”
齊敏看了看婉婷,又看了看齊寶——難道她看上你了?
齊敏目光閃動,齊寶就知道她心裡想什麼,所以馬上就道:“你別想歪了,她不是那個貴族家庭的嫡女,不過是旁系,在那貴族家裡和女僕也沒什麼兩樣。
齊敏點了點頭,道了一聲:“原來如此。”
齊寶過去對婉婷和婉然說道:“夫人喜歡你們兩個,以後你們就跟着夫人吧。”
婉婷和婉然應了一聲,又要過來給齊敏磕頭,齊敏趕緊阻止,只是讓也們跟了自己。回到房裡後,讓潤兒和玳瑁照顧兩個異族女子——潤兒年齡也有十八了,等過了年,就好放她出去了。
不過婉婷和婉然兩個雖然只有十五歲,但是卻比潤兒還要高大許多,潤兒和玳瑁一開始還有點不敢接近她們,像是有點害怕,還是齊敏笑着讓她們大膽上前的。
“不用怕,她們和我們一樣,只是眼睛和頭髮皮膚的顏色不一樣罷了。”
看着潤兒和玳瑁的樣子,齊敏也是好笑——古人第一次見到異邦人,都是這樣的吧。不過潤兒和玳瑁本身也只是丫環,倒沒有什麼漢族士大夫的臭脾氣,自以爲高人一等,就看不起“蠻夷之國”來的人,經過幾下接觸之後,倒也親密起來了。
三天後,齊寶的應酬總算少了點,終於有空帶着齊敏一起去了白河村——同行的還有許放,以及當年驛站裡的一個婦人。
她現在已經是個行將就木的老太太了,而且當年帶着許放來白河村的婦人已經去世了,只找到了這個還記得許放的人。
待到了白河村後,那村裡的人有些消息靈通的,也都知道齊寶將上了將軍了,雖然村裡的愚夫愚婦也不知那什麼總兵副總兵的,但也知道他是當了大官了。今日見到齊寶帶着齊敏回村,從村西到村東,家家都有人出看相看。
齊寶也沒什麼遮掩的,當前騎在大馬上面,對着這些認識的或不認識鄉親,都拱手相謝。齊敏坐在後面的馬車裡,心中卻有點害起羞來——畢竟這些人都是自己以前認識的人,現在來改黃冊,就是爲了成婚的事,自然有點羞澀。
等到了里長蘇重德的家裡,齊寶上前對蘇家看門的黃老頭道:“黃老伯,齊家的小寶來啦,你們家老爺在嘛?”
黃老頭也認得齊寶,見他神采飛揚,雖然穿的是便服,但起碼知道齊家如今在城裡也是有名的富戶,便應了一聲,轉身進門去給蘇重德通報。
片刻後黃老頭又出來,對齊寶道:“我家老爺生了病,見不了客。”
齊寶略怔了一下,隨即笑道:“既是如此,我有一封書信,煩請黃老伯替我送進去行麼?”
黃老頭接過了信,又轉身進去了,過了好一會兒纔回來,對齊寶道:“我們老爺說了,這事事關人倫大禮,需得從長計議。”
齊寶心想——我雖然沒有明說,改了黃冊便是要與敏兒成婚,但是蘇重德自然是明白其中之意的。但是這事又關乎什麼人倫大禮了,我和敏兒本來就不是親兄妹,這事白河村的人都知道的啊。
於是便道:“這話我就有點不明白了,你家老爺得的是什麼病?我這裡帶有軍醫一名,可以進去爲他診視。”
黃老頭道:“我家老爺病體沉重,不願見人,他有一封回書給你。”
說着遞過來了張紙,齊寶接過不展開一看,上面寥寥寫了十幾個字,大致意思就是當年你們齊家的女兒齊敏被偷走了,然後一個軍官帶着一個嬰兒到了驛站,哪有這樣巧的事。很有可能就是齊敏被偷走,然後那柺子又在路上遭逢了意外,再被送了回來——這一下親女變義女,卻仍然是一家人。
齊寶和齊敏明知這是不可能的事,但是也沒法辯駁——的確也沒有鐵證,說齊敏與原先的齊家女兒不是同一個人。
一行人垂頭喪氣,興沖沖而來,無精打采地回去。
齊寶來時騎着高頭大馬當先開路,回去時卻皺着眉與齊敏一起坐在車裡。
齊敏見他神色間有些惱怒,便柔言道:“你也不必太生氣,咱家現在也不是白河村的了,戶籍也早就歸城裡的里長管轄了。蘇重德也不知到底是怎麼回事,居然想用這樣的小事來爲難你我。你現在是二品大員,難道城裡的里長和孫縣令,還敢爲難我們麼?蘇家的人大概都是得了失心瘋了吧!”
齊寶笑着把齊敏摟入懷裡:“我是恨不得馬上就跟你圓房呢,哪裡還能再等下去。就是再等一天,我也要瘋了!”
齊敏笑着任他在自己的面上、耳朵上、頸子上輕吻着——果然是當兵三年,老母豬也變嬌娘麼?
但是爲什麼齊敏也被齊寶吻得渾身酥軟,呼吸急促呢?
乾柴烈火來得如此猛烈,也是讓齊敏始料未及的——她總以爲自己是個冷靜的人,甚至到了冷情的地步,卻沒有想到齊寶的擁吻,也會讓她感到渾身燥熱激動,恨不得與他永遠纏綿纔好。
一個幾乎吻到了地久天長的吻,讓齊敏和齊寶都幾乎難以自持,最後還是接近盱眙城時,往來行人的說話聲,讓二人有些警覺——齊敏是因爲女人天生的羞澀和驚覺,而齊寶卻是因爲在戰場上練出來的警覺,一有外人的聲音,他就會聽見,哪怕是在這樣的激情時刻。
齊敏一邊喘息着整理鬢角和衣領,一邊對齊寶道:“你好像很熟練的樣子,在哪裡學的?是不是在外面有了什麼豔遇?”
齊寶笑道:“逢場作戲,總要有一些。比如說當年蒙古人還送過幾個女人給我,我也不好不收啊——”
說到這裡,看到齊敏瞪大了眼睛,便又繼續道:“彆着急,只是跟她們喝了幾杯酒,然後裝作大醉,設計誘蒙古來來偷營,我佈下埋伏,把他們都一網打盡了。”
齊敏“呸”了一口:“你專挑這好的來說,我就不信,這麼多年,你沒沾過女人!你帶回來的幾個婢女都是年紀小的,說不定就有那沒帶回來的呢!”